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韶九成凤来仪作者:肉色屋
“看上我母后的侍女了?”头顶上传来三皇子的声音,一抬头便看见他笑意满满的眼睛。他负手而立,察觉到我抬起头,脸微微向一边偏去,但是侧脸还是泄露了他在笑。
“就算是,三皇子,有这么好笑吗?”我忍不住说道,也不管什么礼仪。
“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向母后求来送你。”三皇子转过脸来,低着头看着我说道。突然发现三皇子高了我一个头,以前还没什么,年纪越大便越看出来我身高上和男人的差别。虽然差不多有一米七,但是在男人当中绝对是个小个子。就因为身高,我被九皇子嘲笑过很多次。
“谢三皇子抬举,皇后娘娘的人岂是梓阳可以觊觎的。”我连忙说道,我可不要真的娶个什么老婆,老子可不想真的玩女同。
三皇子刚想说什么,就见刚才那名侍女慢慢走了出来,盈盈一拜,朱唇微启:“娘娘请三殿下、凤大人进去。”
这就么一折腾,一整天便过去了。夜色初上,月牙渐渐挂到了柳梢上,分外的清明。原本想早些休息,突然感觉到心里空空的,便批了件衣服到院子里随便逛逛。
庭院里的小池塘,被微风吹起阵阵涟漪,月光被打碎,然后又慢慢的合拢,继而再次被打碎。十分美丽的夜景,却也显得分外清凉。
突然听的墙外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熟悉的曲调,分明就是锦尘平日里最爱的曲子。我顿时一喜,冲进房间穿好衣服,绑好头发,站在墙角的石头上,跳上墙头。果然,墙外吹笛的人正是锦尘,面纱微微挑开,隐隐的可以看到玉笛横在他的唇边。我冲着他笑的万分灿烂:“锦尘,你来看我?”
锦尘微微侧头,从他的眼睛上扬,似乎在笑,然后出声道:“原本想来探病,不过看你的样子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谁说的?伤口还是很痛啊!”我反驳道。
锦尘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着我,月光映在他略显清冷的脸颊上,满眼的月华,让我不由得看呆了。对视了好久,锦尘才悠悠道:“你想这样挂在墙上多久?”
“啊?”我这才醒悟过来,现在的我用“挂”这个字一点都不夸张,厚的出了名的脸皮十分难得的红了红,抓抓头道,“那我先下来。”
翻墙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只稍微一用力,便翻到对面。一回头便看到锦尘不赞同的看着我,“不是伤口还疼的吗?这么大的动作,也不怕碰到?”
“没关系,没关系,现在已经不痛了。”我摆摆手。
箫韶九成凤来仪京都烟云第二十三章
“就这样出去不要紧吗?”锦尘问我。
“放心吧,没人会这个时候找我的。”
锦尘闻言,便牵着我走出巷子口,巷子口的树边系了匹马,锦尘走上去摸了摸马的头。那匹马十分顺从的低着头让他摸。我不由感叹,人家这马多好,再想想我家的小宝(叫宝马的的那匹马),真是天壤之别。虽然眼前这个品种显然差了点,但是俗话说得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我家小宝偏偏缺乏的就是配合意识。
我走上前去也学着锦尘顺着它的毛摸了摸,它也没有反对,显然这匹马天生温顺。它亲昵的舔了舔我的手,我的手顿时粘糊糊的。
“它叫什么名字?”我问道,顺便偷偷的把手背在后面,用衣服把马的口水给擦擦干。
“没有名字。”锦尘头也没回的答道,边说还边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缰绳。
“那,我给它取个名字好不好?”我笑嘻嘻的对锦尘道。
锦尘回头,似笑非笑,“愿闻其详。”
我一拍掌道:“就叫奔驰吧!”我拍着奔驰的头对它说,“你看,我可给你一个比较上档次的名字了。”
那边锦尘摇了摇头,叹气道:“果然俗不可耐。”见我瞪了他一眼,又道,“大俗即大雅,奔驰就奔驰吧。”说完纵身跳上马,然后向我伸手。
我刚把手放上去,便被锦尘拉了上去。原来平日里都被他文文弱弱的样子给欺骗到了,这家伙力气倒是还挺大。
“我们去哪?”我问。
“你想去哪?”锦尘反问道。
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锦尘轻轻一笑,紧靠在我身后的胸膛跟着轻轻一震,“那么,便由我来定了。”
锦尘两腿一夹马肚,奔驰跑了起来,晚风轻轻抚在脸上,有些凉意,却更觉得清朗,和着空气中弥漫的桂花香,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锦尘在一座旧楼台前收了缰绳,这个楼台是前朝留下的,现在已经废弃,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拆除。锦尘跳下马,我也跟着跳了下来。
锦尘在前面走,我跟在他身后,楼台有些破旧,却也因为有人打扫而很干净,走到最上面的时候,视野一片开阔。这个时候还没有太多的高层建筑,这个楼台在京城中已经算是高的建筑了。
我坐在城墙上,看着楼下时不时走过的一两个人。笑着对身后的锦尘说:“原来京城中还有这么个地方,我竟然不知道。”
“凤家的五爷,向来只涉足风流之地,这种地方自然是入不了你的眼。”锦尘声音中充满调侃的说道。
我不理会他,伸手从他手中夺过玉笛,放在唇边,顿时一阵不和谐的称不上为旋律的声响从笛子里发了出来。
身后传来锦尘的叹气声:“这便是你跟你家夫子学了一月有余的成果?”
