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樊朗默默的抽烟,将他与殷离的对话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又将那日殷离与韩朔的交谈反复考虑。
烟味在车中盈满,淡薄的白雾透过他的脸隔出一种透明模糊的疏离感。樊朗用手狠砸了一下车把,将烟头咬在嘴里,调车离开了。
盗窃家中财物一案,通过调处丢失人家附近的摄像头,一科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在横穿马路的三个行为很怪异的男人身上发现了其中一个人手里原本没有东西,等他走过街巷的时候,摄像头却拍到了他背了个大包。
被盗窃的那家位于别墅区,一户一栋独立的房子,小二层,这地段虽然不是市中心,不过房价也算是贵的了,能住起这种地方的人非富即贵。
那地段有点片,毕竟人少,环境才好。
小区的西侧是一排盖了老久的小区,小区和小区之间除去大路,有不少的弯弯绕小路。
一科的队长也不是吃素的,和樊朗熬夜将这地段的卫星图层,排水系统3d图翻出来,对照地理位置,清清楚楚的查了一夜。
几个人连夜没睡,用技术终于将几个图层在电脑上合成。
“这地儿他们也能想出来”如果他们分析的没错,小偷是通过地下串连的下水道进到别墅区里的,所以门锁没坏,也抓不到有陌生人出入别墅区。
大清早的,办公室里乌烟瘴气,吸了一宿的烟,一打开门,胸口的闷气总算是散了些,樊朗扭头踢了踢地上打瞌睡的人,“查一下报案人家里的佣人亲戚,应该是熟人做案,要不然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哦——“剩下的你们就自己抓人吧,我有事,去请几天的假”
一科的一个小孩扑过去抱住樊朗的大腿,“哥啊,你这叫帮我们?你这是往死里逼我们,真不知道你是有什么事,急成这样”他朝后面喊一嗓子,“瞧瞧,这是咱科室最快速度完成的一件案子了”
一科的队长走过去用脚将小孩踢过去,一脸浪|荡笑容,“我瞧你这样子,慢一点媳妇都要跟人跑了一样,哎,说说,你到底忙什么呢。我可听说今年你事挺多的,这一年你奖金是不想要了吧”
樊朗在盥洗室中洗了脸,刮胡子,穿上办公室里本身就准备好的衣服,打算出门,没怎么搭理那人,“快结案吧,我找夏局去”
“哎,那报告我可随意写了,没你的功劳”
“你随便”
樊朗连着两天,每天一大清早出门去堵一个人,一直到第三天,终于将韩畅远家门摸清楚了,车就停在家门口,堵着他买过早饭回到家里。
樊朗靠在车上吸烟,韩畅远从远处看见他,抬脚就打算往外面拐,警察啊,他可是抓了人家妹妹的,都报警了,能不躲着吗。
“过来”樊朗吆喝一声。
韩畅远知道躲不掉,只要小跑过来,“樊先生,您怎么来了呢”
“回你家”
韩畅远四下看看,为难的笑,“这不好吧,那个,我家里乱,不合适”
樊朗将烟掐灭,拍了拍身上灰尘,“你的事我没往局里报,按照正常来说,你已经构成了绑架罪,你最好记清楚,我是看在谁的面子放过你的”
韩畅远的家里,东南西北四个角摆着祭祀的炭炉,用绸眷做成的黄色符纸贴在正南方向,沙发上韩朔正抱着枕头身上盖着外套看电视。
他小心翼翼的蜷缩成一团,看见生人之后明显出现了害怕抵抗的情绪,
“那个,樊警官,你先坐吧。我把早餐让我爸先吃了,他有点怕生人”韩畅远去厨房将豆浆倒出来。
韩畅远说韩朔一人将他拉扯大,比起殷离好了太多。他们不知道的是韩朔每次只能趁着清醒的时候将儿子需要的生活上的,道法上的东西全部的写下来,每一次需要注意什么,要如何照顾自己。
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接活,捉小鬼,做法师,这些最基本的。赚来的钱放在柜子里,等着上小学的韩畅远回来买菜做饭。
小时候,韩畅远每一次回家都希望看见爸爸是清醒的,能抱抱他,问问他在学校过的怎么样,关心他。
“爸,没事,你先看电视,我跟人说说话”吃完饭,韩畅远将韩朔带到沙发上,给他盖好衣服,自己又坐回到桌边,“樊警官,您想问什么”
樊朗看他一眼,“你先去吃饭吧”
“没事,您先问,我一会儿吃也行。”
樊朗点头,“先说说你为什么躲我”
“咳,这哪能啊,没有的事,我今天才看见您的啊”
樊朗用手指敲桌子,缓缓打量韩畅远,虽然是同父,韩畅远和殷离长得一点都不像,小孩是像极了殷长染,大概那人也是很清秀的模样。
“殷离的灵源,有办法从其他的地方取得补充吗?”
