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姑娘眼眶红红的,李妈妈沉默片刻,上前一步搂住她,“又不怪你,抱歉什么?回屋沐浴一下,舒舒服服睡一觉,什么事都会过去,有世子爷撑腰,那些人不敢拿你怎么样。”
也许是李妈妈胖胖的身躯给了她安全感,宝珊忽然觉得委屈,闷在她怀里不吱声。
李妈妈拍了一会儿,直视她的眼睛,“好姑娘,凡事有世子这座靠山呢。”
宝珊更委屈了,陆喻舟根本就不让她靠。
*
乌云笼月,褪去喧嚣,街市上只有寥寥数人,那个调戏了宝珊的纨绔子醉醺醺走回府,临到巷子口时,发现一顶墨绿小轿。
这顶轿子......
纨绔子仔细辨认着,这不是那小贱人乘坐的轿子吗?难道,小贱人想通了,想要跟他吃香喝辣?虽然只是玩笑话,可架不住这贱人漂亮,真要投怀送抱,那他就撬了陆喻舟的墙角,出口恶气。
月黑风高,纨绔子搓着手靠近小轿,被好色支配的胆量逐渐占据上风,缓缓伸手掀动轿帘,“小美人,算你识时务。”
可当他半掀开帘子,借着月光打量轿中人时,风流的韵色一凝,忽觉背脊发凉。
轿子里,陆喻舟一袭绯色官袍,搭起一条长腿,正一下下转动拇指的玉扳指,温蕴如玉的气息中透着一股乖张,是纨绔子在酒池肉林中从未见过的摄人气魄,髣髴一记目光就能绞死他。
纨绔子哆嗦着凑上去,拱手道:“大半夜的,陆兄怎会在此?轿夫哪里去了,怎么能让主子在此等候?小弟这就去遣两个轿夫过来,送陆兄回去。”
说完,忙不失迭地走向府门口。
老话说,兄弟妻不可欺,纵使那婢女只是通房,也是动了兄弟的利益,他心虚的很。
“站住。”陆喻舟忽然开口。
纨绔子转过身,笑脸相迎,“陆兄有何吩咐?”
“不必称兄道弟,受不起。”陆喻舟坐着不动,语调凉中带讽。
纨绔子忙上前,“陆兄哪里话?咱们九岁相识,早是过命的兄弟了。”
陆喻舟幽幽一笑,“把我当兄弟,你会调戏我的女人?”
纨绔子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解释起今日之事,直说是陆喻舟误会了,还把责任往其他人身上撇。
懒得与他多费口舌,陆喻舟拍拍手,轿子后面闪现几抹人影,伴着人影的还有棍棒的声音。
待轿夫抬着墨绿小轿离开后,鼻青脸肿的纨绔子倒在地上,适才,他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当晚,其余几个公子哥也相继挨了教训,唯剩下赵薛岚好端端地回了帝姬府,可很快就被告知,她在宫外布置的用于搜集情报的眼线,被陆喻舟揪出了数十人。
原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陆喻舟这是公然与皇城司作对了。
*
陆喻舟回到梅织苑时,耳房的灯已经熄了,男人漠着脸走向正房。
李妈妈上前,“世子回来了。”
“嗯。”
李妈妈瞧了一眼耳房,欲言又止,见陆喻舟不打岔,小声道:“今儿珊丫头不太正常,看起来飘忽忽的。”
陆喻舟没提收拾那几个公子哥的事,“嗯”了一声,迈进门槛。
要不是从小带到大,李妈妈都要喟他一句“薄情”了,宝珊今日遭的罪,也不知因谁而起……
稍许,从不“串门”的缃国公慢悠悠走进梅织苑,啧啧两声,相比于老二、老三的院落,长子的院落不知清冷了多少。
父亲过来,陆喻舟自然不会怠慢,父子俩坐起汉白玉棋桌前对弈,缃国公落下黑子,叹道:“你屋里连个可心的人儿都没有,为父很是过意不去。”
发妻离世,他忙于公务,无暇陪伴儿子们,尤其是长子,性子寡淡,不像其他弟弟会主动讨人欢心,时日一久,父子俩难免疏远。
陆喻舟落下白子,没甚情绪,“父亲想说什么?”
“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缃国公饮啜口茶汤,笑眯眯道,“今儿为父和慕先生闲聊时,向他打听了慕二姑娘的情况,那姑娘刚及笄,容貌出众、知书达理,还小有才情,咱们两家私交一直很好,你看看哪天得闲,去跟人家相看一下?”
陆喻舟落下白子,包围了一大片黑子,棋局已见分晓,“父亲承让。”
缃国公嗔道:“怎么总跟为父客套?”
陆喻舟执起紫砂壶,为他添茶。
见儿子对婚事一点不上心,缃国公试探道:“是跟那个叫宝珊的丫头有关吗?若是在意她,等你成亲,我让你母亲把她抬为你的妾室。堂堂中书侍郎,有几个妾室无可厚非。”
这话已不是头一次说,缃国公只想让儿子在私下里健谈些,别总板着一张脸,若身边多个知冷知热的,说不定能熨烫他的心,但宝珊身份低微,当不起世子夫人的重任。
陆喻舟抿口茶,“父亲太高看她了。”
“那因何不议亲?”这让缃国公更为不解,心里隐隐担忧儿子有难言之隐,譬如身体有疾。
“儿子事务繁忙,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缃国公不死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儿交给为父和你母亲,满意了你点头,不满意咱们再换,如何?”
“随父亲吧。”
一听这话,缃国公重重拍了下儿子的肩头,“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