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天累坏了,终于能趴下来休息了,一下子就有点想睡了。
半睡半醒间,他听见沈肃北问:“你是怕我后背的伤裂开,才垫在我下面的么?”
何西哼了一声,不然呢?
沈肃北揉着他后背的手停留了几秒,收回去了。
后背一空,何西一惊,反手就抓住了沈肃北的手腕:“你要走吗?”
昨天沈肃北说走就走的样子让何西记忆深刻,他生怕这时候沈肃北扭脸就走了。
他这一抓,正看见沈肃北垂着眼盯着他看的眼神。
又来了,又是那种要吃人的眼神。
何西有点怂,心说难道他又那里招惹到沈肃北了?
这种诡异的气氛维持了几秒,正当何西脖子都酸了的时候,沈肃北才开口说:“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何西下意识地留人,但转念一想,沈肃北也是有家的,人家父母会担心的。
“那你明天还来吗?”何西可怜巴巴的看着沈肃北,生怕沈肃北说一句“不来”。
小同学小脸一皱,连眼睛底下都带着点委屈。
沈肃北本来想逗逗他,实在没舍得,点头说了一句“来”。
“几点来啊?”何西还问。
“中午?”
“早上吧。”何西讨价还价。
“好。”
“那你回去吧,我送你。”何西顿时高兴起来了,蹦蹦跳跳的蹦起来,把沈肃北送到门口,还一直跟人家挥手。
沈肃北一路强忍着没回头,等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转头就看见个白嫩嫩的小同学还站在那儿挥手呢,一时没绷住,嘴角弯弯的勾了起来。
从何西家到沈肃北的家距离可不近,何西家住在老城区,破筒子楼,沈肃北的家住在市中心的高档双层别墅区,光打车都要花上一百多块钱,出租车还进不去别墅区,门卫不让进,从别墅区门口到家里那段路,沈肃北是自己走回去的。
彼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的功夫了,别墅区很大,绿化也做得很好,树木两旁都栽种着法国梧桐,四点钟时天上的太阳也没那么刺眼了,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来,沈肃北平时只觉得这段路漫长无聊,但今天走起来...
大概是想到了何西,沈肃北只觉得一阵手痒,脸上的笑都压不住,连手指头都捏在一起狠狠地搓了一下。
他现在看什么都好,连这条路都跟着顺眼了不少。
沈肃北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别墅区之间的别墅都是互相隔开的,私密性很强,地方也很大,沈肃北翻了翻兜,想起来自己没带钥匙,干脆直接翻窗进去了。
反正他家里平时除了打扫的保姆也没其他人,他怎么进来的也不会有人说。
出乎意料的是,沈肃北从厨房的窗户跳进来的时候,听见了客厅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你带这个贱种回来是想做什么?沈恒,你明明答应过我这辈子都不让他回沈家的!”
沈恒。
沈肃北前进的步伐一顿,继而又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我带他回来干什么?你问我,不如去问问你那个宝贝儿子!你看你生出了个什么东西,你儿子能给我传宗接代吗?扔进戒治中心都治不好他,我要来还有什么用!说出去都丢我的脸!”
“沈恒!”女声骤然变得尖锐:“你胡说八道什么,那是你亲生儿子,你的亲生儿子!”
沈肃北就踩着这一地争吵声从厨房出来,进了客厅。
客厅里一阵纷杂,地上铺着瓷杯的碎片,桌上有些许水渍,正顺着桌子“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因为沈肃北的出现,客厅的对峙双方都瞬间安静下来,惊讶且慌乱的看向沈肃北。
以桌子为界限,两边站着三个人,一边是穿着淡蓝色典雅旗袍的美妇人。
“肃北...”美妇人不安的看着沈肃北。
另外一边是个表情尴尬的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以及一个...
沈肃北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眼。
对方跟他是一个岁数,但是看起来却和他相差甚远,虽然看着身强体壮,但却显得尤为怯懦,往哪里一站,整个人都是佝偻的,身上穿着明显小一号的运动服,头发又长又乱,脑袋垂的很低,只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下巴和紧紧咬着的唇角。
沈肃北认出来了,他穿的那套运动服还是沈肃北去年买来的,随手丢老家了,大概是沈恒让保姆找给他穿的。
沈肃北看的扯了扯嘴角,先是冲着美妇人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然后回头看向这位陌生人,半挑着眉喊了一声:“表弟?”
这一声,喊得对方一个哆嗦,沈肃北看见他那双粗糙、指甲缝里塞着泥巴的双手不安的抓着衣角,连头都没敢抬。
“肃北!”先开口的是沈恒,沈肃北名义上的父亲,对方虽然语气凌厉,但对上沈肃北那双半笑不笑的眼竟显得有些心虚:“这是你弟弟沈耀东,什么表弟!”
“我弟弟?”沈肃北抬头,少年人的脊背挺得笔直,分明嘴角还带着笑,但眼里的光却分外冰冷锋锐:“这是我小姨生的孩子,怎么能是我弟弟呢?这个,不叫弟弟,该叫乱.伦。”
第9章
“住口!”沈恒大怒,抬手就是愤怒的一耳光,可惜手才挥到一半儿,就被沈肃北“啪”的一把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