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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情剑一步跨进了九舍304寝室,第一眼便看到了林洋和白云生,心里便莫名地颤了一下,如果说老爸和小玉的死是将绝情剑的心打成了无数的碎片,那么林洋和白云生的出现就像是把这些碎片一片片拼结起来,然后又一次地击碎。

“你好,我是林洋。”

“你好,我叫白云生,据说我妈在上云山采药的时候生了我,所以就给我取名白云生。”

“我,绝情剑。”

绝情剑勉强地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然后颓丧的情绪便控制了他整个的心灵,有些懒散地在属于自己的铺位上躺了下来,不再搭理两人。

林洋和白云生相视一眼,摊了摊手。

天快黑的时候,其余的四位室友也纷纷到来,吃完晚饭后护送前来的家长终于陆续离开了寝室,304室舍的空间才算真正属于这七位首次相聚的天之骄子。绝情剑神色落寞地坐在自己的书桌上,看着其余六人都一个个欣喜莫名地聊得不亦乐乎,高谈阔论黄河大学的所见所闻,色色地讨论着所见到的学姐是如何靓丽动人,更憧憬着即将展开的大学生涯,画下了一幅又一幅美丽的蓝图

忽然间,绝情剑觉得自己就是一匹孤独的狼。在室友们的欢乐憧憬里他却只能独自品味孤独的苦涩。骤然间多了整整八年的阅历,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却只是把他从年轻学子们的美丽憧憬里生生剥离了出来。

“情剑你似乎不怎么高兴啊有什么心事吗白云生忽然从对面望着绝情剑,问道:说出来,大家伙帮你一起解决。”

绝情剑笑笑,只能摇了摇头。

白云生忽然提议:“既然我们如此投缘,不如大家结为异姓兄弟如何来,大家伙叙一叙年庚,我七七年六月七日生,还有没有比我更大的没有,那我可就是老大了哟,哈哈。”

第五章一成名

绝情剑真的很郁闷,什么事情都仍然按照预定的轧迹在发展,几乎与第一次人生时没有任何两样,如果非要找出一些不一样的,或许只有火车上偶遇的那个依飘雪了,在第一次人生里,那个女孩本就不曾出现过

但绝情剑本就没有心思去改变什么,或者他更害怕人为的改变会惹来上苍更加残忍的变态报复。绝情剑并不怕死,但他很怕很怕看到别人死,尤其是亲人或者朋友的死亡在他走进304寝室的那一刻,他便彻底放弃了与命运抗争的念头。

因为他看到了林洋和白云生。

在绝情剑的第一次人生里,这两个家伙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里最铁的两个,铁到什么程度铁到白云生为了换他绝情剑的生命毅然舍弃自己的生命第一次人生里绝情剑最终走上不归路,一半是因为自己的堕落一半便是为了白云生。

一切都是那样。

304寝室的七个年轻学子还是结成了异姓兄弟,叙完年庚白云生比绝情剑大了一个月,是老大,绝情剑排行老二,林洋最小末居老七。老三是候晔,老四任习飞,老五依飘零,老六俞郎。

然后是为期一个月的新生军训,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天之骄子们被整得叫苦不迭,怨声载道,唯有绝情剑和白云生像两个没事人似的。对于第一次人生中习惯于枪林弹雨中生存的绝情剑来说,数十公斤的武装越野都是家常便饭更何况这种微不足道的军事训练

白云生能够如此轻松,绝情剑也深知其原因。这个家伙,可绝不似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跟着少林寺的和尚学了几手庄稼把式但绝情剑一想起白云生深藏不露的武功他的心就像刀绞一样痛。

终于周末了,在白云生的带领下,304寝室的七头狼来到了黄河大学的大场上。

刚进大场的正门,绝情剑就蹙紧了眉头,因为像苍蝇一样拥来拥去的蓝白两队人将黄土皮的大场弄得烽烟四起,整个一副风暴袭来的恐怖景象。许多男男女女的学生还围着大场四周的看台叫嚣得不亦乐乎。

“大家快看,那就是黄河大学的主力前锋云飞天,呀,这一脚门可真够力量啊”

依飘零的话音刚落,球场上身穿白色球衣的一名身材高大的球员一脚大力门,由于角度太正被蓝队的守门员稳稳地抱在怀里,整个场的四周便长长地叹息了一阵。

听到云飞天这个名字的绝情剑却像是被马蜂蜇了一下,修长的身躯都似乎轻微一颤,然后转眼深深地盯着那个高大的白衣身影,云飞天正龙行虎步地奔跑在黄土皮的足球场上,如一阵强劲的旋风,刮到哪里都能吸引绝大多数学生的呐喊和目光,尤其是那些女生,尖细高亢的声浪几欲能够刺破人们的耳膜。

