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拓挺配合,真站住不动了。
聂九罗大气也不敢喘,借着仅有的光亮去看。
这几个人,她都是只闻其名,但基本都能对得上:熊黑真如铁塔一般,满脸横肉,膀阔腰圆,光站那都比炎拓大了一两个码;左边头皮上露出血淋淋一块的是冯蜜,年纪很轻,长得很伶俐;穿短款夹克、系带及踝靴,长发松挽的年轻女人估计就是林喜柔……
还有个女人,看上去约莫五六十岁年纪,佝偻着腰,一脸病容……
想起来了,炎拓的那张excel表格里也有,这是李月英。
人还真齐全。
熊黑很警惕:“你怎么在这?”
炎拓说:“这不是应邀而来吗?谁知道半路遇到了白瞳鬼,连滚带爬逃过来的,巧了,还见着故人了。”
边说边指了指熊黑的手电光:“熊哥,关了成吗?你就不怕把那东西再招过来啊?”
熊黑把手电端头拢进手里,只指缝中透出点亮来:“就你一个人?”
“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本来人多,不是逃命吗,一哄而散,也不知道都逃哪去了。”
说完这话,炎拓弯下腰,拎起那只地枭的一条腿,拖死狗一样往里头走。
熊黑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不减:“别动!”
炎拓冷笑一声,语调里有了威胁意味:“熊哥,都到这份上了,咱们别管多大仇怨,可以临时休战了吧?白瞳鬼指不定就在附近呢,现在都想藏身、都想活命,你要是不容我,那咱枪对枪,大喊大叫火拼一把,把它们招来、一起玩啊。”
林喜柔直到这时候才开口,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熊黑,灯关了,回来,别管他。”
炎拓笑:“还是林姨识大体、顾大局啊。”
又把拖着的地枭往前一送:“不好意思,刚手重了点,你看看,还能不能治疗一把。”
熊黑窝了一肚子火,但林喜柔刚发完话,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关了灯,顺势抓起那只地枭的腿,向着林喜柔那头走了过去。
炎拓长吁了一口气,选了个方便靠背的地方、面朝着林喜柔那头坐下。
聂九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她额头抵住一尊人俑的腿,这才发觉后背凉飕飕的,腿也蹲得有些发麻。
她动作幅度很小地换了个姿势。
短暂的静默过后,林喜柔先开口:“炎拓,我们的人呢?”
炎拓:“你说陈福他们啊,不知道,被白瞳鬼给冲散了吧。那种情况,同伴都顾不上,谁还顾着地枭啊。林姨,我们的人呢?”
林喜柔淡淡回了句:“一样,冲散了,顾不上他们。”
炎拓也猜到了,顿了顿又说:“对了,来的路上,看到杨正的尸体了,头顶破了个洞,估计没救了,跟你们说一声。”
这话说完,场子里陷入了短时间的寂静,末了,李月英嘿嘿笑了两声,怪腔怪调:“想不到啊,死我前头去了。”
冯蜜厉声喝了句:“闭嘴吧你。”
聂九罗并不知道李月英之前的种种,只是直觉她跟其他几个地枭的关系还挺微妙。
炎拓又开口了,音量放低,拉家常一般:“林姨,这白瞳鬼就是枭鬼吧?”
林喜柔不想搭理他,炎拓无所谓,厚着脸皮继续聊,能套出几句是几句,哪怕林喜柔给他漏三两个字,都是信息,横竖对他有帮助。
“感觉长得挺像人的,就是眼珠子怪,煞白还发亮,我还看到披着白头发的,这是老了吧,哎呦,还挺长寿的……”
明明局势紧张,聂九罗还是被炎拓逗得忍不住想笑,这还唠叨上了,而且是唐僧式的唠叨。
“这下头的水土不错啊感觉,挺养人。你说他们得多大了?上百岁总有了吧,还不用拄拐杖,这腰腿……”
熊黑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你特么嘴是欠缝吗?在这唧唧歪歪的,我怎么听外头的动静?”
炎拓哦了一声,没再说话,熊黑还以为他是知趣了,哪知耳根清静不过几秒,炎拓又开始了:“那我有疑惑,你们又不肯给我解惑,我憋不住啊,总想问。”
熊黑被他气得差点暴走,冯蜜插了句:“不是,枭鬼是枭鬼,白瞳鬼还更高级些,属于地底下的……顶级掠食者了。”
卧槽,枭鬼跟白瞳鬼还不是一类?
聂九罗心下一悸:顶级掠食者,一听就不是什么善类。
炎拓好不容易得了答复,赶紧趁热打铁:“白瞳鬼是……地下原生的?”
没等冯蜜答话,边上的林喜柔冷笑出声:“原生?还不都是你们人搞出来的?”
很好,林喜柔终于接他话茬了。
炎拓顾不上探究白瞳鬼了,脱口问了句:“心心其实不在你手上吧?”
林喜柔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不在,但在这地下。要么已经是头枭鬼了,要么早就被撕吃、变成粪便了,我不知道。”
这答案也算在意料之中,但炎拓还是觉得胸腔里的火腾腾往上冒,他强行摁住,齿缝里迸出一句:“你把那么小的女孩,扔到这种地方来?”
这特么还聊上了,不知道外头危机四伏吗?熊黑真是槽多无口,又不好插嘴,只得拉了下冯蜜:“你上去,帮忙长个眼。”
冯蜜知道他的意思:总得安排个放哨的,否则全员聊天,敌人靠近了都不知道。
她嗯了一声,手脚轻捷,三两下爬窜上最近的石垛,腹部伏贴在垛顶,双手探在头侧,如一只机警的豹猫。
聂九罗注意到了冯蜜的动静,不易察觉地又往人俑身上靠了靠,借着黑暗的遮掩,几乎融为了一体。
林喜柔泰然自若:“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个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