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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面对我从不带称呼。

我双手撑在椅子上,视线从她的身上转到地板的缝隙里。

“我没事,”她起身往浴室方向走,“快回去睡觉吧,太晚了。”

“等一下,喻可意,”喻舟晚又改口重新叫住了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六点半英语听力模拟结束,晚自习预备铃响起,我还有好几门课作业没有动。

“借我。”一把拽出徐岚岚的作业本塞进书包里。

“你记得别全抄,改几个答案。”讲台上的值班老师突然站起来,徐岚岚迅速把包着课辅资料封面的小说塞进抽屉里,“最后两题我不会,你写出来的话帮我把第一问答案誊上去。”

我手紧紧攥着书包,踩着下课铃跑了出去。

喻舟晚掬了一捧清水冲脸,左脸上狰狞的掌印越发清晰,她搓去脸上干涸的泪痕时,疼得指尖都在哆嗦,而镜子里的我则呆呆地站在浴室门口,喻舟晚手忙脚乱地拿起半融化的冰袋贴在脸上时,我仍然在原地不动。

殷勤与体贴点到为止,看得出来喻舟晚有求于我,我当然是希望她展现出恳求的态度,而不是命令,商量也不行。

喻舟晚一边对着镜子消肿的膏药,一边问我学校里的状况,比如晚自习下课时间。

“十点半……”她嗫嚅着,“喻可意,答应我,下周一放学我去七中等你下晚自习,爸妈问起来你就说我今晚一直待在你学校,好么?”

“喻可意,”喻舟晚闭上眼睛,她的睫毛还是湿漉漉的,拧成一枚一枚小小的倒三角,“只要你不告诉爸妈,我什么都答应你。”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以为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

“喻可意,你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你要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处理完事情肯定会详细跟你讲清楚,只要你答应我……”

“我不告诉她就是了。”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喻舟晚对我的信赖又被这一轻慢的动作打了折扣。

“你是我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喻可意,我求求你。我保证,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不会瞒着你。”

坦诚与关系更进一步的首要任务是在情感上有所亏欠,甚至是拥有对方的某个秘密。

如此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喻舟晚的信任,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也在骗我,可昨晚明明恳求我撒谎与隐瞒的也是她。

学校的门禁对我来说形同虚设,我轻而易举地从同班学生那里要到了他们点外卖专用的小暗门,踩着栏杆一下子翻了出去。

七中和外国语离得不算远,为了不与喻舟晚错过,我打了的士。

然而喻舟晚的座位却空空如也,后排同学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昨晚临睡前我随手把早已闲置的电话手表塞到了她的书包夹层里,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我打开了定位。

它一直在缓缓地移动,随即突然加速,最后从市中心跨到了靠近西南的郊区。

我让司机定位在郊区的车管所门口,本想骑一辆共享单车,想了想,觉得自行车的声响在郊区太张扬,便选择步行。

临州西南郊区大半是荒芜开发区,其余的是自然旅游景点周围的自建房,房租却比市区便宜了将近一半,住的人不算少,所以天完全黑下去之后路上依旧有零零散散的行人,倒没有那么阴森可怖,同时也给我这个探头探脑看定位的家伙找好了掩体。

我一路上战战兢兢,毕竟从来没有做过让猎物逃离视线之外的举措,我怕当面撞上拿着定位手表质问我的喻舟晚,或者是左顾右盼时在不经意间与她四目相对,这样我不仅会失去窥探她秘密的机会,更重要的是我会失去喻舟晚的信任,我更不可能去讨好石云雅或者是油盐不进的喻瀚洋,之后恐怕只能当这三口之家的旁观者。

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太愚蠢轻率,不是个合格的狩猎者。

我远远地看到喻舟晚后立刻远程关掉了定位,心里嗤笑一声,本以为自己会像侦探一样弄出一些伪装的定位仪,没想到一个破烂的手表起了作用,说出去谁不觉得荒谬?

喻舟晚停在某栋二层小楼的铁门前不走了,手机微弱的亮光照映出她脸上焦虑的神色。

我蹲在青苔味儿的墙角远远看这出没有前后承接的戏幕。

八点钟左右出门散步的人陆续往回走,喻舟晚在巷子里兜了好几个弯,始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抓挠着腿上新鲜的蚊子包,心里直犯嘀咕,差点儿没怀疑自己是被喻舟晚将计就计耍了一道。

喻舟晚站累了便蹲了下去,后背的校服衬衫彻底湿了一片。

我听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时,已经是将近十点。

她们隔着门说话,那女人有些不情愿地从院子里跨了出来,她头上别着塑料卷发棒,面容年轻,至多二十岁出头,穿了身绿格子长睡裙,不耐烦地叉着腰,无形之中用行动催促着喻舟晚有屁快放长话短说。

我倒是想往前挪两步把她们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可是我只要稍微动一点点儿,晃眼的沿街路灯就会把我的影子投射到马路上。

“滚!”

我正心里盘算着的片刻工夫,竟没留意到底是谁喊出了这破音的一嗓子。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喻舟晚拉着那女人的手还想说什么,却被对方猛地甩开,她转身想回家,却没想到喻舟晚死缠烂打跟了过去挡住了即将关闭的门。

我从来没见识过喻舟晚面对他人如此狼狈求情的样子,我的收藏里有她的背影,她的睡颜,她的各种表情,唯独没有此时她低三下四的神态更让我充满期待与喜悦。

铁门咣当一声关上了,两人消失在明亮如白昼的灯光下。

我屏住呼吸,慢慢地蹲下身体,把眼睛贴在门缝上,铁皮大门稍微碰一下就会发出刺耳的动静,还好水泥地与门之间没有缝隙,否则我这个动作简直是冒了天大的风险。

可我真的忍不住,我太想知道事件的后续。

院子比起外面昏暗了不少,唯一的光源是隔着一面墙与行道树的路灯。

“所以你就是这种态度?”那女人冷冷地笑着说,“下贱。”

“喻舟晚,是你求我的,明白么?你搞清楚。”

刚才还急于辩解的喻舟晚忽然哑火了,她低着头,阴影落到她的五官上,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有些可惜。

那女孩忽然掐住喻舟晚的脖子将她使劲抵到墙上。

喻舟晚攥着她的手腕想推开她,我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稳住重心在门前的斜坡上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女人的卷发彻底散了,像是着了魔一样完全意识不到她手里捏着一条人命,我几乎可以看到她用力时胳膊上细条的肌肉与青筋。

喻舟晚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正当她快要双腿一软窒息昏迷时,卷发女人松开了手指让她尝到了一丝空气,但没等缓过呼吸,女人猛的一用力,一手揪着喻舟晚的衣领,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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