“大家快看那群女生,哇塞,真的好漂亮啊。”一直将心思花在女生身上的林洋终于发现了他苦苦寻觅的目标,指着正中的主席台狂叫起来。却惹来旁边正在看球男生不悦的目光,白云生等人便赶紧往旁边挪了几步,他们可不想被人看白痴一样地看。

林洋却不以为意,仍旧在大呼小叫:“天哪,你们看中间那个中间的”

望着林洋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的花痴模样,绝情剑的心头再度掠过一片云,顺着林洋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在心底落寞地叹息一声,暗忖: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想躲也是躲不过去的,水暗香呀水暗香,不知道这次你是否依然要恨我,我是否依然要将你的恋人生生毁灭

一只足球从场内突兀地飞了出来,正好落在绝情剑的身边。

绝情剑下意识地提腿,收腹,然后用右脚脚趾的部重重地踢在足球的下半部位,足球应声从绝情剑的脚尖飞起,带着锐啸在空中划过一道直直的轧迹,瞬间钻进了球场一端球门的左上角。

球场上喧闹的声音突然间像是被人用刀生生切断般停了下来,便是大场上漫天飞扬的黄色烟尘也似乎被这惊世骇俗的一脚给惊得凝固了,二十几个蓝蓝白白黄黄黑黑的人影像木桩般僵在了场上,似乎灵魂已经离开了他们的躯壳

球场外,两个原本蹲着的人刹那间站了起来,眸子里流露出摄人的芒,一瞬不瞬地盯着兀自无所知觉的绝情剑。

依飘零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看绝情剑的右脚,然后再抬头望着绝情剑,又转头看一眼远处的球门,再然后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梦呓似地笑着对自己说道:“我一定是在做梦,哈哈,一定是在做梦。”

“球进了黄河大学进球了”

死一般的寂静里,不知是哪个学生高亢地尖叫起来,然后是所有的学生跟着盲目地瞎叫起来,但裁判的哨子是无情的。进球无效,仍旧由蓝队发界外球。不过对于黄河大学男子足球队的主教练罗秉浩来说,一切都已经因为刚才绝情剑那无意中的一而变得不一样了。

“老罗啊,看来足球队又有希望了,呵呵。”罗秉浩的助手奚明不失时机地拍了一下上司的马屁。

罗秉浩不露声色,但他心下的想法又怎能瞒得过与他共事十余年的奚明

“老罗,我这就找那学生聊聊去,看样子还是刚刚入学的新生啊,真是怪难得的。”

神游物外的绝情剑终于被场四周发出的巨大噪音所惊动,突然间发现自己的室友们都纷纷以惊愕的眼神望着自己,除了林洋,他仍旧在痴痴地望着主席台上的水暗香,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漠不关心。

“二哥,你真是任意球专家呀”伊飘零满脸羡慕地望着绝情剑,“这么远的距离,这么恐怖的力量啧啧,居然说只是会玩那我们岂非是连足球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了”

绝情剑蹙了下眉头,望了一眼远处的球门,自己也有些难以相信。

“这位同学,你是刚入学的新生吧”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忽然靠到了绝情剑的身边,笑眯眯地问道,“能够借一步说话吗”

“我认得你”依飘零忽然兴奋地几乎跳了起来,“你是校队的守门员教练奚明老师,我在海报上见过你的照片。”

奚明向依飘零呵呵一笑,然后又向绝情剑说道:“你以前应该踢过足球吧有没有兴趣加入校队”然后指了一下场上奔跑的白队球员,接着问,“像他们一样,成为黄河大学足球队的一员”

听到这席话的依飘零激动不已,就像是他自己被邀请一样除了林洋,其它人也替绝情剑高兴不已,毕竟这是十分难得的机会。能够加入校队可是莫大的荣誉。但绝情剑只是漠然地摇了摇头,淡淡地应了一句:“对不起,没兴趣。”

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奚明和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的五个室友。

林洋依然死死地盯着主席台上的美女啦啦队,痴痴地说着同样的那句话:“太美了,实在是太美了。”

