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已经染上一抹可以的绯红了,可她不愿意承认自己醉了,陆言修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把注意力放在给小桃酥夹菜上面,轻轻地“嗯”了一声。
小桃酥左看看右看看,小脑袋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看着两人。他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安静了。他看到苏棠又举起一个银色的小罐子放在嘴边,仰头喝了一口,看上去好像很好喝的样子!
他眼睛亮了亮,指着苏棠手里的啤酒罐:“妈妈,我也要喝!我也开心!”
“这个你不能喝。”
小桃酥小嘴一撅:“为什么我不能喝?”
“这个大人才能喝。”
“为什么呢?”
苏棠被他的十万个为什么搞得头疼,用筷子沾了一点啤酒,伸到小桃酥的嘴里。小桃酥用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辛辣苦涩的味道滑进味蕾,他立马皱起眉:“难喝!”
苏棠看着他的小模样咯咯直笑:“知道为什么不能喝了吧?”
小桃酥的脸皱成了一团,拼命点头。
这顿饭他们吃了很久,苏棠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她一喝多话就跟着多了,她给陆言修讲这两年的工作,讲小桃酥小时候的故事,讲了很多很多。
陆言修一直蹙着眉,想劝她少喝点,可苏棠根本不听,觉得自己没醉,可地上的空易拉罐却已经七零八散地扔了好几个。
苏棠没怎么吃东西,一直在灌自己酒。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开心才想喝酒,还是为了喝酒而喝酒。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脸染上一层酡红,头疼欲裂,可她却依旧不肯承认自己喝多了。
小桃酥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明明脸上挂着笑容,可看上去并没有多开心似的,一句话可以说七八遍。他躲进陆言修的怀里,攥住他的衣襟,怯生生地看着苏棠,好像不认识她了似的。
他把所有原因都归结于她喝的那个苦苦的饮料上,并且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碰这种奇怪的饮料。
苏棠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将剩下的半杯酒丢在桌上,慌忙跑到卫生间。陆言修见她神色难看,将小桃酥抱到沙发上,嘱咐他在沙发上乖乖坐好,陪苏棠一起去了卫生间。
苏棠扒着马桶边缘,想吐又吐不出来,最后干脆放弃,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任凭陆言修怎么拽她她都不起来,就靠着身后的浴缸半阖着眼,神色迷茫。
陆言修接了一杯清水给她漱口,苏棠就着他的手吞了一口水,“咕噜咕噜”地漱了两下,吐了出来。她再次靠在瓷白色的浴缸壁上,仰着头看他,忽而挽起一个无奈的笑容:“陆言修。”
她唤了他一句。
“嗯?”
“你为什么不能离我远一点。”
陆言修有些疑惑,还未反应过来,苏棠伸手推了他一把。但她的力道很轻很轻,就像是一片羽毛拂了他一下似的。
“你真的很讨厌。”她扯起嘴角,“我都快把你忘了,你为什么还要突然出现?出现就出现吧,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动摇我?一次次做让我感动的事情,我哪里恨的起来你?”
她笑着笑着就开始哭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没法忘掉你,你还这么对我,你好过分啊!为什么要动摇我啊,我们根本没法在一起,我到最后还不是要一个人面对现实?我真的好难受,我不想面对现实。”
“别哭了,我陪你一起面对。”陆言修扯来纸巾,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苏棠拂掉他的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似乎是不想承认自己哭了:“你怎么陪我?你能娶我吗?你爸妈会同意吗?你又没法娶我,难道要我等你一辈子?就算我愿意等,小桃酥呢?要被人说成私生子吗?还有我父母,要一辈子被别人说三道四吗?我终究是要嫁人的,小桃酥也要有个能教育他的父亲,可这些最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到。陆言修,这就是现实,你根本没法改变的现实。”
陆言修心里一窒,仿佛有无数根细线缠绕着心脏紧紧勒住,窒息得疼。
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无力,五年的时间,别人都说他变得愈发沉稳,手段狠辣,足以有能力统揽北辰全局。可他却连给自己爱的人安全感都做不到。
更何况,他现在连坐稳北辰掌权人的位子都没有十足把握。陆业承身体情况越来越差,他的二叔陆业鹏一直在趁势作乱,想要独揽大权,搞得整个公司乌烟瘴气。对付一个陆业鹏他已耗费心力,更何况还要应付自己专政的妈。
覃郁榕那大小姐脾气他再了解不过了。她认定的事认定的人谁也没法改变。她既然喜欢叶思绮,就决不会同意他娶别的女人。他当然大可不必理会她的决定,自己做主。可那样又有什么好处?那样只会让覃郁榕去伤害苏棠。他不想让苏棠因为自己去面对那些没有必要的纠葛。
说到底,还是他没能力保护好她。
陆言修敛眸,苏棠还趴在他的怀里小声呜咽。她喝多了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嘴里不停地说些什么,断断续续的:“为什么不能回到大学的时候?我们虽然没钱,可是在一起很开心不是吗?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挣钱呀,为什么……为什么……”
再之后,她说了什么,他便听不真切了。他抚着她背的手渐渐缓下速度,变得有些迟疑。
他的家里乱得一团糟,他根本没有底气去给她承诺。可总是要出手的,先解决公司的事情,再去考虑如何应对覃郁榕。他必须要解决掉这些事情,给她和孩子安全感。
陆言修目光微沉,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
“小酥糖,给我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我们就考虑结婚的事情,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陆言修无奈地勾起唇角,将苏棠抱回她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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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苏棠被闹钟吵醒。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疼得几乎快要炸裂。
就几罐啤酒而已……她居然喝醉了,真是一言难尽。
暖黄色的路灯洒进屋里,光线昏暗,整个房间显得寂静冷清。陆言修不在,小桃酥也不在。就连一片狼藉的餐桌也洁净如新,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梦,醒了,就没了。
……
大年初二,依旧是忙碌开工的一天。苏棠他们换了另一处布景,重新投入到拍摄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迎来了杀青。
全部工作结束,苏棠连杀青宴都没来得及参加,就被薛泠泠一个电话叫了回去,马不停蹄地赶回城里。
薛泠泠在电话里声泪俱下,也没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甩给她一个地址,苏棠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等赶到了,她才发现是一家私立的妇产医院。
看到苏棠,薛泠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将楚楚可怜演绎得淋漓尽致:“darling,你才是我的真爱!那个杀千刀的连产检都不陪我做!这小东西我看他是不想要了,明天我就打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