韩畅远下意识看了眼韩朔,摇了摇头,“恐怕不能,我爸他在道法上比我要深的多,如果有的话,他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他变成这样,是因为殷长染,对吗”
韩畅远一愣,“恩,是,怎么你不认为是灵源……”
“因为殷长染离开,所以韩朔精神出了问题,我猜的没错吧?”
他点头,诧异的想要开口问樊朗,樊朗打住他的话,“先别问,让我猜猜,你比殷离小一岁,所以应该是殷长染离开之后,才生下的你,这么说来,韩朔是娶了妻的”
韩畅远更是惊讶,“对,不过,我爸是先娶了我妈,才遇见的殷长染,否则就不会有我了。”
“那就好解释了。按照你们所说,人可以从意识中将灵源传递给祭山灵,这必须是至亲至爱之人,而灵源的缺失会给人找来灾祸,所以这是殷长染离开你爸的主要原因”
听见殷长染的名字,那边的韩朔突然发出呜咽的声音,像只受了伤的困兽,韩畅远连忙过去安慰他,“长染会回来的,你前几天不是还看到他吗,他会回来的,你一定能等到他,你先回屋睡觉,等睡醒了,长染就回来了”
将韩朔带回屋里,樊朗说了声抱歉。
“没事,我习惯了,樊警官继续说”
“对于没有遇到殷长染的韩朔来说,最亲近的人应该是你的母亲,所以招来的灾祸除了韩朔,剩下的就是你的母亲。”
韩畅远思忖道,“也许是对的,但是我想知道樊警官说这些是做什么用?”
樊朗用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的滑动,他说,“能给我解释一下关于祭山灵如何孕育成子的事吗”
韩畅远惊得站起来,有些结巴的问,“你都知道了?殷离告诉你了,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樊朗敛眉,低头看手机,“有些事他不会瞒我。”
“你们打算怎么做?如果灵源大量流失,你的父母家人必定会受到灾祸,毫无疑问,否则殷长染当初走的时候不会这么果断,我和爸爸落得亲友离散——”他声音提高,充满了怨恨,“也不至于是这种下场。都说福祸相依,但是樊警官,你一定无法想象那种一时间所有人都避之三舍的感觉,父母,妻儿,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事。樊警官,你如果和殷离继续执迷不悟,将来你一定会后悔,不如不相遇、”
樊朗忽然站起来,声音也颤抖了几分,眼中多了几分压抑,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殷离也,也和殷长染一样,孕子?”
韩畅远瞪大了眼睛,“你不是知道——你套我的话!”
第六十八章胸口有只小团子
殷离匆匆从教室里跑出来,扶着栏杆猛地咳嗽,喉咙中像有一团棉花塞着,胸口闷涩,他忍了好久,一直到忍不住才终于咳了出来,一双眼睛通红。
“殷离,我送你去医务室,是不是生病了,你怎么咳的这么厉害”扶着他的是同届的学姐,这堂课本来是创业赛的海选,殷离受邀作为评审。
殷离站起来缓了一会儿,仍旧是没什么作用,他呼吸不过来,胸口被紧紧压抑着,殷离推开她道了声抱歉,自己两步跑进教师休息室将门关上。
幸好现在是上课的时候,里面没有老师,殷离低声接连不断的咳嗽,手上的动作受了影响,他强忍住咳嗽,念出符咒,指尖亮起来幽绿色的光焰,他在墙壁上迅速画下诡异的图像,那图形犹如青蛇吐着信子,幽绿的光焰在里面细密的流动。
那边传来晟夏的怒骂声,“殷离,你这么消耗灵源,不要命了!”