校园里的消息总是传得比风还快。

绝情剑拒绝加入校队的传闻不胫而走,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黄河大学,成为黄河大学有史以来最快成名的校际名人。但他那惊世骇俗的一记远也同样成为整个校园里的神话,这个神话因为他拒绝加入校队而变得越发神乎其神。甚至有的学生猜测,绝情剑是因为不屑与校队水平的球员同场竞技才拒绝加入校队还打赌说绝情剑会在不久之后被召入国奥队。

于是在入学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绝情剑便已经成为黄河大学里人尽皆知的名人,走到哪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便是他在参加军训的时候,总也有些高年纪的女生无缘无故地聚在一边围观。

绝情剑不喜不悲,镇静或者说麻木地看待这一切,一丝隐隐的不安已经笼上了他的心头,他对林洋和白云生的兄弟情谊不可避免地从第一次人生中得以延续,而两人也正如第一次人生中那样,逐渐展现出对绝情剑不容置疑的情谊

但绝情剑实在不忍心第一次人生时那样的悲剧再次上演,但他能够改变吗他有勇气去改变吗或者说他有勇气承担改变命运将会带来的可怕的惩罚吗

明知你的兄弟将会向苦难的深渊滑落,可你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们滑落,甚至连伸手拉一把都不能够而且,更为凄惨的是,兄弟的滑落全是因为想帮助你纵观世上最痛苦之事,莫甚于是。

第六章突发事件

周日的午后,刚刚结束军训的新生们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个午觉了,一道窈窕的倩影便悄悄地来到了九舍304寝室的门前,在她的玉指欲要敲击在门上时,紧闭的室门倏然洞开,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显现。

“啊你”

对于在这里遇见绝情剑,伊飘雪显然感到很吃惊,但心下亦有些淡淡的惊喜,总之心头就像是小鹿乱撞,话语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恩是来找我弟弟的。”

绝情剑的神色依然是那样冷漠,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便不再理睬依飘雪顾自走了。依飘雪收回目光,正好看见依飘零不太高兴地从寝室里面迎了出来,问道:“你来做什么还有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不是你弟弟以后不要对人随便乱说。”

一丝浅浅的哀伤涌上了依飘雪的娇靥,她有些黯然地说道:“飘零,我们到下面去说,好么”

“不用了。”依飘零几近暴地打断了依飘雪的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还要预习功课,对不起失陪了。”

说完这句话,依飘零便顾自回到了自己的书桌上,随便摊开一本书不再理会依飘雪,林洋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门外,然后在他的注视下,依飘雪犹豫了片刻之后默然地走了,纤细的背影显出几分幽怨。

“哇塞”依飘雪刚走,林洋便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搂着依飘零,连声道,“真是想不到,你还会有这么漂亮的姐姐啧啧,怎么样是好兄弟就帮我介绍介绍。”

依飘零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悦地推开林洋扶在他肩上的手掌,说道:“她不是我姐姐,和我没关系,喜欢你自己去追,少来烦我。”

“那好,总得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喜欢做什么还有生日什么时候”

“去去去。”依飘零不耐烦地挤开林洋,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爷爷的烦不烦”

被依飘零一推,林洋一屁股坐在床楞上,尾巴骨上撞了一下,吃痛之下也有些火起:“不说就不说,动什么手啊真是的”

“动手又怎么了有种你来啊”依飘零向林洋逼近了一步,像只张开了羽毛的小公恶狠狠地瞪着林洋,随时准备干架。

见势不妙,其余的室友赶紧上来劝架,候晔和任习飞架住了依飘零,白云生也把林洋拉出了门外,正好看到绝情剑从洗手间回来,便顺口道:“老二,正好没事,不如我们去市里转一转看看黄河市的繁华怎么样”

绝情剑漠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直到下了楼梯,林洋仍自骂骂咧咧不依不挠:“爷爷的什么东西有个漂亮姐姐就了不起了尾巴上了天了当心一头摔下来栽死什么东西”

“行了,小七”白云生瞪了林洋一眼,说道,“你也真是的,明眼人一瞧便知道老五家里有问题,就你傻什么都看不出来,尽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他能不恼你吗”

“啊这”林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让你一说我还真觉得有问题不过这问题也太严重了,你们看像老五那副德会有那么漂亮的姐姐若说是二哥的姐姐妹妹我还相信,显然啊,他们不是同一个”

“闭嘴”白云生不客气地打断了林洋的话,沉声道,“这种话以后不可随便乱说怎么说大家都要在同一个寝室里呆上四年,抬头不见低头见,搞得太僵对你对他都没好处这件事就这么扯过,今后不要提了。”

