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九罗有点感慨,当初,她因为邢深废了眼睛而大发雷霆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感激他长了这么双眼睛。
不顺是因为路线,下头的地形地势本来就复杂,地图又简陋,捧着图都得慢慢找,刚那一通四散奔逃之后,基本跟迷路也差不多了,想再接上先前的路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行十来号人,尽量缄默,只靠前后两根亮度微弱的照明棒行军,邢深每隔一段路就会爬上高垛查看,毕竟登高才能望远。
聂九罗和炎拓牵手走了并排,听身前的人窃窃私语。
——“真是,走了一路,这么干净,怎么不见我们被冲散的人呢?”
——“不会是被白什么鬼的都收拾掉了吧?”
——“你说,白瞳鬼会讲话吗?要能讲话,还能交流一下。”
炎拓忽然抬起手,戳了戳前头人的肩膀:“麻烦问一下,你们遇到白瞳鬼的时候,有看到里头有小孩吗?”
那人脚下不停:“这谁注意啊,跑都来不及呢,光看见黑里头一对白眼珠子了。”
又帮他去戳更前头的人:“哎,白眼珠子的鬼里头,有小孩吗?”
一个问一个,连问几个,都是否定的回答。
看来是没有了,炎拓道了声谢,没再说话。
聂九罗心念微动:白瞳鬼里面,会有她的母亲裴珂吗?
下一秒,又觉得自己好笑,自己和炎拓都好笑:因为找不到、没方向,所以疑神疑鬼,看到什么都怀疑是。
就在这个时候,刚爬上前方高垛的邢深突然迅速贴地趴倒,口中发出一声极低的唿哨。
其实即便没唿哨,光看这身体动作,也能知道前方是有状况了,众人的应急反应都很快,顷刻间左右散开,持枪在手,后背或贴住土堆,或抵住石块,大气都不敢喘。
顿了几秒之后,山强有些按捺不住,压着嗓子向上喊话:“深哥,怎么了啊?”
邢深没吭声,只是摆了摆手,大概是让大家别出声,过了会,他继续保持伏趴的姿势,慢慢挪到垛台边缘处,这才轻轻跃下,带下一身的灰土。
大头着急:“什么情况?”
“白瞳鬼,呈扇形往这头包抄,走不过去。”
呈扇形往这头包抄?
事情太过诡异了,聂九罗头皮发麻:“它们有多少人?”
邢深仔细回想了一下。
“真正白眼珠子的,我只看到了五个,但是,白瞳鬼的左右,都各有一个……”
说到这,他卡了一下,白瞳鬼身侧的东西很难形容,再加上他是主看轮廓和光,压根看不到细节,就更难描述了:“它们边上的东西是四肢着地的,像驯养的兽,一个白瞳鬼带两个,加起来一共十五个,彼此都间隔有一段距离,呈一条大扇形,往这边走,基本把我们往那个方向的路给绝了。”
有人立马慌了:“那,那怎么办?金人门在那个方向啊。”
邢深倒还镇定:“没关系,下头地方大,我们改向,多走点路,想办法绕过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众人先往原路回撤,撤出一段距离之后,改走原定方向的垂直向,理论上,只要走得够远,后续再改一次垂直向,就可以平行相对、完美避过了。
这一次,走得比之前更加紧张。
炎拓低声问聂九罗:“一个白瞳鬼带两个,带两个什么?会不会是枭鬼啊?”
这下头,充其量就那几样:人,林喜柔那样的人形地枭,原生地枭,白瞳鬼,以及枭鬼。
前几样都见过了,就差枭鬼没现身了。
聂九罗不敢肯定:“见着了就知道了吧。”
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意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
邢深照旧是突然在高垛上伏倒,仔细观察之后下来通知他们,白瞳鬼又出现了,还是一拖二的模式,五个白瞳鬼,加上左右驯兽共计十五个,呈大扇形,往这头包抄。
这个方向,也不能走了。
真特么见鬼了,大头气急败坏:“这什么意思啊?它们还有巡逻小队?那头一小队,这头又有一小队?”
邢深沉默了一下,说:“不太妙。”
他蹲下身子,吩咐山强把照明棒移近,然后在地上给大家画图演示。
先画了一条直线:“这是黑白涧。”
又在直线上方随便点戳了几个圆点:“这是我们,我们肯定是过不了黑白涧的,相当于黑白涧就是堵在我们背后的墙。”
最后反手一个半圆:“这是白瞳鬼的包围圈。”
图画得拙劣,但意思大家都看懂了,山强目瞪口呆,说话都结巴了:“这……这什么意思,还……还有组织地狩猎我们啊?”
聂九罗若有所思:“有巴山猎那个意思了。”
巴山猎擅长“围猎”,把猎物驱赶到指定的区域,然后由“坐交”的猎手出来一一屠戮。
山强还在纠结:“不是,它们狩猎我们干什么啊?”
无人搭腔,谁能知道白瞳鬼想干什么呢,所有人都是第一次遭遇这玩意儿。
炎拓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向林喜柔多打听些白瞳鬼的消息了,她提过,白瞳鬼是人搞出来的,多半知道内情。
大头心一横:“要么,别前怕狼后怕虎的了,咱选个方向,干它一场,突围。”
邢深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