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生性活泼开朗,在班里的人缘很好,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他的,按说赵锋不怎么陪他玩,也少不了别的同学一起玩啊。”
“你看啊媳妇儿,我给你普及一个知识。我们男人有一种朋友是叫做哥们儿,不需要什么拜把子,但却是随时能为了对方两肋插刀,一生一世永不相弃的那种。小锋打小和楠楠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疏离了,这就跟突然从你身上挖掉你长了那么年的肉一样,生疼生疼的。”赵昌明声情并茂的说完,觉得说的很不错,就是说得口干了,于是拿起苹果继续啃。
“可是为什么啊,好好的小锋怎么突然就不理楠楠了?”
赵昌明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怎么是好好的呢,小锋他爸死了没到两个月,赵东一家又不认小锋这个孙子,更不认和赵东连张结婚证都没有的曲婉婷。小锋那孩子长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他心又重,谁也不知道那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们虽然是做长辈的,大事上能帮上一把,那孩子的心思你怎么摸得着,摸得着也不一定能解开。”
“哎……”王之云长叹一声。
别说是赵锋,就是死了的赵东,赵东他爹妈都是不情不愿得草草办了后事,连祖坟都没让赵东进。至于赵东的死因,赵东的爹妈不追究,警察走过场的查了一通,最后得出了一个大家预料之中的结论。
赵东是醉酒后失足掉到了河里面,曲婉婷因为被赵东打骂的怕了,这回也确实不是赵东第一次数日不回家。曲婉婷又因为害怕警察知道她是个没户口的,才迟迟没有报警。
这场死亡就像漫长的冬日里一场人人躲着的西北风,匆匆的刮过,被路上的行人嫌弃两句,然后不留一丝痕迹的离去。
谷雨的前两天,赵昌明一家正热火朝天的进行着一件大事:他们在准备搬家。
新家在镇上刚落成的一个楼盘,赵昌明把原来的几家分店菜篮子全部转手,筹了一笔钱盘了一楼的一间面积最大的铺面,付了铺子正上方二楼的两室一厅的全款。
“媳妇儿,这些都不要了吧,我们回头买新的。”赵昌明把移了一半的沙发放下,再一次和王之云提出申请:“我就租了一辆车,快放不下了。”
王之云看着塞得满满当当的小货厢,犹豫了一下,冲赵昌明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赵昌明如蒙大赦一般用系在手腕上的毛巾擦了把汗,跑到在门口不远处蹲着的赵楠跟前。他悄摸摸得凑过去,就看见赵楠蹲在那里,手里捏着一朵黄色的小碎花,一瓣一瓣的往下薅,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着:“去,不去,去,不去……”
“嘿,儿子!”
赵楠被吓得一激灵,赶忙把花扔了。
“走喽,我们搬去新家喽……”赵昌明把赵楠掐着咯吱窝拎到坐在车里的王之云怀里,然后他也上了车,“出发!”
车子启动,慢慢得从坑坑洼洼的小路上驶向村里唯一的一条大路。
赵楠不知道,在他眼神空洞的一路看过去的时候,在他们老房子的门口,赵锋从藏着的后墙根走出来,默默的捡起他扔掉的半朵黄花,如视珍宝般放在了手心上。
一周后,赵锋旷课一天。直到此时,人们才意识到原来村子里没了赵东,和赵东相关的还有曲婉婷他们母子。
是什么时候他们渐渐得忘记了他们母子俩呢?是从曲婉婷出现在工地上的时间越来越少开始,还是赵锋一百分的成绩缓缓掉落,老师无奈的叹了几次气之后。亦或是两个人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不论白天黑夜,村子里仿佛都见不到这两个人的身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