绝情剑有些惊异地看了白云生一眼。

他这时候才发现,其实白云生从一开始便有着远远超出他年龄应有的世故,在第一次人生里,绝情剑至死都不知道白云生为什么会懂得那么多人情世故现在想想,很显然,在白云生的身上曾经发生过很多很多的故事

悲欢离合编织起来就是人生,历尽磨难与坎坷方知世故为何物。

“绝情剑。”

刚走出九舍大门,一把柔美的娇音便将三人的身影生生定住,齐齐转过身来,一道娇弱的倩影已经映入三人的眼帘,绝美的娇靥上透着惹人心怜的苦涩,薄薄的浅绿连衣裙在风中微微摇摆,即便是在秋日的午后都显得如此寒凉。

林洋有些惊异地看了绝情剑一眼。哇靠,原来这美女和二哥认识啊帅哥配美女,唉,看来我是没戏了。

绝情剑的眉头不自觉地又蹙起,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动作,似乎他的心头永远都有一团化不开的浓愁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依飘雪将一只牛皮纸信封递到绝情剑面前,避开美目不敢和绝情剑对视,“帮我把这些钱交给飘零,我知道他还没有交学费。”

“你为什么不自己交给他呢”绝情剑叹息了一声,终于罕见地开口说话。

“我给他,他不会要的,我知道他的脾气的。”依飘雪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带着淡淡的哀伤,似在缅怀一段逝去的往事。

“那你觉得我交给他,他就会接受吗”绝情剑淡淡地又反问了一句。这个小女孩实在是太傻了,难道她不知道对于一个渴望证明自己的年轻人来说,再没有比别人的施舍更打击他的自尊心了。绝情剑不用想都知道,依飘零一定会把依飘雪的钱像扔废纸一样扔掉,如果他还有一点点的血的话。

“拿回去吧。”绝情剑幽幽地接了一句,“欠着学费并不意味着就要失学。”

“可我想帮助他,他是我的弟弟。”

绝情剑摇了摇头,以一种看着小孩的目光看着依飘雪,一丝阅尽人生百态的苍凉缓缓地他的嘴角凝固,“帮助每个人都需要帮助,但怎样帮助别人却是一门很大的学问,等你学会该怎样帮助别人的时候再去帮助他吧。”

白云生惊愕地回头,若有意若无意地凝视了绝情剑一眼,绝情剑报以淡凉一笑。

依飘雪却为绝情剑语气里浓浓的教训意味所深深地刺伤,忽然间嘟起了小嘴,粉颊已经一片潮红,不知道是否生气生的

“你这是在教训我吗你都比我还小”

“也许是这样。”绝情剑苍然一笑,无尽的风尘和苍桑在笑声里浓缩,“也许本就不是这样,有些人虽然看起来很年轻,可他的心早已经日薄西山”

摞下这句话,绝情剑向白云生和林洋摆了摆头,三人相偕而去。

“你的想法为什么总是如此灰暗”依飘雪心有不甘地冲着绝情剑的背影喊起来,“你为什么不试着去享受一下阳光下的世界阳光下的世界是如此美好,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禁锢在荒芜的孤岛上”

其实每个人从一出生的那一刻起,便生活在属于自己的孤岛上,直到他们一个个老死,这种状况又何曾有过任何改变绝情剑默默地在心底轻叹一声,但终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来。但他却不知道,他的这种阅尽人生的苍凉已经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依飘雪纯洁的芳心上,敲碎了延续十八年的宁静

出了学校大门,白云生轻轻地拍了拍绝情剑的肩膀,低声道:“老二,世上万千事,由他自己去,五十年后回头看看,无怨无悔”

绝情剑的心颤了一下,白云生嘴里的五十年后深深地刺痛了他,心思恍惚间,自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声音,三人惊回头,一辆明显失去控制的公交车已经疯狂地向他们驶了过来,绝情剑甚至清晰地看到了驾驶员的脸色,苍白一片

“小心”

绝情剑和白云生几乎同时反应过来,本能地往左右闪避,只有中间的林洋傻傻地望着眼前迅速放大的车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绝情剑和白云生又几乎是同时从两边扑向愣在原地的林洋,一左一右重重地撞在林洋的身上,试图将林洋撞开。