“一月零三天。”我强调。
锦尘走了过来,从背后环住我,双手分别握住我的手,我不由得身体一僵。锦尘似乎也察觉到我的僵硬,耳边传来他低沉的笑声和温热的气息,“都是男子,梓阳毋需紧张。”
“谁谁谁谁谁谁说我紧张了?”我一直舌头都打了结。
锦尘没有接我的话,而是手指轻轻触着我的手指,教我该如何握笛,又低声说着吹笛时如何控制气息。讲了一遍,示意我试试。我凑了上去,跟着锦尘的手一按一松,竟然也能吹出像样的曲子。
“我竟然吹出来了!”我惊讶的看着锦尘,夫子教了这么多遍我都不得要领,锦尘只讲了一次我竟然就懂了。
锦尘把手拿开,微笑着看着我,“要自己来一遍吗?”
“好!”我说着,便又把笛子拿到嘴边,这次,手指像是不听使唤似地,僵硬的不知道该怎么动。
我只得苦着脸看着他:“锦尘,我好像还是不会。”
锦尘好笑的摇了摇头,“你啊,太心急了。这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好的。”
我点了点头,锦尘的笛子果然不是一般的玉质,看上去通灵剔透不说,摸上去的也都会觉得分外细腻。被我握过的地方还有些温温的。
“若是梓阳喜欢,这支玉笛,便送与你吧。”锦尘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啊?”我吃惊的抬起头,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很喜欢,但是也没有要夺你所好的意思。”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锦尘揉了揉我的头。
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笛,这么漂亮的东西,竟然拿来随便送人,“你不怕我一转手就把它给卖了?”我试探性的问道。
“送给你便是你的了,你要如何处置,也任凭你高兴。”
箫韶九成凤来仪京都烟云第二十四章
此后不久,便传出锦州城大旱,庄稼更是颗粒不收。整个锦州城内饥荒闹的十分严重。皇上闻言,立刻下令开国库,赈济灾民。而我,便负责把粮食安全运到锦州。与我同行的还有锦州派来的守备。
一看那个叫李半安的守备黝黑黝黑的脸色便知道锦州城的饥荒有多严重。小宝尚未被驯服,却被我执意牵了出来长长见识,虽然已经不再排斥我的接近,但是依旧不肯让我骑。被我牵着,别别扭扭的行进,李半安那张关公脸时不时的回过头来,似乎是强忍着脾气,想是怪我耽误了行程。
我也后悔啊,早知道小宝会这么别扭,我也就不会带他出来了,想想这锦州城这么远,十几车的粮食那么扎眼,要是被人劫了,我也得跟着倒霉。
“前方何人!”突然听到前面的士兵喝道。
我顺着声音看去,竟然是锦尘,一人,一马而已,白袍被风扬起,他偏过脸来看我,“不介意我同行吧?”
