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话。
苏青愣了两秒,回过神来,忙答:“我吃过了。”
沈泽帆点点头就回了屋。
苏青在外面呆了会儿,太阳越来越大后,也拾掇了一下进了屋。
褚越平也在客厅,和沈泽帆各自占了沙发一角,一个在看报纸,一个在假寐。窗帘都合着,室内安静又阴凉。
她想了想,轻手轻脚地往楼上房间走去。
“你等一下。”唐霏从地下室打扫完,正好上来,在楼梯口叫住了她。
唐霏是孙芙君老家聘请了十多年的老阿姨的独生女儿,因为成绩不好,只上了个中专,毕业后就出去打工了。
这次换了房子,和老阿姨一起搬了过去,帮忙干点活,赚点钱。不过她们不住在这栋房子里,另有自己的住处,唐霏经常过来。孙芙君待人温厚,从来不把她当外人,因为膝下没有女儿,有好东西也都紧着给她。
褚萱和苏青过来后,孙芙君的注意力则更多地放在了这俩姐妹身上。有一度,唐霏非常恼火。
“有事吗?”苏青跟她不是很熟,语气也比较冷淡。
唐霏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我还要打扫房间,你帮忙把厨房的碗洗一下吧。”
虽然是说“帮忙”,但是语气理所当然,像命令。
如果只是帮忙,苏青不会推拒,不过是洗个碗罢了。可唐霏明显不是为了让她“帮忙”,她是要让她觉得,她是和她一样的,不该什么都不做。
甚至,她要让她觉得,她是后来者,在沈家的地位是比不上她的。
苏青连姚燕芳的账都不买,何况是她的,正要开口,斜刺里插过来一道声音:“要觉得烦,可以不做。”
这么言简意赅的,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苏青回头一看,沈泽帆单手插兜,就站楼梯口下面的台阶上看着她们,眉宇微皱,隐隐有点儿不耐烦。
苏青连忙给他腾开位置。
沈泽帆步伐稳健地踏上来,没有马上回房,就在唐霏面前站定,话都没转,直接地很:“沈家没给你钱吗?”
唐霏一张脸涨得通红,可沈泽帆没给她机会。
他的声音略提了提,直截了当地说:“如果觉得钱少,工作不好,可以辞掉,不用拐弯抹角地找茬。”
唐霏磕磕绊绊地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这样气定神闲,却又不依不饶,活脱脱的一个修罗转世,跟周边传的一样。
苏青只见过他打架的那股狠厉,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质问人的模样,简直跟故事里拷问犯人的那些侦查官一个样儿,干净利落,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唐霏都快哭出来了,也没见他的眉头皱一下。
眼底的表情,还挺鄙夷的。
他是真瞧不起这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人。
气氛太僵了,苏青也不敢多话。
“对不起,是我猪油蒙了心,我不敢了,我马上下去洗碗。”唐霏道完歉,逃也似的下了楼。
沈泽帆回头拍了一下她脑袋,跟她笑:“愣着干嘛?被我吓到了?”
苏青皱皱鼻子,小声和他说:“你刚才的表情,可吓人了。”
她声音细软,听来像撒娇。
两人靠得近,姿态还亲昵。褚越平从客厅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脚步像是胶着了。那一刻,心里有一种酸酸涨涨的情绪在心里翻涌。
怅然若失。
他记得,小时候苏青特别喜欢粘着他。而那会儿,她特别讨厌沈泽帆,看到他就绕路,提起他来就皱眉。
可现在,好像——倒了个个。
……
苏青这个人,小时候吃了不少苦,也不受姚燕芳待见,所以看着软和,骨子里却有股争强好胜的气势,半点儿不肯输人,尤其是在学业方面。
同时,她出身优渥,父亲也算个官儿,接触的层面远不是平头百姓可以比的,算是有点儿见地,骨子里也有股骄矜。
她喜好诗书,琴棋书画都不错,很容易就能上手,书法更是一绝。
姚燕芳出身商贾人家,娘家是种地的,对这种风雅的喜好丝毫不感兴趣,而是和褚萱一样,喜欢美甲啊做头发之类的倒腾。
苏青和她们的喜好差异,也是她们越走越远的原因之一。
沈泽帆的母亲孙芙君却恰恰相反,出身书香世家的沈夫人和苏青志趣相投,尤其喜爱拉着她一块儿下棋,就算败下阵来也分外开心。
这日从宿舍出去,刚下楼,苏青就看到沈泽帆开着他那辆拉风的大吉普等在外面,似乎等很久了。
苏青不习惯让人等,还有点不好意思呢,连忙拉开车门爬了上去。到了沈家,老阿姨早等在门口了,上来就给他们开门,说夫人在院子里等,要他们马上过去。
苏青和沈泽帆乖乖过去了。
……
不大的石桌,伫立亭中,桌上摆了三杯茶,都是刚刚沏好的。茶汤金黄,澄澈见底,细细长长的牙尖起起沉沉地浮在茶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