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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邺城。
华灯初上,赌坊酒舍四处人声鼎沸,青楼更是弥漫着脂粉的香气。
苗苗窝在驿馆里,偷摸和馆主商谈着接近桓雁之的事情。
下午时,少年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宽大又豪华的马车内,身上还有一封信,上面写着苗苗亲启。
少年一看就知道是桓雁之的字,凑上去闻好几下才舍得拆开。
“苗苗,建邺城不太平,勿留此处。车内放了杨梅酿和枣泥山药糕,一次勿要多食。马车行的是回太白山的路线,如要提前下车,同马夫说一声便可,勿归建邺。”
苗苗自行将这封信理解成了,建邺不太平,桓雁之待在了不太平的地方,那他得赶紧回去啊。
他当即跳下了马车,又发现桓雁之送他的杨梅酿和枣泥山药糕没带,飞奔回去拿上两样东西就跑,吓得车夫定在原地。
少年本想去找桓雁之,可他知道贸然去找桓雁之只会被赶出来,于是在确认完桓雁之的安全后就回到了驿馆内。
苗苗挠了挠头,“我中午的时候,去找桓雁之,给他带枣泥山药糕,之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醒来后就在马车上。”
馆主抖了下胡子,“一点都不记得了?”
苗苗遗憾地点点头,喝酒就是误事。
他不会是醉酒后对着桓雁之拳脚相向,被他的护卫看见了要追杀他吧。
馆主也想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桓雁之觉得少年继续待在建邺有危险,不过,桓雁之不想让少年留在建邺城,他更应该把少年送到桓雁之身边去。
“我有个办法能让你光明正大待在太学,就是得委屈你一下。”
苗苗舔了下嘴唇,“是什么办法,你说吧。”
馆主:“按照太学规定,所有学子不得带学侍伴读来太学,可太学中还是需要有人打扫,正好内舍还缺一位小厮,你觉得如何?”
苗苗:“我觉得可以。”
虽然没打扫过,但这种事他一看就会!
次日。
苗苗从侧门进了太学,驿馆的馆主有位远亲在太学当管事,主管太学内的洒扫事宜,引他进太学的正是此人,姓薛。
太学有专门供下人日常起居的小院,在太子所居院落的后方。
苗苗刚来第一天,就跟着小厮们洒扫学舍,去学子们手中领他们的衣袍来清洗,忙得脚不沾地。
他不但没见到太子,连饭也没饱。
少年不禁对馆主的话产生莫大的怀疑,本来说好的是他进入太学,寻机接触太子殿下,表示爱慕之意。
如今他人是在太学中,可还不如没来太学的时候呢,至少他驿馆的时候,随时都能跑太学来看雁之,现在他和桓雁之不过是隔着百尺的距离,但等他忙完,太子都睡了。
不知不觉,他来太学已经一月有余。
原来上舍分为三舍,太子所在为上舍,均为显贵世家之子,又有真材实学,乃以后的栋梁之材,人数不过百人,不用选拔即可入朝为官;内舍则为中士之所,多为普通之家的能人才子,以及家族中有功勋的贵族子弟,因观念不同分为两派,呈现水火不容之势,人数达三百人之多;外舍则为下士,多是贫寒子弟,领着太学所发放的俸?活,多依附世家为门客,人数达五百人。
太学要容纳近千学子,难怪建得如此恢宏,高低错落,几乎是环端月山而建。
苗苗负责的是内舍的起居,这一日照常到内舍的宿舍还衣。
内舍早在苗苗来那天就传出了新来了一个漂亮小厮的事,整整一个月,他们都在打赌谁的衣裳能被苗苗洗到。
贵族一派中早就有人蠢蠢欲动,要不是现在在太学中,上有太子在此,早想占了苗苗去。今日太子出了太学,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他们便有些肆无忌惮。
贵族一派为首的是薛昆,乃是建邺城土生土长的纨绔,他的父亲在陛下四处征战时捐给军中不少米粮,天下大定后便被封了平安候。
前几日薛昆正好被树枝勾破了衣袍,正愁没法子解决,没想到苗苗撞上门来。
太学规定,所发放的太学服饰必须得穿三年,如有破损,须得自己缝补,他可不想穿打补丁的衣裳。
薛昆倚在门边,拎了下少年端着的衣裳,“我的衣衫怎么被你洗破了?”
苗苗:“你送过来的时候就是破的啊。”
薛昆瞥了他一眼,“你这小子长得不赖,怎么还说瞎话呢?”
他转头对房间中正在看书的青年说道,“孔伊,你说我上次交给他的时候是不是还好好的?”
孔伊长了一张憨厚的脸,在苗苗和薛昆之间来回瞅了好几下,低下头说道,“是……”
薛昆:“我舍友都说是你洗坏的,你还想抵赖?”