“快带我……回你家”,他说完灵源图骤然熄灭,殷离靠着桌子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休息,遏制猛地袭来的因为灵源消耗而导致的眩晕。
殷离再次醒过来,是被晟夏的电话声吵醒的。
晟夏背对着他捂住电话,“公司我不打算上市,总经理敢挪用公款?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在国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大爷我是有钱,但也是挣的,告诉你辞掉他,不行,我回不去,国内有些事,半年之内,我找时间”
殷离从又大又软的床上爬起来,低头看见他自己穿着睡袍,窗帘紧闭,外面没有光亮,应该是天黑了,他看了眼还在房间那边打电话的晟夏,自己乖乖的坐在床边把摆在床头的水果拼盘吃了,然后打开抽屉,果然看见几包进口的牛肉粒还有牛奶。
“喂,你给我留点”晟夏举着电话跳上床,横在床上仰头张嘴,殷离丢进去一块牛肉粒。
晟夏那边继续打电话,“我知道了,你说完了没,国内目前我没有打算设立分公司,行了,就这么,下次再说。”
殷离问,“为什么不设立?”
晟夏捡着殷离没吃完的水果,“我是道法师啊,国内多少人认识我呢,如果他们知道我下海了,对我师父信誉不好,我的名声也有影响”
“那你经商呗,别干这个了”殷离说。
晟夏蹭起来,自己靠在床头,“那可不行,经商是职业,这个是兴趣,我的老本行”晟夏说着抓住殷离的腰将他拽上床,伸手去解殷离的衣服。
殷离连忙抓住,谨慎的问,“你想干嘛!”
“老子可是有媳妇的人,对你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怎么了,你昏迷之后一直抓着胸口,看起来很难过。”
床上软绵绵的,坐着特舒服,他裹着睡袍坐到晟夏对面,认真的问,“我要生娃了,你怎么想?”
噗——
晟夏一口牛奶刚喝进嘴里,被吓得噗的可吐出来了,殷离递给他一张纸,幸好自己离得远。
“你胡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因为分手而神志不清了?你可别傻啊,我就你这么个朋友,我媳妇要是知道我把她学弟弄傻了,一定会杀了我的”
殷离皱眉瞪他,“你可真笨。殷长染是我父亲,对吧?”
晟夏点头。
“韩朔是我爸爸,是吧”
“可不是吗,要不然咋出那么多事”
殷离嗯了声,“那你觉得我是从哪里来的?你怎么这么笨,这都想不出来”
晟夏瞪圆眼睛,“啊啊啊——祭山灵本就违背天道,说不定就是从哪根草上冒出来的”
殷离看他,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
晟夏挠挠头,“好吧,我不是一时间没有想到。”
殷离下床把自己的背包拿过来,幸好晟夏还知道将他的东西全部都带来,他从包里拿出那本旧书,翻开给晟夏看。“按照这个咒语,在我身上使用”
晟夏点头,细看下,将符咒拿出来,用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别问他为什么不用咬的,人的牙齿那么钝,根本就不可能咬出个小口。
他的道法来自血祭,施法是需要从血液开始,晟夏念出咒语,殷离手心的符纸燃烧起来,最后消失的一点踪迹都没有。
殷离将灵源唤出,他扯开自己的衣服,胸口亮起来一小片浅绿色的光团,看起来很可爱,就这么悬在殷离的胸口前,害羞的发着光。
晟夏惊讶的大叫,“这里有个东西,你看,灵源里面有一团暗暗的颜色”
殷离眨眨眼睛,低头微笑,这符咒是韩朔让韩畅远教给他的,殷离在旧书中也查到了一样的咒语,可以检查出祭山灵的灵源变动。
