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迎天下作者:肉色屋
似的毫无表情地说着这话。
屋内的众人全呆掉,傻了。
好冷的笑话!大热天的寒风几缕飘过。
“小凌,别拦我!我要把他弄成干尸扔到大街上。”冷月气得脸红脖子粗,捋起袖子摩拳擦掌。
“他为什么生气?”那人看着气炸的冷月,疑惑不解。
“你欠揍!”冷月扬着拳头,冷酷无情的形象全毁了。
“你们不是含沙射影,不对,含情脉脉看着对方?”那人不知所措地看着屋里的众人,他有说错什么吗?
“啊?”众人全看着那人百思不得其解,这?
“这下可有趣了!”雷小月似乎看出其中的端倪,笑容可掬地问:“说说看!我这叫什么?”
那人打量着雷小月的笑脸,郑重其事的地说:“笑里藏刀!”
众人相视无语。
“你叫什么名字?识字吗?”雷小月不怒反笑,她已经发现问题所在了。
“他们喊我‘怪物’‘恶灵之子’,爹喊我‘讨命的’,我看得懂字,小时候爹有教过我。”那人正正经经地说,没有嫌恶,没有遮掩,在他的眼里看来,这似乎是正常的。
冷月,忘尘,飞雪,子影,云扬瞪着眼睛,像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稀奇之物,气也就消了。
“其它的名字呢!还有没有?”
那人摇摇头。
“你住哪儿?家里都有什么人?”
那人喃喃着说:“小时候跟爹住在山坳里,很久以前爹被那些人在这里戳了个大洞,吐着血叫我快跑。我被那些人抓住,然后醒过来就没见到任何人。我走了好久,也不知道上哪儿,好久好久好久,我回到了爹常带我去的地方,就寻着路回来了。我回到山坳里找爹,才知道他死了。我肚子又饿,屋里空荡荡的,就跑到隔壁山坳那些人住的地方找吃的。被他们发现,嚷嚷着把我抓起来。我拼命的跑,他们就在后面追,还拿东西砸我……”
那人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脸上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怨恨,也没有任何感情的表露。
屋内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人根本没有与任何人相处过,听着父亲的骂声学会了讲话,却不懂话里的意思。唯一的父亲在世时又一直把他关在屋子里或是带着他避开众人到‘炽热大地’里转悠。也正是他父亲想避开众人的无意之举,他才得已在‘炽热大地’逃出生天。什么嘛!这人明明就是受了很多苦,却一点怨恨之心都没有,也不懂。干净得就像刚初生的婴儿。恶灵之子,荒渺之说。
雷小月看着一直滔滔不绝说话的那人,看来得想法子改改他这毛病,没有机会与人沟通,全靠自言自语和看书,难怪不懂人情世故地自说自话,不会看人脸色行事。幸好他爹与他相处了几年,也教他识了一些字。否则,这人只怕会成为野人,与野兽无异。
冷月出槌
第二天大清早。
“我没力气了!”云扬大大地叹着气,夸张地趴在桌子上,瘫成一堆烂泥巴,笑得肚子好痛,肚子里的米粥不要呕吐出来才好,那样好恶心。子影坐在小家伙的旁边,额际发青,摇摇欲坠,她头一回遇上说话那么白目的人,算是长见识了。
冷月,忘尘,飞雪早已阵亡,甘拜下风趴在桌上装死,跟无双说话好累。他不是搭不上话,让你哭笑不得;就是语出惊人,让你笑破肚皮;最可恨的是他无厘头的冷笑话,让当事人郁闷不已,恨不得揍他两拳才解气。
雷小月轻叹气,无双的冷笑话比云扬不时的搞笑行为更具杀伤力。连她都笑得嘴角发酸,郁闷得额角发青。
昨晚他的戒备心还挺强的,就像是初入陌生之地,受到外来威胁的猛兽,虚张声势。那双惶恐不安的红眸,时刻读取着敌人的一举一动。按理说,像无双这样不受别人善待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事实也是如此,刚醒过来的他,就像张牙虎爪的猛兽,不许任何强敌近身,浑身颤抖的身体不难看出他心底有多么的恐惧害怕。即使面瘫脸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情势急转的是云扬缠着无双,嚷嚷着非要人家送他一缕红发做宝贝。云扬这种弱小者构不成威胁,无双对他没什么警戒心。这无疑是钻开无双壳甲的锥子。无双当时的红眸里满是不可置信和震惊。僵着身子,束手无措地任由云扬拿剪子剪了一缕红发当宝贝。