孔伊头低得更深。
苗苗不解地看着薛昆,“那肯定是他看错了。”
凡人的记性是不怎么好。
他关切地把衣袍塞进薛昆的怀里,对薛昆说道
', ' ')(',“你自己补补吧,如果明日要换的话,早点补完还能早点睡,这个口子有两尺来长呢。”
薛昆咬牙,没想到少年看着单纯,嘴皮子却利索得不行,损起人来滴水不漏。
苗苗抱起衣裳准备去下一间寝室,却被薛昆的胳膊拦在当空。
“我准你走了吗?”薛昆仔细瞧着少年吹弹可破的脸,他父亲的妻妾里都没少年这么水灵的,这么漂亮的少年居然会沦落到来太学洗衣,实在太浪费了,“要我不计较你弄坏我衣裳的事情也可以。”
苗苗一脸莫名其妙,单手托着高过头顶的衣袍,推开薛昆的手就走了。
薛昆见他拨开自己的手,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甩手就把少年刚晾好的衣裳一推,全给推到了地上。
素白的襕衫本就不耐脏,如今被青年打落到地上,更是沾了灰,显得脏兮兮的。
苗苗见自己好不容易晾好的衣袍被青年折腾得又要洗一遍,愤怒地瞪着他。
他都没给桓雁之洗过衣裳,太学的小厮说太子的衣裳都是自己洗完晾晒的,上舍的学子以太子为尚,也是自己动手洗衣,怎么内舍的人就如此金贵,要他洗衣裳不说,还蛮横得不行。
在太白山的时候,那些大妖厉害多了,也没见他们敢使唤他做事。
薛昆见苗苗一脸怒意,乐得不行,还用鞋子在衣裳上踩了几脚。
苗苗深吸了两口气。
薛昆贱兮兮地凑到少年的眼前,“怎么?想揍我?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推动我吗?”
苗苗转过脸,打量了下薛昆瘦弱的身板,看着没霍骁耐揍,他得悠着点力道。
“我是怕伤着你,没学过医,万一把你打残了,救不回来。”
薛昆乐不可支,“你在这里说什么大话?”
苗苗没跟他废话,提起他的衣领就把他甩到寝舍中间的假山池里。
这样就不会揍到他了。
薛昆想爬上来,苗苗又给他按了下去。
他没想到看着清瘦,力道居然如此大,像是泰山压顶,摁着他的脑袋,几乎将他憋死过去。
苗苗见整治得差不多,对他说道,“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薛昆可不像太白山识趣的小妖精,对他骂道,“我一定要……要弄死你。”
枉他还以为少年是个可爱可怜的小家伙,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要,来太学做小厮,没想到是个暴力份子,哪家的主子愿意养这么个刺头,要是不顺他的意,就把人往水里摁。
白瞎了一张好脸。
苗苗见他不肯服软,又把他压进了水里。
此时隔壁出来了一位面色微黄,身材瘦小的学子,“你再按下去,他会被你弄死的,薛家不会放过你。”
苗苗“哦”了一声,有本事追杀进太白山,他才不怕呢。
转瞬间,他又想起自己还要追求太子,不能跑回太白山,于是把满脸脏污的薛昆捞了上来。
薛昆此时已经奄奄一息,站立不稳,就要往苗苗身上倒。
苗苗嫌弃地把他挪远了一点,同样是穿白衣,太子和他相比,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那名身材瘦小的学子名唤管康,连忙上前扶住薛昆,又让他舍友去叫大夫。
他把薛昆扶到寝舍后,对收拾衣衫的苗苗说道,“你快逃吧,出了桓国,就安全了,东海有一海上国,名唤知洲国,我姑姑嫁给了他们国家的相国,你可以去那里避祸。”
说完又掏出怀中一块印章,“可用此物去交由姑姑做为凭记。”
苗苗一头雾水,拒绝了管康的印章,“我为什么要逃?”
管康见少年还搞不明白状况,对他说道,“薛家势大,又是皇商,凡桓国境内,每座城池皆有薛家的商号,国库一成的税收都来自薛家,你这次打了薛家的独子,就算太子来了也未必能保你。”
苗苗扁嘴,“我没打他。”
他只是把人按到水里,怎么能叫打呢?他的拳头都没碰到薛昆呢。
不过,他捕捉到了管康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太子会来是吗?”
管康点头,就算是普通学子在太学出事,桓君也会来看一眼,何况出事的人是恨不得把事情闹到最大的薛昆。
苗苗兴奋起来,看了看自己灰扑扑的小厮衣裳,打算去厢房换成茜红色的衣衫。
谁知桓雁之却在此时回来了。
青年站在寝舍的拐角,一袭白衣被他穿得分外出尘,檐角探出的绿意在他背后招摇,像是画中走来的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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