悲剧就在这一刻发生。

绝情剑勉力将白云生和林洋撞倒在路边,自己却没能避过疾撞而来的公交车头。

一声巨响里,绝情剑的身躯像一枚败叶般飘了起来,在空中翻了几个滚然后再重重地跌落在十数米开外,绝情剑只觉嗡的一声,整个人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眼中的整个世界也在颠倒迷糊,但他的心里却是一片宁静,甚至连一丝丝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为了救自己的生死兄弟而丧命,只怕是这世上所能想到的最完美的归宿了罢

“老二”迷糊中绝情剑只听到白云生一声怒吼,然后眼前一黑,彻底丧失了意识,这一次他确信自己必死无疑,所谓事不过三,他不可能拥有连续三次的狗屎运。

公交车终于嘎然而止,巨大的车轮距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绝情剑只有一步之遥。

白云生怒吼一声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抢到绝情剑的身前,蹲下身小心地抱起绝情剑的上身,一缕殷红的鲜血正从他的嘴角悄然滑落。

“老二,你一定要撑住”白云生霍然抬起头,饿狼一样盯着已经下了车正不知所措的公交车司机,“马上叫救护车快”

林洋从远处失魂落魄地爬起身来,似是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傻了,轻轻地反复着:“二哥,你这是为了救我么二哥”

第七章兄弟情深

“重度脑震荡,颅内有淤血,需手术清除,家属来了吗”

医生冰冷地望着白云生和林洋,对他们眼神里的企求无动于衷,对于医生们来说,手术只有两种可能,不是失败就是成功,如果心里想着一定不能失败,那么手术肯定就要失败。

“家属来了吗”医生再次毫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林洋转头望着白云生,喉结抽动了一下,双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白云生狠狠地吸一口气,嘶声道:“在,我是我是他大哥。”

“那好,请你在这里签下字,另外去支付医疗费。”

白云生重重地医生指定的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转向林洋,神色间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小七,你马上回去取钱,通知系里老师和班上同学,我在这里守着。”

“哦。”林洋使劲地点了点头,如飞而去。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白云生移过视线,正好看到悬挂在大厅中央的电视里在播放一段武侠剧,年轻的弟弟把剑交到了自己兄长的手里,然后转身背对兄长,脸上的表情痛楚里透着深情:“大哥,如果你真要去万剑堡,就割了我的人头去吧。”

两滴泪水从弟弟的眼角悄然滑落,沉痛的表情在这一刻定格。

白云生只感到自己的心猛地颤了一下,脑海里闪电般掠过了不久前发生的一幕,绝情剑将他和林洋狠狠地撞开,然后自己被迎面而来的公交车撞飞

这就是兄弟情吗

白云生在心底默默地问着自己,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和绝情剑以及林洋十分亲切,仿佛他们早就认识了许多年似的可事实上,他们才刚刚见面一个月而已。刚才,他也是奋不顾身地去救林洋,如果不是绝情剑的力气比他大,那么此刻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的就是他白云生而不是绝情剑了。

漫长的七个小时终于过去,系里的老师来了又走了,寂静的手术室外又只剩下了白云生和林洋两人,当手术室的门吱哑一声打开的时候,两人的心几乎已经滑落到九幽地狱,但愿终此一生,再不用忍受这般的守候。

“手术还算顺利。”医生掀了口罩,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漠,“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这几天还需要重症监护,另外你得有思想准备,病人苏醒的机率只有百分之六十,如果他不能在三天内苏醒,那也许一辈子都醒不了啦。”

“不会吧医生,你是吓我的对不对”林洋几乎揪住医生的白大褂,好似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冷水,冰寒刺骨,“我二哥会没事的,对不对”

“小七,你冷静点。”白云生一把抓住林洋的手,凝声道,“凡事要往好处想,老二不是苏醒的机率要大一些吗”

“大哥。”林洋一把抓紧白云生的手,带着哭腔道,“二哥他都是为了救我才我该死啊”

“小伙子。”医生忽然望着白云生,神色再不似方才那般冷漠,“现在你该正式通知病人的家属前来了,你只是病人的同学而已。”

白云生掉头,望一眼病床上紧闭双目的绝情剑,嘴唇变得苍白而无血色,然后长长地叹息道:“医生,他已经没有家属了,他曾经亲口跟我说过,他已经是个孑然一身的孤儿了。”

林洋的嘴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在焦急和难耐的等待中,三天很快过去,第三天,眼看太阳已经从天边无可阻碍地滑落,昏迷中的绝情剑却仍然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林洋从病床边的椅子上站起坐下,又站起又坐下,豆大的汗珠已经从他的额际滴落。