“你们怎么啦?”无双睁着非常无辜的血玉红眸,语气一板一眼的,没有丝毫起伏。
无双心里其实非常高兴,那股愉悦的心情让他不懂得用言语形容。昨晚忘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无双”,说是取自天下无双之意,说他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人。他头一回明白心情高兴的感觉,那种飘飘然,两脚不着地,软绵绵的感觉。就像是饿得走不动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一堆美食淹没了自己,满满的幸福感。
他们看着自己时,眼睛里没有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感受。他们对他没有厌恶地逃之夭夭,没有对他恨之入骨的仇恨,也没有绝望的恐惧,甚至他们还出手救了身处险境的自己。从没有人说过他的红眼睛漂亮,连直视他眼睛的胆量都没有,小家伙却说了。从没有人敢轻易碰他,更不用说这红色的污秽之物——长发,小家伙却拿来当宝。这让他既惊又喜,难以言喻的心情。
“小凌,这样下去,我们都活活让无双给折磨死,不损一兵一卒,只凭两片唇和那张没表情的面皮。”冷月浑身无力地说。莫不是所谓的‘恶灵之子’就是这么来的?
“说什么呢!无双这样很‘特别’。”雷小月斟酌再三,觉得无双比较适合‘特别’一词。
“特别?特别能磨人是吧!”冷月无力地摆着手。
半个时辰下来,无双的冷笑话就令他们全体阵亡,连喘气都觉得力不从心。
“话不能这么说。至少他是无心之言。”连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站不稳脚跟,雷小月暗自腹诽。
“我宁愿他是故意的。”忘尘脸贴在桌子上,他刚才气得七窍生烟,又差点笑断气。每隔几天的泡药澡针炙都比现在略显轻松。
屋内静谥了好一会儿,大伙儿缓过气来。面面相觑又拍着桌子爆笑起来,笑得眼泪狂飙。
客栈里的掌柜小厮疑惑不解,这家客人笑了那么久,还没消停。到底什么事那么好笑?
无双莫名其妙地看着狂笑的众人,不自觉地跟着嘴角上扬,咧嘴笑了。他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的感觉,这就是小时候偷偷跑到别人的窗前,看到屋里的人这样乐呵着笑在一起,渴望自己也身在其中。
“嫂子,我们干嘛非要去那个‘炽热大地’啊?听无双刚才说的,多危险!那个‘焰之红’就算价值连城,我们也没必要拿小命去换回来。再说,那‘焰之红’连无双都没见过,那么大的地方,怎么找?”隐忍着涌上嗓子的笑意,飞雪问出心中的疑惑。无双的话虽然无厘头,但对于‘炽热大地’的了解是不容置疑的。
“若不是为了忘尘,谁喜欢去那个鬼地方!”冷月语毕后悔,糟糕!刚才笑得太兴奋,脑子一时发热就搭话了。
忘尘和飞雪愕然,子影和雷小月叹气,云扬和无双不明其意,满脸的问号。
“凌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忘尘的脸阴沉,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就一直纳闷,凌姐和冷月对‘焰之红’太过执着,不似他们平日里的行为举止。在靖城时,他隐隐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并且这事还与自己有关。
“我哪天若有必须封口的事,绝对——绝对不会让你知道。若让你知晓,绝对——绝对先对你杀人灭口。”雷小月阴森森地冷笑着,咬牙切齿,白了冷月一眼。明明是他先提醒说不让忘尘在心绪上有新的负担,便自个儿倒先破功了。
“唔~!我也这么觉得。”云扬呵呵地笑着一个劲地点头,叔叔是个大嘴巴,他的很多小秘密也不敢让叔叔知道,他知道的话,娘,姨,姑姑,尘叔叔就全知道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冷月拧了小家伙脸颊一记。他只是一时失言,瞧小家伙这欠打屁股的笑脸。