原来锦尘的家乡便是锦州,难怪这次锦州大旱,百里凡会这么着急。对于锦尘的同行,高兴的还不止我,那个小宝,竟然看上锦尘身边那个栗色的靓影。终于开始有点像赶路的样子了。
我怒其不争的连连给了它几个耳掴子,狠狠的说道:“没出息,没出息,没出息!大哥竟然还敢跟我说你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我看是万里挑一的色驹。”
小宝竟然毫不介意的甩了甩脑袋,状似十分害羞的打了几个响鼻,继续在小奔(奔驰)面前装斯文。果然爱情的魅力够伟大,这次我竟然可以十分安稳的坐在了小宝的背上,我顿时乐不可支,紧紧的抱住小宝的脖子,亲了又亲。
海之走了上来,红了脸凑到我耳边说道:“五公子,我爹说了,让您在外面要正经点,不然会丢将军的脸。”刘海之是刘叔唯一的儿子,从出生便一直住家将军府。海之今年也只有十二岁,刘叔不放心我一个人,便让他也跟着一起。
我闻言立刻清了清嗓子,拿出前锋营统领的架势,对身后的官兵道:“白日加快行进速度,晚上稍作停顿,力争早日到达锦州。”
“是!”身后的官兵答道。
我回过头去看了看锦尘,从一开始,他便沉默寡欲,想来也是担心锦州城的亲人吧。我出声道:“放心吧,几日后粮草运到,锦州城的饥荒就会有所缓解。”
“我明白。”锦尘舒展开眉头,对我笑了笑道,“倒是越来越有官爷的样子了。”
我身体侧向他,小声道:“没办法,要是海之回家告诉刘叔,我会被刘叔念叨死的。”
“刘叔?”
“就是我爹的副将,也是我的骑射马术上的夫子。我爹已经够严肃了,刘叔比我爹还严肃。”我小声抱怨道。
海之的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小宝的旁边,他仰起脸对我说道:“五公子,爹说骑马时身形要正,如若不然,会让敌人有机可趁。”
我连忙坐正了身体,这个死孩子,还真是吓人。
锦尘笑着摇头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你是我家五公子的朋友?”海之似乎对锦尘来了兴趣,歪着头问道。灵动的双眼忽闪忽闪的,张张的睫毛跟着一张一合,像两只蝴蝶般。
“对。”锦尘和颜悦色的答道。
海之吐了吐舌头,暗暗做了个鬼脸,但显然这个小动作还是被锦尘看到了,他问道:“怎么了?”
“老爷说,五公子的朋友要不就是狐朋狗友,要不就是风尘女子,都是与五公子臭味相投的人。这位公子,你不会也是五公子的酒肉朋友吧……啊!”海之脑袋上挨了我一巴掌,委屈的转过脸看着我,“五公子,很痛的。”
“谁让你刚学会几个词就乱用,看我回家不告诉你爹。”我说道。
海之撇了撇嘴,不再言语,乖乖的跟在我们身后。
“凤将军对你的评价倒是很贴切。”锦尘说道。
入夜,粮队停了下来,留了几个人守夜,其余人便靠着官道旁的树木或是石壁休息。我也随便找了个地坐了下来,靠在石壁上。
睡不着,石壁上透着冰冷的气息,坐着还真是很难有睡意。不远处的海之倚着趴在地上的坐骑,已经睡熟了。到底是小孩子。我不由笑了笑,这个孩子从小笨笨的,大家原本都以为他是个傻子,没想到长大了也这般机灵。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我顺着衣服的下摆向上看,只见锦尘站在我面前,看着我道:“睡不着吗?”
“你也是吧!”我十分肯定的说道。一看锦尘细皮嫩肉的样子便知道他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突然在野外休憩一时间也是会不习惯的吧。
锦尘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还好,这也不是第一次。”
“嗯?”我侧过头看他,他只轻轻一笑,满眼的月光映的他的眸子亮亮的。他轻轻开口道,“很累吧?骑了一天的马。”
我点了点头,在路上颠簸了一整天,累的连话都懒的说,我从腰际拿出锦尘送我的笛子递给他:“锦尘,我想听曲子。”
锦尘接了过来,我看着他脸上碍事的面纱,试探性的问道:“锦尘,把面纱拿下来好不好?我也好像看看你的样子,你看,我认识你这么久,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锦尘的身体好像僵了僵,我又说道:“不会以为我凤梓阳是以貌取人的人吧?”
