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民国。”
民国啊,民国也还行,距离现代不是很远、方便共情,山强往后挪了挪,给屁股蹭了个舒服点的位置,正要吩咐孙周赶紧吃饭,后脑勺上忽然重重挨了一下。
这一下打得山强眼前发黑,还是那种方块状忽大忽小的黑,他居然撑住了没晕,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孙周。
怎么会是孙周呢,这废物,这傻缺,这被蒋百川三两句话就耍得找不着北、整天欢欢喜喜跟他挤在一道对电影评头论足的孙周……
怎么可能呢?
还真是孙周,他手中举着屋里那盆大虎皮兰花盆的盆托,正恶狠狠地盯着他,见山强没倒,又高高把盆托扬起,冲着他脑顶来了一记。
山强这下是真扛不住了,软软瘫了下去,脑子里掠过一句:“我艹特么的……”
见山强倒了,孙周飞快地忙碌起来,他先把山强的手机揣兜(这几天老凑在一处看片玩游戏,密码什么的他已经记下了),又把那碟子生肉倒进垃圾桶,空盆放到客厅显眼处,然后把山强拖回房间、床上,侧向朝里盖上被子,最后关灯出来,把自己那间房门外的挂锁给锁上了。
好了,做完了,一切都按计划,没什么漏的了。
孙周在衣服上抹掉掌心的汗,战战兢兢、侧贴着墙,快步向着门外走去。
……
大头晃晃悠悠进屋的时候,一眼看到了空盆。
也不说顺手给洗了!他不悦地抬眼看向卧房,先看到孙周的那间已经关门落锁,再看山强的房门,也闭上了。
靠,睡觉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大头把带回来的空盆往桌上一扔,关灯回房。
老子也不洗,明早使唤孙周洗吧。
***
孙周像贼一样,在别墅区溜靠走躲,直到翻出墙外,才一通猛跑,终于气喘吁吁收住脚步,是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商业街街口。
安全了,看到人就安全了,他吸了吸鼻子,走到相对人少的一处,给女友乔亚打电话。
那一头,乔亚听出是他,惊讶极了:“怎么换号了?不是说跟朋友去广州看什么创业机会吗?”
孙周说:“嗐,那都骗你们、让你们安心的。事太复杂了,见面跟你说。我待会给你发个定位截图,赶紧开车来接我,我现在在……”
他走近一家房产中介的展示橱窗,看里头房源的地址,然后把市县名报给乔亚。
乔亚吓了一跳:“快出省了,长途啊,你这……不能坐动车回来吗?”
孙周没好气:“都跟你说了事情复杂,那些人,反正不对劲,比掉进传销窝还瘆人,坐动车……万一人去车站堵我呢。总之你赶紧的!如果有人问起我,你也别说啊,我怕那些人还要找我呢。”
***
凌晨六点。
距离林喜柔进小房间和瘸爹“面谈”,已经过去快四个小时了。
炎拓和熊黑在休息室里等,开始两人还聊天,聊瘸爹人犟嘴硬,聊林姨该怎么从瘸爹嘴里套话,后来都乏了,就不聊了。
尤其是炎拓,他原本就连轴开了好长时间的车,临时又被林喜柔差遣来,实在太累了,抱了床毯子,就在沙发上蜷下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林喜柔的声音:“小拓睡了?”
这是……林喜柔出来了?
炎拓登时警醒,还未及反应,就听到熊黑回了句:“睡了,他年纪轻扛不住,老早睡死了。”
说话间,伸手推搡他肩。
炎拓索性继续“睡死”,被搡了两下,毫无反应。
林喜柔:“别闹他,让他睡,这两天累坏了。熊黑,你出来。”
熊黑应了一声,脚步声旋即向外去,末了“咔哒”一声,关了房门。
炎拓心跳得厉害,候了几秒之后,他轻轻掀开盖毯起来。
黎明前的地下,安静到有点可怕,连刮蹭声都有存在感,走廊内飘着的声音细得像丝,近乎渺茫。
炎拓屏住呼吸往门边去,然后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缓缓拧动门把手,把门打开极微小的一道缝。
他听到两人不连续的、中间总留有长时间缄默的声音。
林喜柔:“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熊黑:“真有……他们?”
林喜柔:“我一看到狗牙的伤口,就知道这事不简单,下刀的位置,是内行人。后来小拓说,有人嗅出车上的骚味……”
熊黑:“不应该有味啊。”
林喜柔:“是不应该,狗牙这混账东西,一定是忍不住、杂食了,小拓这趟受罪,全是他招来的。等他醒了,我非撕了他!”
炎拓喉结微滚,迅速在脑子里组织信息:不应该有味——杂食才有味——也就是说,如果不是狗牙“杂食”,自己在板牙村问路那次,本该太平无事的?但什么是“杂食”呢,狗牙吃什么了?
那头沉默了一会。
熊黑:“林姐,这老头透露了你儿子的消息吗?”
儿子?炎拓口唇发干,唯恐错过林喜柔的回答。
林喜柔应该是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