雷小月轻叹气,对脸色不佳的忘尘说道:“‘焰之红’对你很重要。你的病并非毫无希望,冷月寻思了个药方,但没有十足的把握,药引子又难寻到,这‘焰之红’就是其中的一味药。我们本想待事成之后,才跟你提这事儿,免得你思虑过甚,影响身子就不好。”
“我的病有治愈的希望?”忘尘惊愕地喃喃自语,满脸的不可置信。鼻子莫名的酸涩,泪顺着脸颊奔流直下。他一直以为自己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后,必死无疑。
飞雪捂着小脸,放声大哭。
忘尘顺手用力地抱着坐在他旁边的冷月,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哽咽的低泣声传出。
冷月僵直着身子,像木偶似的。他不擅长安慰人啦!抱谁不好,干嘛抱他?早知刚才就坐在小凌的另一边了。“小凌,帮我啦!”冷月探手轻扯小凌的衣角,唇语示意。
无双满是不解,看气氛也知不能打搅,托着小下巴来来回回看着众人。
云扬看到姑姑哭呛了气,歪着身子伸小手轻拍着她背顺气。姑姑和尘叔叔哭啥?不解。
雷小月无动于衷地喝着茶,暗自庆幸忘尘抱的不是自己。她安慰人的经验跟冷月有得一拼。平时那点小手段,哄哄云扬这个小屁孩还行,对忘尘这样的大小孩可能不管用,还是洁身自保为好。
“你们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忘尘埋着脸,鼻音浓重。
“没有十全的把握,怕到时让你空欢喜一场。也许让你知道未必不好。”雷小月心疼地伸手摸着忘尘的乌黑发顶。他每晚都睡不踏实,让人看着既心怜又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之后,忘尘剧烈的心情平复了,从冷月的肩膀处抬头。双眸发红,几乎与无双有得比。小脸干干净净的,眼泪全招呼在冷月的衣物上。
冷月瞪着自己肩头上湿漉漉的一大片,傻眼。
被盯上了?
“现在事情清楚了,‘炽热大地’还去不去?”雷小月眉目含笑地轻问。
“那还用说。当然要去!”忘尘这下来劲了,兴致满满。“你们别磨蹭了,赶紧收拾行李马上出发。”事关自个性命,不拼命哪能保命?
“噢——!”飞雪和忘尘举臂朝天,大声附和。
冷月,子影惊目结舌,这么有干劲?
雷小月云淡风轻地抛出一句:“你们知道怎么去?”
“当然是坐马车去。”三个小屁孩异口同声,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然后呢?”
“当然是找到‘焰之红’。”
“上哪找?”
三个小屁孩的脸立马黑了下来,面面相觑。‘焰之红’长在‘炽热大地’哪个角落?
“三个笨蛋!”冷月咕哝一句。
“嫂子,那怎么办?”飞雪急了。
“今天先备足一个月份量的干粮和水。明早看无双的伤势恢复情况如何我们再决定是否出发。”无双浑身上下皆有外伤,内伤也不轻,右腿骨被捕兽器打断,十天半个月没法子走路。现在等不了他把伤养好了。
雷小月有考虑过兵分两路,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冷月和子影不会赶马车,她是必定人选。忘尘几天一针炙的身体离不得冷月的身边,若将飞雪和云扬留在炎城,必定要将子影留下。那冷月拖着自己,外加忘尘无双俩大病号,‘炽热大地’又是凶险之地,顾此失彼的,总归不妥。还不如大伙儿一块去,彼此间有个照应。特别是子影的武功和探路才能是一大战斗力,就是苦了飞雪和云扬这对姑侄俩。
“娘,你要去逛集市吗?”云扬笑眯眯地洋溢着小笑脸。
“笨蛋!现在哪还有闲情逛集市。”飞雪敲了云扬一记响头。整天不分场合就想着玩。
“姑姑,很痛耶!”云扬皱着小眉头,这次姑姑下手有点不留情面。
“无双也一起去吧!”雷小月看着满脸愕然的无双。
“我——我——就不去了。我的腿动不了。”无双推辞着苦笑。他心里想去,从小就远远在城外的山顶上,看着炎城的人来人往,不知有多羡慕。但是自己红发红眼实在不招世人喜欢,会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的。
“不碍事!我们坐马车去,你右腿现在不利索,坐在马车里沿途看看就好。”雷小月心知他的顾忌,也明了他其实是想去。刚才云扬一说逛集市,他眼底闪过一抹的光彩。
“嗯~!”无双红眸里闪着润泽的水汽,笑意舒展。
