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研究项目的原因,李芃最近和苏青走得很近,放学后常叫上她一块儿吃饭。
两人年少时其实只是萍水相逢,不过遭遇相似,有时颇有种同是天下沦落人的感觉,很谈得来。而且他这人性格随和,没有攻击性,苏青并不排斥他。
晚上做完实验,李芃换了衣服就叫住了她:“苏青。”
苏青抱着文件回头:“有事吗,李师兄?”
李芃笑了笑说:“我大伯在西城那边有家菜馆,刚翻新过,这两天都免费,一块儿去吃个饭吧,就当赏个脸,添个彩。”
“添什么彩?我又不是吉祥物。”苏青微笑。
两人出了校区,坐李芃那辆车去的。
那是西城区的一家老字号酒庄。最近这两年时兴什么农家乐,不仅仅要饭菜好吃,吃的环境也很重要。
这地方在景山山脚下,沿着一个人工湖建起来的。早些年,还因为违章圈地被警告过,这老板也是个能人,不知怎么后来又给摆平了。
地方早订好了,进门的时候登记了一下就有服务生带着她们穿过大堂,沿着环形的走廊往前走,不刻就进了最东边靠湖的一个八角亭。
“来,吃什么随便点。”李芃递给她菜单。
苏青疑惑:“不是免费吗?还能挑菜?”
李芃滞了一下,马上道:“有三种套餐可以选。”
苏青也没多想,点了点头。
菜确实不错,很地道,吃着爽口。可没吃两口,前面就传来喧嚣声。李芃说出去看看,回来后,脸色就不大好了。
苏青看出他的担忧,也搁了筷子:“出什么事儿了?”
“有人闹事。”李芃让她坐着别动,也没说是什么事儿,转身就出了包间,往前面去了。
……
闻冲是上海本地一家核能电子公司的老总,手里也算有几个小钱,前些日子因为老城区改迁的问题,厂子被封了,好些业务也受了些影响,他本来想迁去厦门,一打听,原来那地方因为环保问题也查得特别严,工厂选址很困难,不容易落户。
一个公司,上千人都等着吃饭呢,他赶时间,没那闲功夫耗,想来想去,决定往北边发展。正好有个老同学在北京这边,混得还不错,说有门路,可以帮他搭线,选个证件齐全、已经审核过的空厂子,进去就可以直接工作。
老同学找的这人叫厉旸,年纪还很轻,但是下海已经很多年了,人脉很广,天南海北遍地都是朋友。他手里有几块地皮,在丰台那边,正好上面有几个空厂子,以前是加工鞋履的,前两年金融危机,老板卷了钱逃了,留下个破厂子抵押给他。
他本人对这方面的生意没兴趣,遣散工人后,这厂子就一直空着。
闻冲前几天抽空和老同学去了趟丰台,看了看那空厂子,果真不错,地方大、四面通风,又远离市中心,满意地不能再满意,当即让老同学帮忙约一下厉旸,大家吃个饭,寻思着在酒桌上把这事儿给拍定。
桌上挺融洽,厉旸也表现地很随和,没一点儿排斥他这个外来佬的架势,闻冲心里也松了口气。
眼看事情就要搞定,这尼玛,菜里面吃出只苍蝇!
闻冲的脸都绿了。
厉旸倒还算镇定,挑着烙银的筷子慢悠悠把这只黑苍蝇给夹了起来,还朝左右笑了一下:“这加的料不错啊,挺别出心裁的。”
肖望低头点烟,不做声。
桌上气氛诡异。
闻冲知道再不表态,他这事儿就得吹了。你求着人家帮忙,吃顿饭还吃出只苍蝇,这算什么事儿啊?将心比心,要换了他他也觉得自己被人给涮了。
太不尊重人了!
于是,他站起来就叉起腰,吆五喝六嚷嚷起来。服务生见势不妙,忙去前面叫来了老板。
李东来今年五十有余,人挺和善,笑起来像个弥勒佛,站闻冲面前不住磕头作揖,说这桌菜免费,再给他们补上两个菜,怎么样?
闻冲直接掀了面前的盘子,说,你当爷是臭要饭的?
就这么起了冲突。
李芃过去时,闻冲已经撸起袖子,和手下的保镖把这包间的屏风都给拆了。杯盘碗筷碎了一地,瓜果点心也散了一地,狼藉不堪。
倒是被请来的三位客人,施施然坐在一边看戏,不制止,也不鼓舞。
李芃觉得中间那位有点眼熟,脚步顿了一下,可还没细想,他大伯就踉跄一下从门内跌出来。李芃惊醒,忙双手一捞给扶住了,回头怒视闻冲。
“有话好好说,和老人家动手算什么本事?”
闻冲不乐意了,还觉得自己被碰瓷了呢:“你看到我推他了?是他自己不小心,跌的。”
他也就是想砸点儿东西出出气,顺便在厉旸几人面前撑撑场面,表表决心,偏偏这老家伙还要上来拦,他一时没收住手,就给他绊了一下。
李芃说:“那你们想怎么样?”
闻冲皮笑肉不笑:“简单,你给跪下磕个头就得了。”
李芃脸都涨红了。知识分子,骨子里有点清高,本来就看这一伙人装腔作势的不顺眼,这会儿心里的怒意也忍不住了。
李东来拉住他,不让他过去。
气氛僵得很,也无聊德很。
沈泽帆百无聊赖地站起来,低头吹了吹帽子,携臂弯里,头也不回就走了出去。
肖望随后跟上。
到了外面,肖望把手搭他肩上,无奈笑笑:“不好意思,叫你来看了这么一出。”本来是觉得他最近心情挺阴郁,想带他出来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