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来到凤巢的鬼族之人实力深厚,做得格外仔细,让我们什么都查不出来。”
无疆再一次望向梧桐林深处,太阳渐渐落下,沉沉的树影模糊连成一片让人看不真切。
“鬼族……难道是那个夜笑语?她的鬼气连你的业火都发现不了?”身为凤氏小巢主,凤梧茗自然是知道江城之事的,“你方才说两种可能,还有一种是什么?”
“我不太确定,只是猜测,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如果不是鬼族的人,那就是内部的人有问题。”
“果然你也觉得那个凤雯不对?”凤小巢主用力拍着她的肩膀,“明明孩子都丢了,不但没有好好地去找寻,还动不动就掉眼泪,矫揉造作,定然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她自己把孩子藏起来了。”
无疆:“……”
凤姐姐还真是多年来一点没变,凤氏要不要考虑换个小巢主?
无疆向后一步退开凤梧茗的“魔爪”,“一个与孩子相依为命的母亲,骤失爱子,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种君子兰这等娇贵的花朵。而且我总觉得她的话,还有各种反应也很奇怪。”
“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凤梧茗大步朝着小溪村的方向而去,“走!我们去找她问个清楚。”
无疆赶紧拦住她,“只是个猜测而已,况且小溪村丢孩子的又不止这一家。”
“那应该怎么做?”
“凤姐姐别急,我不知道那女人究竟哪里有问题,你先找人盯着她,看看究竟近日有无异常?毕竟三日后就是薪火节,她的孩子那样有天赋,只要有一丝可能,应当不会错过的。”
凤梧茗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小十六真的长大了,当真有几分少主的影子了。”
无疆出神地看着这个熟悉的动作,反应过来后自己也按了按柔软的发顶,失笑道:“凤姐姐先回去安排人手吧,我头一回见着梧桐林,想再留一会。”
“好,天快黑了,我让遇恩守在外面等你,别太晚了。”
“谨遵小巢主令——”无疆与她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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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凤梧茗走了片刻后,无疆才唤出绿腰琴,拨了一个音,魂体欢歌就迫不及待地飘出来,不停地绕着她飘来飘去地转圈,显然很是急切。
“我知道我知道,小师兄别飘了。”无疆都快被他转晕了,“在沉香辇上碰到的那个小贼,你也觉得是他对不对?”
欢歌不再绕圈,开始原地上下跳脚,点头。
“他果真不记得我了。”无疆叹了口气,然后在绿腰琴上拨了几个音,“你说对吗?小贼?”
梧桐林一片寂静,连归巢的倦鸟都不再鸣叫,更没有人给小殿下回答。
无疆也不急,又拨了几个音,“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仅仅是想要一直跟着看?那你不妨看看你的手指,还有我身边的人,你就没有一点疑惑吗?”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梧桐林深处传来树叶被踩碎的“沙沙”声,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走出来,身姿颀长,挺拔如松柏。
他将自己的一只手露出来,无名指随着无疆拨动琴弦有节奏地摆动着,“这是怎么回事?”
无疆瞬间瞪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根手指,眼眶不由自主地积蓄起了泪水——小师兄,我终于找到你了。
银面小贼见状,居然难得有些慌,原先被人追捕都不紧不慢的语速,忽然快了许多,“你究竟怎么了?”
“我曾亲手把一个人丢掉了,眼下终于找回来了。”无疆冲他眨眨眼,释然地笑起来,“小师兄,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你是在说我?”
无疆指着身边的魂体,“你敢说你面具下面的脸,与他有半点不同?”
小贼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银色面具,“可你是灵族的小殿下,我便不可能是你的……小师兄。”
——话一出口,他竟觉得有些空落落的难过。
无疆凝视着他露出来的淡色眼眸,“你是的。你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
然而那人没有片刻迟疑地反驳,“我没有,我清楚地记得所有前尘往事。”
他说得那样肯定,无疆不免心生疑虑,“从小到大,所有的一切你都记得?”
“记得。”
“这不可能!”无疆又拨了两下琴弦,毫不意外地看到他的手指再一次抽动,“你的手指上,确实有我的琴弦。那是我给小师兄打下的印记,不论他在哪里都是我光华殿的人。”
“小贼”看着自己的不受控的手指没有说话。
“不要紧,只要让缺失的最后一魂归位便好。”无疆蹙眉,双手急急地按在绿腰琴上要开始弹奏。
没想到“小贼”想也没想断然拒绝,“别弹。”
“这又是为何?”
“不喜欢。”
无疆怒从心起,“你不喜欢听我弹琴?”
“小贼”犹豫了一下,解释道:“不是,我讨厌所有琴声。”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仿佛是怕了小殿下的琴声一般。
“哎!你跑什么?!”无疆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你讨厌所有琴声,为何要偷梧桐木?!”
太阳已经落下,梧桐林不再有满地的火红,朦胧的月色下,林子越发幽深,此时的小殿下注定得不到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