“飞雪,你帮无双梳头,将长发全束起来。等会儿出门戴上竹笠就看不出来了。”她那顶赶马车专用的大竹笠完全可以罩住无双的满头红发。脸部有纱巾挡着,外人看不到他的红眼睛。
“我去拿梳子。”飞雪蹦跳着去铜镜那儿拿来木梳。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一伙人浩浩荡荡出发。玩到天黑都乐不思蜀,差点连该办的正事都没办成。
“哥哥,高兴不?”云扬在雷小月的怀里探着身子问冷月背上的无双。
“嗯~!”无双重重地应道。
子影推开房门,美丽的双眸微敛,冷意凝在眼底。出门时再三吩咐客栈的小厮不用进来打扫的。
“呼!逛得比昨天还累。”忘尘一屁股瘫在椅子上,不想起来。
冷月把无双放到椅子上坐好,他今天什么也没得玩,背着无双这号大累赘跟着大伙儿到处走。初时他仅是在马车里看,后来忍不住就想下来凑热闹。在小凌和其他几双厉眼之下,只好认命背着他。看在他是进‘炽热大地’保命符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休想再有第二次。
“子影,怎么啦?”雷小月正准备给小家伙倒杯水,见子影压着壶盖摇头。
“这屋子有人进来过。”
屋内的众人震惊,四处打量着屋子的摆设,跟出门时一样,整整齐齐的,看不出哪儿有动过的样子。
“茶杯摆的位置变了,这个杯子出门时是在壶嘴边的。衣物的折痕也有移了一点……”子影说了好几个地方。
“会不会是小厮进来打扫房间动过了?”飞雪瞪着大眼睛,遇上宵小之辈了吗?这家客栈不像是黑店的样子。
“大伙先看看屋里有丢什么东西没有。飞雪,去叫小二过来换壶水。”里面有没有毒她已经没兴趣知道,子影是这方面的能人,她不会看错的。冲着谁来的?是被哪一路人马盯上?睿硕王爷的人还是‘炽楼’的人?‘炽楼’的人按理应该不知晓无双在这儿,再说,他们巴不得把烫手的山芋扔出去,不会自寻麻烦又跑来抢人。会不会是她昨天下的饵引得他们上勾了?但现在有了无双在,她已懒得钓他们这尾烂鱼上勾。睿硕王爷的话,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发现了什么端倪吗?
云扬屁颠着先往门外跑去,想想觉得不对劲又掉转头跑回来。他的所有宝贝都存在马车的小暗柜里,马车今天都没有离开过大伙儿的视线,不会有事啦!
“无双,怕什么?放宽心,不会有事的啦!”忘尘拍了颤抖的无双一掌。
“嗯~!”无双深呼吸,让抖动的手脚停下来。
“似乎没有丢失什么东西!看来是屋里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该有的东西都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
冷月,子影都皱着眉头,莫名不解。
“呐,姐,我昨晚写给飞雪临摹的字贴,她小妮子似乎没有收起来吧!记得是和这几本书一块放这儿。”忘尘凝重地指着仅剩的几本书籍,字贴显而易见已无踪无迹。字贴只是按飞雪的程度随手写的几个字,并无特殊的意思,谁那么无聊偷拿这种东西?
“‘焰之红’和‘冰之莲’的草图也不见了。”昨天在‘炽楼’时画的‘焰之红’草图,今早忘尘和飞雪闹着要看‘冰之莲’长啥模样,就画了一张。出门时觉得没什么就随手团起来扔到篓子里,那是客栈备给客人扔用剩的东西的。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晚大伙儿先提高警惕,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冷月,今晚你睡马车,以防万一他们盯上马车里的东西。忘尘,无双,你们就睡在我们房里。先凑和着两人睡一个床铺。”冷月不在,放他们俩个人单独住在隔壁的屋里不太妥当。
晚膳过后,大伙儿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就那么睁着大眼睛盯着床穹发呆,唯一睡得无忧无虑的只有云扬这个小家伙。
大伙儿惴惴不安地过了一夜,没什么事发生。当晨曦升起,就收拾东西结账离开了客栈。
炽热大地01
两个时辰之后,雷小月一行人驾着马车来到了‘炽热大地’的边缘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