听到这句,锦尘突然回过头来说道:“不是吗?可是舅父告诉我,凤五爷可最是喜欢长相好看的人,所以从小便不喜欢黄侍郎。”
听出他声音中看玩笑的意思,我也笑道:“黄文瀚其实长的也不难看,只是没有让人惊艳的感觉。不过我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他,而且,那也是小时候的事,百里夫子竟然到现在还拿这个来说事。”
锦尘不接我的话,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笛子,拿到面纱下的唇边,顿时,一阵悠扬的旋律流淌下来。结果,到最后还是没有哄得他把面纱拿下来。我无不遗憾的叹了口气,眼皮却渐渐重了起来。
箫韶九成凤来仪京都烟云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靠在锦尘的肩膀上,顿时自己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匆匆跳到马上,催促粮队加快速度。
就这样紧赶慢赶了几天,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出现,赶路赶的个个灰头土脸,结果第十天,传说中的劫匪就出现了。
海之立刻趋马赶到我前头,被我一把拉回到身后,顺便瞪了他一眼——屁大点的孩子,我还真不指望他能做什么。
劫匪见我们大车小车的,顿时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为首的一个指了指我说道:“小子,东西放下,我保你们平安无事。”
海之探出头来,愤愤的说道:“你们现在就滚,我家公子保你平安无事。”被我一巴掌拍了回去。
那个贼头头顿时气血上涌,脸憋的通红,“爷爷的,今天竟然遇上了敢跟老子叫板的,臭小子,你不要命了吧?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无意中见到锦尘一挥手,对面的贼头头立刻掉下马,我立刻惊讶的张大嘴巴看着锦尘。这就是传说中的隔空打物吗?锦尘对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哎呦,他爷爷的,是哪个贼小子敢暗算你老子!”贼头头在地上吼道。有几个山贼跳下马,嘴里喊着:“头儿”去扶他。
两队里走出来一人,正是左翼前锋营的一个队长叫蒋律,他怒视着山贼,说道:“你们几个瞎了眼的贼匪,可知道我家大人是谁?”
“我管你爷爷的什么公子,什么大人的,老子今天就要定了你们箱子里的东西。”山贼刚站起来,突然又‘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我掉头便看见锦尘眼中带着笑意,敢情这家伙是玩上瘾了?
粮队里的其他人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全都眼巴巴的看着我。于是我咳了一声,对蒋律点了点头,蒋律立刻上前立刻做了个手势,前锋营的人立刻上前布阵,而皇上派来运粮食的人被护在最后。
阵营中让出一个道,我趋马上前,看着贼头头说道:“小爷我最不喜欢唠唠叨叨这么多话,想要小爷的东西,很简单,打败小爷的人就成了。”刚想做一个攻击的手势,便突然听到那个贼头头叫嚷起来。
“停停停停停!”
我放下手,看着他,贼头头与我对视:“你他爷爷的到底是谁?”
蒋律冷哼一声,“我家大人便是剿灭京城外十几个山头贼匪的凤统领。”
“凤凤凤凤凤凤凤梓阳?”贼头头顿时十分激动。
我立刻认真的回答他:“是是是是是是是啊。”
“他爷爷的,凤梓阳,老子等的就是你,若是有胆,今天与我单独打一场,若是我输了,老子屁都不放一个让你们过去。”贼头头说道。
我挑了挑眉看着他,还真没遇见过这样的贼寇,应该是有点胆识的。锦尘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梓阳,赶路要紧,不必与他多做争执。”
我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左翼前锋营的将士听令,护送粮草过去,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他爷爷的,凤梓阳,你个没种的东西。”说着便策马想我冲过来,只见锦尘衣袖一挥,那人倒在立刻滚落在地上。
贼头子没有下令,那群喽啰倒也没敢上前。听到贼头子不停在身后咒骂,我到底憋不过气,对后面喊道:“小爷如今有要事在身,不跟你计较,等小爷过些日子回京,看我不剿光你的贼窝!”
“梓阳,心情不好?”再次休息的时候,我一个人坐的远远的。
“我凤梓阳从来就没那么窝囊过!”我恨恨的捶了捶地面。哪个山头的小贼不是对凤家军闻风丧胆,今天竟然由着一个小毛贼在我面前跳来跳去,最后还被人家追着跑。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锦尘笑着看着我,“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不想男子汉,倒像个闹别扭的姑娘家。”
“我本来就不是……”我说道一半意识到不对,连忙住了嘴。还好还好,没有说出什么。
“不是什么?”锦尘笑意更甚。
“没有不是什么,什么都不是,不是什么不是……”我低着头嘴里不知道说这些什么。
锦尘突然用一只手抬起我的头,我吃惊的看着他,锦尘从来不做这么逾越的动作,只见他的眼神一片柔和,用指腹轻轻擦了擦我的脸:“竟然如此不在乎面容。”
我连忙抬手擦了擦脸,什么时候沾上脏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