灵源从心口凝结,有了变动后也是从那里开始变化,灵源凝结处出现一团模糊暗色的灵源,明显是不属于殷离的,他在镜子中看到的时候也很惊讶,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孕灵开始孕育了。
像妈妈肚子里那团小小的肉团包子,祭山灵没有形态,只有不同于父体的灵源在初期的时候以孕灵的形态存在。
如同人的血和肉一样,延至父母,这团暗色的孕灵也同样来自樊朗给予的灵源和殷离的。
晟夏伸手去碰,手指穿过幽绿的灵源摸了个空,有些微凉的感觉环绕在手指周围,他激动的问,“这就是孕灵?已经开始孕育了,这真的是”他话没说完灵源忽然全部熄灭,殷离按住胸口艰难的呼吸,体力不支。
他欲祭血为殷离提供灵源,被殷离止住了,殷离喘口气,躺在床上仰头迷茫的看着屋顶,“没用的。孕灵是以我和樊朗的灵源来孕育的,以后任何人的灵源道法都对我没有作用。”
“樊朗知道吗?我去打电话”
殷离抿唇,半阖眼,“别打,他不知道。他的灵源给我的话会招来灾祸,我睡一下,一会儿就会好……千万,不要给他打电话”。
学校里,下课了。
“殷唯,有人找”,殷唯正在教室收拾东西,回答了一声,刚准备走,他一抬头,看见祈苍冉站在讲台上,朝他挑眉一笑。
“你又来做什么?”殷唯转身打算从后面走,祈苍冉站在讲台前笑眯眯的看着他。
殷离气呼呼的把背包扔在桌子上,教师的后门被祈苍冉给锁了,他守着前门,把小孩刚好关在了屋子里,逃不掉了。
“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怕看到我?”,祈苍冉穿了件深色的衬衣,领口微微打开,袖子挽到手肘处,他双手|插|兜闲庭信步朝桌子间那条过道朝殷唯逼来。
殷唯躲到最后一排桌子的后面,看着墙谨慎的瞪着面前的人,原本因为受伤而瘦了的脸现在又长成了个包子,白白嫩嫩,一生气,像小松鼠一样鼓起腮帮子。
“没躲你,我就是不想看见你,没见过你这种厚脸皮的”,殷唯朝他哼哼。
祈苍冉气的发笑,“我是看的起你,让你去我那里住,我再问你一遍你去不去?”
殷唯呲牙,“不去就不去”
“是不想去,还是不敢去”祈苍冉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只和殷唯隔了一步远,他咧嘴,“你有没有看过言情剧?”
“啊?”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殷唯抬头发出疑问,祈苍冉笑出声,“就是……把人堵在教室——”弯腰按住殷唯的手臂,低头亲下去。
“卧超泥大爷,唔唔唔,去屎吧扭氓!”从贴合的双唇边发出怒骂,殷唯挣扎着被祈苍冉掐住腰眼,一边吻,一边转身将小孩放到自己身后的桌子上,挤|进他的双腿,把小孩的手死死按在桌子上
殷唯呼吸不稳,在祈苍冉亲够了之后,用肩膀猛地将他撞开,气的眼睛通红,水汪汪的瞪着他,嘴唇红艳艳的肿了一点。
祈苍冉朝他眨眨眼睛,向前一步,殷唯迅速的用手捂住嘴巴,防御般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胳膊一伸,将殷唯抱怀里,拍着他的后背,跟哄小孩一样,“别气别气,气坏了我多心疼啊。怎么样,现在看过言情剧了吧”
殷唯靠在他肩膀上,从他背后伸出手,指尖突的冒出一点光焰,他看着自己的灵源,只要他消耗点灵源在祈苍冉的脑袋中,就能让他忘了这一段发生的事,起码,就像是想起来也只会以为是一场梦。
“别生气啊,你力气这么小,我真是很惊讶,你不是祭山灵吗,这样子的话有人控制着你无法使用你的法力,那不就可以得逞了,以后你跟着我锻炼,我教你几招,好歹不容易被人轻易暗算啊”
殷唯没说话,手指的灵源却熄灭了,他嗅着抱着他的人身上清淡的消毒水味道,心里涩涩的有些疼了。
