“对啊,”现在说起来,林伶还有点忿忿,“那个村子,本来就没住多少人,救火的都没几个,打听下来,猪场是外乡人租的,什么名姓不知道,遇到个拦车的,还是个傻子,你说熊黑是不是手贱?就因为那女的咬下他胳膊一块肉,他就把人撂火里去了——你至少先套出点话来啊。”
炎拓没吭声,脑子里还盘桓着那句“线索都没了”。
林伶没注意到他的反常:“幸好还有你,你要不醒,那真是一筹莫展了。”
炎拓嘴唇有点干:“狗牙没说什么?”
林伶摇头,再次压低声音:“我没见到,不过听熊黑下头的人说,狗牙似乎是死了,不知道真的假的。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农场地下二层……”
她没再往下说,突地打了个寒噤,不安地朝门的方向看了看。
炎拓低声说了句:“那件事,能不提就不提。”
林伶赶紧点头,似是觉得话题太沉重,刻意说点轻松的:“对了,你干嘛把人家漂亮姑娘给扔了啊?”
炎拓没反应过来:“什么扔了?”
林伶抿嘴一笑,掏出手机,翻出张照片朝向他:“这个聂小姐啊,起初实在没线索,林姨还说要查她呢。”
然后大头出现,顺藤摸瓜,找到了炎拓和狗牙,聂九罗这条线,也就自然被认为是没什么价值、丢开了。
炎拓盯着那张照片看,那其实不单纯是照片,是张杂志刊页,聂九罗穿着经典蓝色的棉质吊带、黑色束口的灯笼裤,赤脚倚坐在旧式的木质窗扇边,略低了头,蹙眉凝思,窗外是虚化的绿树,两只手上沾了不少泥渍。
随意中有种很闲适的美,这是张很成功的工作间隙抓拍。
“杂志图?”
林伶点头:“她在雕塑的圈子里还挺有名,网上搜到挺多。”
炎拓喉结微微滚了一下,也顾不上身体不便,手臂硬撑着欠起身体:“其实,她……”
话还没说完,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在这儿也好,在种植场也好,不敲门就直入的,只有一个人。
林伶脊背一激,立刻站起身:“林姨。”
来的正是林喜柔,行色匆匆,风尘仆仆,即便眉头有忧色,都不减她半分容光。
她身后站着熊黑,如一截铁塔,已经到了穿外套的季节了,他却只着一件上书“惹我试试”的短袖白t,被一身黝黑的腱子肉撑得紧绷,右手小臂上,纱布厚扎了一圈。
纱布扎围着的,估计就是被咬掉了一块肉的地方了。
炎拓躺回床上,也叫了声:“林姨。”
林喜柔笑着走过来,坐到炎拓床边:“终于醒了,刚遇到吕现,他说没什么事,休息一阵子就能好个七七八八了。”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抚摸炎拓的脸。
炎拓下意识想避开,又忍住了。
林伶插了句:“林姨,你来得正好,我刚把我们这边找他的事给说了,正想问问他那头的。”
林喜柔嗯了一声:“小拓,林姨问你点事,很重要。”
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安静,守在门边的熊黑看了看门,又“咔哒”一声加上了保险。
炎拓先开口:“狗牙没告诉你吗?”
林喜柔叹了口气:“你这趟是遭了罪,但跟狗牙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他没三五个月醒不过来,你告诉我,是谁伤得他?”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把手缩了回去,途中蹭到炎拓的面颊,炎拓觉得,她指尖比几秒前要凉。
方才脑子里闪过的那东西突然清晰:“线索都没了”,“幸好还有你”,“狗牙没三五个月醒不过来”……
也就是说,现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什么都是事实。
他一颗心猛跳,吞咽下一口唾沫,在最后一刻下了决心:“我没看到。”
熊黑插了句嘴:“猪场下头有五间牢房,他和狗牙没关在一起,估计两人都不知道对方什么遭遇。”
林喜柔又问:“你是怎么落到他们手里的?”
炎拓说:“实在也是挺意外的,我回程的时候,导航出了点故障,走错路、去到的板牙。”
“我下车问了个路,也就只问了个路。上车的时候,有三……四个人吧,忽然同时攻击我,其中一个,往我颈后插了针,应该是有麻醉效用,我很快就失去意识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猪场地下了。”
第20章 4
林喜柔沉吟:“那个老钱说你撞车昏迷,还有什么针筒,又是怎么回事?”
炎拓轻描淡写,刻意模糊时间先后:“那是出事之前了,我连着几天很累,疲劳驾驶,撞到路基下头去了,索性就在那睡了一觉,估计睡得太死,那人当我是昏迷了。针筒是我拿来对付孙周的,就是跟你提过的、狗牙抓伤的那个人——你不是说,狗牙只要伤人,哪怕只是抓破了一道口子,都得一并带回来吗。”
是嘱咐过,她的原话是,这种伤,外头的医生处理不了,带回来,我们自己有办法。
“板牙那几个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袭击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自己都没察觉?”
炎拓摇头:“不是,他们刑讯我的时候,我隐约听他们提过,好像是说我车上……有骚味。”
说话时,他着意观察林喜柔的面色,果然,听到最后,她表情不大对劲。
炎拓说:“林姨,你知道的,我车上一向很干净,怎么会有骚味呢?反正,我自己是什么都没闻到。”
林喜柔面上依然带笑,蜻蜓点水一句话带过:“听他们胡说,那是他们嘴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