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鲁愕然道,“你是说鲍德温老师死于病菌?”
“我没这么说过。”道格拉斯慢慢地啜了一口红茶,“我只是说,你上一句的推断并不成立。”
波波鲁道,“那可以告诉我具体的死因么?”
道格拉斯静默了一会儿,深邃的双眼注视着面前的修士,“抱歉,这是机密,我不能跟你说。”
波波鲁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期期艾艾地问,“那我的老师临死前,呃……说过些什么吗?比如一些箴言,或者忏悔劝诫,还有……”
“他很想念你。”瓷制的杯碟被重新搁在桌上,道格拉斯用一块柔软的帕巾擦拭唇角,骨节分明的手指裹在雪白的手套里。他道,“他提到了你,波波鲁。他说,你永远是令他骄傲的学生。”
波波鲁大为震惊,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他捂脸哽咽道,“我的老师竟然能想起我……想起我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学生……主啊,感谢你的恩赐……”
主教道格拉斯凝视着黑袍修士的表情,眼底某些情绪渐渐凝固。他双手交扣,放在交叠的双腿上,轻声道,“我能问问你……你已经离开修道院这么多年,和鲍德温主教并无联系,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关心他呢?”
“很突然么?”波波鲁挠了挠头发,尴尬地说,“啊,说来惭愧。其实有一阵子,我没想起我的老师……但那是暂时的。鲍德温老师是个博学的人,他的很多思想观点都深刻地反映在世界上,犹如一面通透的镜子。走到哪里,他睿智的话语就能鲜明地映在我的脑海里……所以我想起了他。有些人是永远不会被遗忘的。”
“原来如此。”道格拉斯点点头,低声喃喃,“看来……上次做的还不够彻底……”
波波鲁问,“怎么了,道格拉斯?”
“没什么。”年轻的主教抬起头,视线与黑袍修士一交汇,波波鲁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我呢?”道格拉斯道,“你在世间游荡,可想起过我?”
“你,道格拉斯?”波波鲁一惊,旋即大笑道,“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才刚刚见面啊,海登主教!”
“是的。”年轻的主教淡笑道,“我们才刚见面而已。开个玩笑,别介意。”
波波鲁肃然道,“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不会忘记你,会时时刻刻把你记在心里的,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微一蹙眉,“以后的日子?难道你想离开教会了,波波鲁?”
“是的。其实我一早就有这种打算。”波波鲁道,“等整理完鲍德温老师的遗稿,我就离开,到更广阔的世界去!”黑袍修士越说越激动,“道格拉斯,你知道么?在外流浪的经历让我明白很多事,很多书本上没有,或者有,却不是以刻板的字符出现,而是如流水般清澈变幻的知识。它们包罗万象,更重要的是,还在天地间等候我们去挖掘它们的秘密!”
道格拉斯静静看着眉飞色舞的黑袍修士,没有打断对方激昂的情绪,只是眸色愈发幽深难测。他全程不发一言,只在波波鲁结束谈话时笑道,“我明白你的追求,波波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