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回去,学习作息时间改了,还规定统一换上夏季短袖制服。
周锦到学校时依旧是六点半左右。她去食堂吃了早饭,出来时刚好碰到高一时的同班同学,两个人一起走进教学楼寒暄了两句。
在门口她和对方挥手告别,进班级时敏感地察觉气氛的异常。
此时班里人不多,后排男生的位置基本空着,只有叁叁两两的女生围坐在一起上早自习,见她来了目光都凝聚过来。
周锦的脚步一顿,感到迷茫。
她在这样的注视中坐在了座位上,有些女生收回了视线,有些则是欲盖弥彰地四处乱瞧。
周锦低头把书包里的课本拿出来摞在桌上,又翻过一页日历。余光看到身边的人也在频繁地看过来,她滞了一下。
“怎么了?”周锦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
“没什么。”同桌孟晓棠一愣,迅速撤回探究的眼光。
一向喜欢在早自习时间和周围人说小话的孟晓棠此时出奇安静,似乎全神贯注在书本里。
周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五月初的天早上有些闷热,她摘下发圈重新把马尾绑高,然后脱掉沉闷的秋季校服外套。
白色的夏季短袖有些紧,在周锦身上呈现出近乎修身的效果。水蓝色的领口勒得人不舒服,她只好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
浅色衣服隐约透出里面内衣的线条,脱下外套后虽然凉快不少,但是怎么样都觉得不自在。周锦尴尬地扯扯袖口边缘。
孟晓棠在一旁感受到她的动作,好奇地偏头看了一眼,随后愣住,神色古怪。гoμгoμωμ5.Ⅽoⓜ(rourouwu5.com)
周锦的心突然莫名突突两下,再次开口问道:“怎么了?”
孟晓棠的耳朵染上红,拘谨地指指她的脖子。
耳边的噪音更大了,是心脏急速不安地跳动。周锦想起什么,手仓促地捂在脖颈上。
她手忙脚乱的扣回扣子,又套上校服外套,将拉链拉至最上方,遮挡住修长颈项上一块块斑驳的吻痕。
谁也没说什么,只是刚才在周围偷瞄的同学都看在了眼里。
*
第一节下课铃响起,周锦慢吞吞地收好书才去了卫生间。
她进了厕所隔间把门反锁,背靠在门板上,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块便携的圆镜。
镜子举在身前,周锦左右侧着照了一下,发现脖子上尽是昨天做爱时留下的印子,锁骨上也没能幸免,本就莹润透白的肌肤上留下小而密的绯红痕迹。
昨晚最后那次确实太激烈,两个人的动作都没能收住。
周锦叹口气。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发现,集体中本来就没有秘密可言,这件事很快就会有更多人知道了。
不想在高考的关节上节外生枝,她心理有些慌,在厕所隔间站着平静了好一会儿,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打算出去。
一阵欢快的铃声很快停歇,周锦开锁的动作被一段说话声骤然打断。
“你听说了吗?”
“什么?”
“高叁一班的周锦被人包养的事啊。”
隔板内的周锦愣怔在原地。
见对方发出小小的惊呼声,讲话的女声似乎很不可思议般继续说着:“不会吧,你和她一个班你都不知道?都传了好几个周了,之前还只是大家私下猜测。刚才下早自习之后,你们班高阳跟我说”
女生压低声音,气声几乎听不见:“今天她脖子上全都是小草莓,那一看就哎呀,你懂吧?”
“真的假的?周锦平常特别安静,学习还好,不太像那种。我早自习请假了,等会上体育课的时候我再问问高阳。”另一个女生小声说道。
“好多人看到了啊!你们班男生也有几个知道这事的,都说人不可貌相,咬人的狗不叫呢。”水流声响起,女生的声音变得有些朦胧:“这种事都说不定吧,和成绩好坏没关系。初二的时候,我们班还有一个学霸和人处对象没几天就被破处了,分手后她学习一落千丈,因为这事她爸妈来学校一通闹,都快期末考试了她还被劝回家停课反省。”
后面两个人的谈话声变得模糊而遥远,周锦什么也听不清了,只觉得自己置身另一个世界,而眼前的一切都被罩了一层玻璃罩子,扭曲成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的手紧握在门锁上发颤,手心渗出汗水。
两个女生这节都上体育课,又在原地聊了些包养传闻的细节,磨蹭了五、六分钟才急匆匆跑了出去。
外面的门“砰”一声关上,声音大到吓得周锦一抖。
前胸后背都出了点冷汗,衣服贴在身上黏黏腻腻的。
周锦的脸颊滚烫,额头却是冰凉。
她松开门锁,重新靠在门板上,一瞬间内心空落荒芜。
做这件事前她就没敢考虑太多,生怕自己退缩,是以从来没想过如果包养的事情败露应该作何反应。
以至于现在完全乱了阵脚。
更怕的其实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身边的同学,他们会怎么样唾弃、编排自己。高中叁年不乏私生活有瑕疵的女生被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甚者还会在事情闹大后被学校劝退,这些周锦都看在眼里。
她拿出手机,解锁看了一眼微信最上面的一栏对话框。
备注是普普通通的“钟砚齐”叁个字。
他们不常用微信,上一次发消息还是一个周前,钟砚齐说下课去红姨的饭馆吃饭,周锦回复说好。
极为平常的对话,甚至木讷生硬。
周锦蹲下靠着门板,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编辑着求助的话语,却在最后发送时删光所有文字按下锁屏键。
算了,先看情况再说吧。
周锦没有去楼下上体育课,而是回班级学习。
班里有几个女生也请了假没有上课,见她进门都纷纷看过来。
周锦旁若无人地走回自己的位置,摊开书开始做题,其他人则以自以为小声的“窃窃私语”来议论着。
她这一天都显得心不在焉,但是晚上在钟砚齐面前还是强忍着不安没有表现出分毫。
*
本想着冷处理,结果第二天到学校后却发现事情有点脱离控制。经过一晚上,传闻更加发酵了。
周锦走过的地方总能感受到若有似无的目光,但是偏头去看时又发现每个人都在专注自己的事。她有些难受,头埋得更低了。
班级后排有两个男同学在过道里拦住周锦,问道:“周锦,你知道那个事吗?”
她沉默不语,视线定定地钉在对方脸上。
“知道还是不知道?”高个的男同学追问着。
“什么事?”她的声音浸着冷意。
“就是那个嘛!”高个子扭捏做作地挑了一下眉,还凑到旁边矮个男生的脖子处假意亲了一下。
周锦脸色苍白,急喘两口气,骂了句:“滚。”
高个本来飞扬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拉下脸来:“不是吧,你什么态度啊,这点玩笑都开不起?”
周锦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有一腔话语想要反驳,但张口时又不知能说些什么。心里头压了块重重的石头,快要将她整个人压垮了。
教室内阒静无声,所有同学都在默默看热闹,周锦转身离开教室。
后来当这个传闻变本加厉地经过打乱、重组、扩充,成为“周锦被二中某个快退休的男老师包养叁年甚至还有被拍下性爱视频”时,也不知到底是拜谁所赐。
本来只在小范围传播的事,因为牵扯到“师生关系”这类敏感问题,便像充了气的气球般迅速膨胀起来。
周叁下午,周锦被班主任董老师叫到办公室。
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水,然后把茶杯重重一搁,厉声说:“这件事影响非常恶劣,不管前因后果,先把你父母叫来再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