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后果,都是他应得的,他从未想过牵连任何人,每一句话都是实话,都是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除了,他是真心实意喜欢叶拂的……
但是若非因为他,师父也不会对叶拂有那么大的误会,也不会做那些伤害她的事情,十五年前的那些种种,也不会成为困扰了他良久的梦魇。
时至今日,那份感情到底因何而起,是单纯的愧疚,又或是在一次次亲密接触中不受控制的心动,好像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他是如何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希望她好好活着,他希望她不要再因为他而受到任何伤害了。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若这场梦魇可以结束,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来赎罪。
“师父,弟子请求您,不要伤害无辜的人,不要波及其他人,若您一定要怪罪谁,那便冲着我来吧,只杀我一人就好。”
……
宁簌簌跑出月华殿时,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裴清让对她说的那些重话,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她不停地用手背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月光如水如纱,缓缓笼罩而来,清冷地盖在这座仙家宫殿中,不带丝毫情感。
宁簌簌脚步踉跄地向前走着,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牙关紧咬,久久无法从失控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裴师兄,三长老,叶拂,这些人一个个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我不想这样的,我从没想过伤害任何人……”
可是就像裴师兄说的那样,若非是她,事情怎么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若非是她对叶拂保有偏见,也不会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是叶拂想要坑害裴师兄,想要对玄天宫图谋不轨。
她为自己这份心思而不耻……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看着,看着三长老逼着裴师兄去杀叶拂,她必须做些什么!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她不是三长老的对手,她需要找人求助。
同门的师兄?不行,他们不是三长老的对手。
同门的师姐更加不行,她可能还无法将话说完,就会被她们赶出来,她们对她的敌意有多大,她是知道的。
难不成去找师父?不行!宁簌簌很快就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师父虽是玄天宫的掌门,但有关于三长老的事情,他从不会过问,叶拂只是外人,师父必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去得罪三长老的。
而且师父他……
宁簌簌咬住了嘴唇,一种反胃的情绪从她心底生了出来,从宁秋止刚收她为徒时,他就总用一种下流又恶心的眼神看着她,还在教导她功法时,似有若无地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对她动手动脚……宁簌簌很讨厌他,可是她没有办法,这个宗门里不会有人为她说话的,她若将这件事说出来,大家只会说是她在勾引掌门,化神期的大能看上她是她的福分,她一个筑基初期的小小修士,又怎么好意思装清高呢?到了那时,她说不定还会被宁秋止强迫着,当他的道侣;又或者,她这样的筑基初期,连当道侣都不配,她会成为宁秋止的侍妾,成为化神期大能泄.欲的工具。
她是草芥、是蝼蚁,天赋高又如何让?千年难遇的天才,在他们的权欲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什么都不是,毁掉便毁掉,他们会站在光下,洋洋得意地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她身上……
仙人为何会是这样的……她不明白,也不懂……
七星门落难,其他宗门便肆意想将它吞并;裴师兄对叶拂动了恻隐之心,三长老便要对她痛下杀手。这个世界不懂怜惜弱小,只有一刻不停地欺压。
就像三长老说的那样,修真界本就是谁的拳头硬,谁才代表正义。凡人如此,仙人更是如此,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对修真界抱有太大的期望。善良与正义不过只是约束有道德的人的手段罢了,若裴师兄足够强,又怎么会任由三长老打骂呢?若她足够强,又怎么会任由师父那样欺辱她呢?
宁簌簌深吸了一口气,将杂乱的想法从大脑里剔出,当务之急是,她要救叶拂!就算叶拂是故意想要毁裴师兄的道心,但她罪不至死!
该向谁去求助,宁簌簌焦急地在月色下胡乱地走着,走着走着,她突然眼睛一亮。
她想到了,因为原定在七日后,裴师兄会和叶拂在玄天宫举行结契大典,作为叶拂的娘家人,七星门来了不少人,七星门的首席弟子,顾沉玉也来了。她可以去向顾沉玉求救!就算七星门此时正在面临巨大的危机,但原本的七位长老中,还有云鹤真人尚在,就算云鹤真人的修为不及三长老,只有元婴中期,但云鹤前辈的实力在整个眠川修真界依旧是可以排在前面的。
即使真的不敌,同为正道盟,其他宗门能容忍得了利益上的吞并,但绝对不会容许正道盟中人互相残杀的,开了这个头,以后就不好收场了,损害的是整个正道盟的利益。
对!就是这样!宁簌簌不再停留,转身便向着客人居住的璃水殿跑去,一定要赶在无情道人对叶拂下手之前找到顾沉玉。
……
此时的水竹林,灯火通明。
叶拂在在院子里焦虑地转悠着,她还在思考裴清让到底害怕什么,可是不管怎么想她都想不出来。
她跟裴清让又不熟,最多只能说是十五年前认识,十五年后碰巧又遇上了,她对人家根本不了解嘛,这完全没法猜啊!
“叶道友,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早点儿睡?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反正还有七天呢。”林烟儿在一旁打着哈欠,也不知道这个幻境和现实的时间流速是不是一样的,反正她已经困了。
“睡不着,焦虑,失眠。”
“可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呀。”
“的确不是办法,那我能怎么办?把刀夹在他的脖子上,逼问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叶拂又有点儿抓狂了,现在的问题就是,她真的一点思路都没有。
她抓狂了一会儿,突然皱眉看向了水竹林外,然后道:“有人来了。”
应该不是裴清让,因为来的人还挺多的。
林烟儿也顺着叶拂的方向看了过去,迎面就看到舒小茵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然后被挡在院子外的防御阵弹飞了。
林烟儿:“……”
接着,舒小茵身后又窜出了一道道的人影来。
顾沉玉,萧晚眠,陈寄北,白之遥和凌绝染,居然全都来了,后面还跟了个宁簌簌,她眼眶还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似的。
啊这……这是什么情况?
叶拂也搞不清楚情况,这是要来这儿举行派对吗?而且按理说,宁簌簌和顾沉玉现在应该还处于幻境的影响中,陈寄北和白之遥不知道清醒没有。
他们一副要来砸场子的气场是要怎样啊?!
疑惑归疑惑,叶拂还是随手打开了防御阵,将这群不知道要干什么的人给放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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