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前一阵收到了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
“敬爱的作者虫单,您好,我们是fake影视公司,旗下有《成都森林》《朝光之城》等大热版权及影视,签约作者有q大,江北,我们诚心希望与您展开合作……”
他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诈骗短信了,估计对方接下来就要让他将新文的大纲和前三万字发过去,再然后,他还没写完,盗文网站已经写完了,收益全进了对方口袋。
作家卡文卡了三天,正在心烦意乱,骂了句脏话就把短信删了。
第二次收到这个短信的时候对方开始润色:“乐扣网的大热作者虫单大大,您好!我们是知名影视公司fake,证件齐全,欢迎见面,拥有众多优质演员和一流编剧,薪资丰厚,前景广阔,我们怀揣着诚挚的心灵向您发出邀请……”
作家没理。
第三次收到的时候作家差点疯了:“也许,在这迷茫的网络世界,您对我们怀有戒备!也许,在这横流的物欲社会,您坚守着纯洁情操!终是庄周梦了蝶,您是恩赐也是劫,终是李白醉了酒,您是孤独也是愁,星河滚烫,您是人间理想,皓月清凉,您是人间曙光,我们是fake,在三生石下等了五百年,只为您的签约。”
作家回复:“你再给我发短信,我就报警了。”
吴姐的葬礼突如其来,大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确定真的是那个一起租房子的吴姐。
去年过年的时候,站在人来人往的餐厅里的吴姐,穿着富丽的颜色,眉毛眼睛也画得很浓,活脱脱一枝鼎盛的牡丹,就这么在某天清晨成了一张白布。
吴姐的去世对女房东造成了极大的打击,直到葬礼结束,她仍然每天都素面朝天,眼角黑了一圈,整个人都灰蒙蒙的。
葬礼举行的还算阔气,吴姐没有家人,来的都是邻居和生意伙伴,大家互相不认识,都没怎么说话,那天又下了雨,整个仪式举行得简短又阴沉,与吴姐起起伏伏的跌宕人生相比,十分潦草。
作家多愁善感,连夜写了几篇文章,写得情深意切,偷偷烧给了吴姐,希望能聊以慰藉吴姐的在天之灵。
从葬礼上出来,大家都井然有序,高中生帮女房东打着一把黑色的伞,两个人走在前面,都没讲话,场馆外是一大片绿地,在雨里,显得有几分雾气腾腾,穿着黑衣的人群慢慢地走在雨里,气氛静谧又冷清,作家正在默默哀愁,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嗡嗡嗡嗡嗡呜呜呜呜嗡嗡嗡。
作家连忙道了声抱歉,手忙脚乱地接起来。
对面传来十分专业以至于像是机器人的声音:“您好,您不喜欢短信的方式,所以我们决定电话联系您,亲爱的作者虫单,我们是对您一往情深的fake……”
富二代瞟了他一眼,作家又气又羞,脸都红了,一句话也没说,马上挂了电话,毫不犹豫地拉黑了骗子。
“江湖再见”不是一间十几平方的小铺,不仅有许多稳定回头客,也承载了吴姐的多年心血,不管是经营还是卖掉,都是一个慎重的决定。
富二代跟女房东为了店子的事情跑了将近半个月,他倒是有朋友能接了这个店子,看在他傅少爷的份上,估计还能以比市价更高,但是他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你手里那家店子,不是正准备扩大吗?开店子的两夫妻也是白手起家把店子做大的,有能力,又是老熟人,你把‘江湖再见’盘给他们,留一部分股份,再把在马戏区那家店子接到手上自己做,这样你就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店子加‘江湖再见’的分红。‘江湖再见’厨师不准备走,那两夫妻只管经营,不算难事,亏本几率小,你只管收钱,也不用两个区来回跑,到时候马戏区拆迁,马戏区的店子赔款全是你一个人的。”
女房东想了又想,只有一个问题:“那……我能做好马戏区这店子吗?”
“能,”富二代道:“我们俩一起。”
女房东抬起头看着他。
其实这个决定也很唐突,但富二代从来就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他只做自己当下最想做的做的事情。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理由长久地留在江尧。
从上海回来之后,富二代越发不愿意回到北京。
在江尧,没有人害他,没有贪图他,他有了能光明正大牵手的小夏,身边的兄弟并不会想着他赶紧死掉。
独宠他的北京,针对他的北京,等待他的北京,娇惯和吞噬掉他整个人的偌大的北京。
路边的流浪歌手唱着《成都》,用地理的方式硬生生地打断了傅少爷的幽怨。
他气笑了,这个流浪歌手唱功不错,胡子拉碴,要不是富二代在这块儿住了两三年,知道他每天按时卖唱,真会以为他是个四处漂泊的人。
他掏出手机扫码,扫了他十块钱,跟他说:“换首歌,唱个《北京北京》来听听,汪峰那个。”
歌手说:“不唱。”
富二代指着那明码标价的牌子说:“不是十块钱一首,可以随便点的吗?”
歌手说:“这是我最爱的歌,得加钱。”
富二代骂了一句神经病,又扫了二十。
歌手唱了。
“当我走在这里的每一条街道
我的心似乎从来都不能平静
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和电器之音
我似乎听到了他烛骨般的心跳。”
富二代在风里咳了咳,不听下去了,掏出手机给群里发消息:出来喝酒,搞快点
随后艾特高中生:好好学习,抓紧训练
富二代找了个街边的最香的大排档,拿着菜单点点点了几样不要的,其余全现在就要,整个架子上都排着他一个人的点餐,后面儿排队的人眼睛都瞪歪了,豆腐上来的时候,作家和小白来了。
作家第一句话就是:“傅哥,你遇上什么好事儿了?”
富二代真是想锤死这个人,他说:“就你还写书呢,借酒消愁知不知道?老子叫你出来喝酒,那是老子心烦,怎么可能是遇上好事儿!?”
作家搓搓手,讪笑道:“我傅哥手眼通天,还会心烦嘛?”
富二代翻了个白眼给他,小白说:“可不能喝太醉了,上回作家喝醉了,在大街上吐了我一身。”
作家忙道:“是是是,这回咱哥几个就吃肉,吃肉,少喝点儿。”
富二代嗤笑道:“这破酒还能喝醉,菠萝啤都能辣死你了。”
夜风吹起,三个人一边吃串一边喝酒,富二代原先是最不爱来这种地方的,他怕油怕脏,作家知道他是真心里难受了,什么也没说,嘻嘻哈哈地说着闲话,酒开了一瓶又一瓶,富二代吹完了他在滑雪场绝地求生,又要吹在南极洲观光旅游,说他自己傅小少爷的辉煌人生,滔滔不绝。
小白喝了不少,眼圈开始浮晕,听得云里雾里,仍然凭借强大的自制力道:“我们喝醉了,不能再喝了,南极真的有导弹基地?”
作家酒量小,又上脸,明明喝的最少,没一会儿就像喝了几斤二锅头似的,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