第六十九章不准跑!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沐日光冬赏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西山大的学校里社团在自习室的大楼外拉起这条横幅,同学念出来这句诗时,平白给夏初的燥热添了几分诗情。
林荫处也开始了蝉鸣声,中午的时候阳光正好,从八角自习室中的硕大玻璃透进来金黄色的光芒,将熏黄色的桌子染出一片璀璨。
同学将东西收拾好,拍了拍爬在桌子上睡觉的殷离,轻声说,“阿离,你去吃饭吗?”他叫了两声,殷离才缓缓从臂弯中抬起头,“你去吧,我不想吃。”
“阿离,你是不是最近学习太辛苦了,脸色一直都很差,你要是再不按时吃饭,病下了去医院也要浪费很长时间。”
殷离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笑着说,“你别诅咒我,我没事,就是睡一觉,明明是我最近捂白了,哪里是脸色不好”
“那你去吃饭吗,都十二点了,自习室就你了”
“你先去,我等一会,我下午没课,晚一点吃也行。”殷离朝他挥挥手,看着同学走了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放松就先咳了起来,他又爬下去,翻开书,拿着笔写公式计算碳分子。
看着占了半面墙壁的透明窗户,叹口气,感到胸口一阵心悸,殷离走到窗户边,外面绿荫匆匆,手中做决低声默念。
——以我之灵,祭我之山,我命由天,我命非然,降于人世,处于人苒,灵源有限,恐伤万物,撷取绿树之源,祭我之身,他日……
“嘶”,殷离猛地抽回手,外面的树叶上微微摆动,看不见的幽绿闪烁眨眼而逝,一丝一毫都无法对他的灵源进行补充。
殷离坐到台阶上,拿过来旧书放在膝盖上重新翻开。这本书他前前后后看了不下百遍,却丝毫没有收获。
殷离捧低头看书,托着下巴叹气,“你啊你,什么都不留下来,十六个月才能成形的孕灵,现在才四个月我就要耗尽灵源了”他伸出指头戳了戳破旧的书,撅着嘴巴,“再过没多久,我就要带着那团子去见你了”
他顺势靠在桌子边,捧着书,低声念了句。
——樊朗。
樊朗猛地捶了下方向盘,路上的人太多了,商店里做活动,路上的车子一辆堵一辆。他不断想着韩畅远的话,殷离的灵源不够,孕灵需要巨大的灵源消耗。
——孕灵是由你和他的灵源孕育而成,他无法才从其他生灵处得到灵源补给。
——你根本就无法想象家人离散的感觉,父母,妻儿,一个一个的出事。
樊朗戴上耳机,拨通电话,发动车子。
“晟夏,殷离呢,他不接我的电话,他在学校还是你家”
“不知道!”
“晟夏,殷离的灵源在强烈的消耗,如果我找不到他,他的灵源散尽,有一日突然从”他的话戛然而止。
消失,从这个世界消失,再也找不到他,没有人知道他存在过,没有人知道他的去由,就这么消失了。
樊朗突然升起来剧烈的恐惧,他怕,怕殷离消失,怕他再也找不到他了。
就像韩朔,就像殷长染,这一生走下来,爱的人无声无息的离开世界,就算他在原地苦苦等候,都再也等不到回音,再也见不到他了。
樊朗怕见不到他,太怕,太怕,怕的,他一句话就这么说不下来了。
晟夏冷静的声音传来,“祭山灵本就会因为灵源有限而到了耗尽的那一日,四百七十四祭山灵,每诞生一个,就会死去一个,世间所提供的灵源限制祭山灵的数量增长,这是法则”
“我……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消失”樊朗痛苦的说,“我爱他,不能让他这般离开。晟夏,殷离还小,他不该”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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