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康之指着进来的马字屏道:“他是你们的科长,有任何不明白的去问他,我得回家吃饭,两点去银行拿钱,这一下午有的忙了,我先走了。”
“马科长,马科长,快,给我们说一遍,郝站长怎么说的?我光听见八点了,可脑子一点没装住。”
马字屏的手指点着他们的额头,数落道:“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哦?一看就是当初没好好读书的,老师讲课,你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课上完了,老师讲的也还给他们了。听课不行,打牌一个个成精。大家都竖起耳朵来听好了哈,我再给你们读一遍,记住了,再没有第三遍了。要记不住的,可以拿笔出来记。好吧,我说废话了,你们这些文盲赌徒,走到哪里口袋里面都装的牌,就没想过装支笔,装本书。”
咳嗽了一声,做足了样子,马字屏开始传达精神了。那派头有如过去传皇帝圣旨的太监。偏偏马字屏也是那种下巴上长不出胡子的家伙。
“第一点,朵岭粮食储运站的买断工龄改革从今天开始。第二,本站的买断工龄,以自愿为原则,愿意买断工龄的,在行政科长童学全手上登记。第三,但凡签字拿钱,和朵岭粮食储运站彻底脱离关系的买断工龄者,拿着合同,去朵岭集团报到,今天就开始上岗,工资从今天开始计算。第四,单职工选择买断的,除安排本人之外,还奖励配偶,进入朵岭集团上班。第五,签字拿钱的前十名,给予一万块的朵岭机器公司的股份奖励。第六,朵岭粮食储运站只允许一百零一人买断工龄,超过一百零一人,即使你哭着闹着,也不得再买断。第七,买断优先照顾人品极佳勤劳苦干和学历高的职工。第八,唐汤之和王必玉下午一上班就去银行提钱,买断从下午两点上班开始。”
马字屏鹦鹉学舌,发觉怎么学都没郝站长的官范,好歹磕磕绊绊地念完了,他都口干舌燥了,可惜没一个有眼里的,送上一杯水,拍下马屁。他摇摇头,将会议本收进随身手拿包,转身骂骂咧咧地走了。留下大家在哪儿考虑何去何从。
张娟的那个家一直是公公在撑着,老公老实巴交的,一闷棍打不出一个屁来,所以没有一点主意。追在马字屏进了小胡同,道:“马科长,你说我是买断好,还是不买断好?”
一看前后无人,马字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习惯性揩油,流里流气地道:“哟,我当谁呢,是我们家娟娟呀,这种事,你怎么不回去问你公公呢?他不是你的主心骨吗?今天想起哥哥来了,找哥哥跟你拿主意了?哥哥帮你出主意你拿什么报答哥哥?”
“哎呀,马科长,我是个懂事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妹子今天求到你身上来了,你就帮帮我吧。你经常和郝站长打交道,消息比我灵通,快给我拿个主意。”张娟一发起嗲来,酥得马字屏浑身发麻。刚准备往那两晃荡的浑圆球体上,上双爪,听到小巷后面一声狮吼。
“马字屏,你在干什么?等着你吃饭,还不回家?”
一见自己的老婆,马字屏吓得一缩,转身就跑,边跑边绵软地示弱道:“诶,回了,回了,马上回。我这不是在加班吗?好了,回来了。”
张娟气得跺脚,小声吼道:“你还没给我主意呢。”
“你买断呢,牺牲你一个,成全两公母。不买断呢,你原地踏步。买断不买断,横竖你都不吃亏。”马字屏似乎有点良心,不能捏了人家的脸,连句话都不给,停下来道。
“马字屏,你越来越不要脸了,我问你主意,你这是主意?你得告诉我这两个选哪一个。”
“买断。”马字屏丢下两个字,一溜烟小跑着,离开了这个暧昧的小窄巷,留下张娟肚子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