白云生神色镇定地坐着,只是轻轻地握着扶手的手背上,青筋已经暴起。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304寝室的六个人都已经到齐,都在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水”

死一般的寂静里,一丝若有若无的呻吟像空气般飘过,却令每一个企盼的人竖直了耳朵。

“水”又一声俞发清晰地呻吟声传来,眼尖的林洋终于发现了绝情剑的嘴唇轻微地颤了一下,顿时便惊喜地一蹦而起,“醒了醒了二哥醒了,哈哈哈二哥醒了。”

众人皆欢呼雀跃,唯有白云生长长地呼了口气,扶着椅子扶手的双臂无力地垂在了身体两侧,在他手掌离开的扶手上,濡湿了两片明显的痕迹。

“别高兴得太早。”闻讯而来的医生简单地察看了一下绝情剑的身体状况,冷冰冰地说道,“仍有一种可能,病人可能会失去以前的记忆。”

绝情剑终于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尽管头很痛很沉,就像压着千重大山一般沉重,但他仍是看到了室友们的脸,心下却没有半丝欣喜,有的只是落寞,无尽的落寞。这次大难不死,只是更加悲哀地证明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命运是不可违背的。

他绝情剑注定要到2004年死,就一定要在那年死去,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改变这个事实。唯一的疑惑便是,那时候他究竟会真正地死去还是又一次开始八年的轮回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选择真正地死去。

林洋伸出了三指头,在绝情剑的面前晃着:“二哥,这是几”

绝情剑没有理睬,林洋的脸色便有些变了,便是刚刚放松下来的白云生也再次蹙紧了浓眉。

“你还认识我么”林洋几乎是颤抖着问。

叹口气,绝情剑无力地说道:“别逗了,老七,给我拿点水来。”

“太好了,二哥还认得我。”林洋喜极而泣,“他没有失忆,这真是太好了,哦哦”

看着欣喜若狂的林洋,绝情剑心下终是微微一暖,侧过头来,正好看到白云生深沉的目光,心下又是一暖,自从老爸和妹妹出事后便告枯死的心终于稍稍复活了一点点。

“老二没事了,大家回去吧。”白云生站起身来,向室友们道,“这里有我和小七在就可以了,大家上课要紧,都回去吧。”

“那我们先回去了。”依飘零望了绝情剑一眼,脸上尽是希冀,“二哥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我还要和你一起加入校队踢球呢,我刚刚已经被校队录取了。”

绝情剑只能在脸上勉强挤出点笑容,算是回答。

伤势恢复得出奇得快,第二天的时候绝情剑便已经没有了任何不适。望着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的绝情剑,林洋终于说出了他鳖在心中已经整整四天的话:“二哥,有句话我一定要问你,你为什么要冒着送命的危险来救我”

白云生正在削着苹果的小刀也悄然停了下来,他虽然侧着头,身上的注意力却全部落在了绝情剑的身上,他想知道绝情剑会如何回答是否与他心中想得一样

蹙紧了眉头,绝情剑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上辈子欠他们的友情吧于是只好随口便胡诌了一个理由:“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们两个让我感到很亲切,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

“够了二哥。”林洋打断了绝情剑的话,脸肌抽搐显示出他正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如果我没有猜错,我想我们上辈子一定就是刘关张所以才会有这种亲切感,老实说,从第一眼看见大哥和二哥,我便感到很亲切,就像是那种阔别多年的老朋友相遇一般。”

白云生抬起头,深邃的眼神从林洋的脸上移到绝情剑的眸子里。

绝情剑的心也是莫名一动,隐隐中似是想透了什么可细一想却什么也没有想透,但有一样却是很明显的事实:在第一次人生里,他们三个可是经过了无数的患难与共才有了过命的交情,而现在,几乎是一见面就成了好朋友好兄弟,而且绝不是那种嘴上说说的好兄弟,这一点,绝情剑很清楚地感受得到。

没什么誓言,也没有什么仪式,但他们三个都能感觉得到,从今天起,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非同一般。一场突然的变故将三人的心牢牢地扯在了一起,对于这样的结局,绝情剑只能落寞地耸耸肩,依然没有逃脱命运的枷锁啊

他绝情剑仍然只能够扳着指头计算日子,恐惧地等待一场又一场即将来临的可怕灾难。

从八年后来到现在,有些事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可有些事却仍然那样不可抗拒地运转着,唯一一次的尝试改变命运,却彻底打消了绝情剑的抵抗意志,他实在是承受不起改变命运失败后将要承受的惩罚。lt;dd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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