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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你别这样。”迟旭窘迫地又开始结巴。
黎冉不为所动,从鼻子里哼出拉长的小调,盯着他的脸把脚慢慢往下移,脚掌心刚落到牛仔裤两腿中间那一大团软肉时,迟旭忽地抓住作乱的脚踝,还真的提拉起来放在嘴边呼呼地吹。
黑红着一张脸,憨憨地吹出节奏,两眼放空似的聚焦床尾,就是不敢看黎冉。
“行了。”好在这种折磨没持续太久,逗够了也就开口放人走。黎冉打个哈欠翻身卷过被子就睡,随口呢喃,“你明天再来吧。”
沉重的眼皮搭下,感觉才过了五分钟,耳边就忽然响起敲门声,吓得抖了个激灵,黎冉把头埋进被子,还是没能隔绝越来越大的咚咚声。
“操…”狠狠地磨着后牙槽,把被子踢到床下,腾地跳起来就直奔门边,红着眼皱眉拉开门就看见还在状况外的迟旭——收拾得清爽干净,手里还提着两大包一看就是菜市场的塑料袋。
对方刚露出大白牙,扬起傻乎乎的笑容,黎冉猛吸一口气遂大骂:“你笑!你还笑得出来!这才几点?啊?这才几点你就来吵我?!”他转身四处看,视线里愣是一个钟表都没有。
迟旭被他嘶哑的大嗓门震住了,嘴角扬到一半凝固,脑回路和常人不太一样地艰难看向手表,有些委屈:“七、七点…是早饭时间啊…我我来,给你做……”
但落在黎冉耳朵里简直就是笑话,特别是瞥见袋子里支棱出一小截胡萝卜水灵鲜艳的草头,怒气更上一层:“早饭?你看看你买的些什么,我吃吗?!“
迟旭赶紧把两只袋子往身后藏,含糊道:“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说了我下次、下次一定不会买错。”
湿漉漉的圆眼明明是俯视着他,但黎冉还是读出了浓浓的委屈和让步。
就会装可怜。黎冉撇嘴心道,瞪了一眼对扭头就走,连卧室都懒得进了,直接倒在最近的沙发上。
迟旭换了鞋进来,两只手还是像小学生一样背在背后,看到黎冉脸朝下扎在柔软沙发里,嘴比脑子快:“你裤子没穿…”
本来闹了一趟起床气,身体内仅剩的那点能量都快消磨没了,偏偏这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要吵他的回笼觉!
黎冉扯着宽松短袖的底边,唰地就脱下来往后扔,衣服还带着一股体香扑到了迟旭脸上。
头都不抬,捶着沙发骂道:“你管我穿不穿裤子!这是我家,我裸奔你都管不着!”
迟旭用臂弯把衣服环住放到旁边椅子上,转头就看见光着全身的一具男性躯体陷在纯黑的沙发中,雪白的肤色被衬得更加亮眼。
特别是昨晚没看到的屁股,打眼望去手感就很好,随着主人的动作一颤一颤像颗果冻。可惜果冻上有数道痕迹,仿佛剔透完美的凝胶裂开了几丝,迟旭黯然垂眼,想到昨晚发生的事也不难猜出这些伤痕来源。
但迟旭除了握紧手中的袋子什么都不敢说了,何况他也没资格说。不过他没想到黎冉起床气这么重,准确来说,是黎冉这个人脾气就很大。
进了厨房打转忙个不停,心思却都在客厅,随时关注着外面的动向,整间屋子除了锅里咕嘟咕嘟的水汽冒泡声,逐渐又恢复安静。
黎冉迷迷糊糊中感觉背上搭了软绵轻飘的一层布,鼻息间还有一股清甜的味道,紧皱的眉头放松下来,蜷缩着的手脚也松开。
等他睡到自然醒,客厅里的窗帘都遮不住外面的大太阳了。
朦胧中睁开眼,就看见高大健壮的男人穿着他只用过几次的小围裙正在勤恳拖地。
黎冉把手臂搭在眼皮上方,不禁嗤笑:“…田螺姑娘。”
对方许是被他逗多了,耳尖红了下便小声提醒:“现在快一点了,我给你熬了粥,喝吗?”
被他这么一说,肚子倒立刻叫起来,睡饱的黎冉又恢复了平日里慵懒调笑的神色,翻身仰躺在沙发上,张开手臂要求道:“抱我去餐桌。”
迟旭动作毫无逾矩,反倒是黎冉窝在他怀里对手下的腹肌又摸又掐,还不忘评价:“啧啧,这才是神仙日子啊。”
一直煨在锅里的饭菜都还热乎着,黎冉一眼扫去没发现胡萝卜,满意地晃着头喝起来。
迟旭忙里忙外收拾屋子,原本杂乱的家被整理得焕然一新,打扫完屋子又跟完全感觉不到累似的立刻去洗碗。黎冉打嗝拍拍肚子,饭晕一上来眼皮又开始耷拉,眯成缝的双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门咔嗒响了。
“你干什么去啊?”黎冉扬声问道。
迟旭摸着后脑勺:“上班。”
闻言黎冉才来了精神,跑到门边挡住不让他走,环臂上下扫视一遍,看得迟旭不自在地摆出个军训站姿。
戳着硬梆梆的肌肉猜测:“健身教练?”随即摇头自己否定,“不对,你这种小结巴怎么讨那些富婆小零们的欢心然后骗他们买课呢…包工头?”光说还不过瘾,手自觉爬上对方腹肌,用力摸几把不禁更确定猜想。
迟旭被摸得泛痒,悄悄往后退又被黎冉拽了回来,柔软微凉的
', ' ')('手又向下探了几寸,掐得他浑身一震,酥麻的电流四处窜。
开口时都喘了一下:“不、不是,我在修车厂做,做实习。”
黎冉还没反应过来,慢吞吞勾勒衣服下的人鱼线,随口接道:“实习?是刚换的工作?”
迟旭摇头:“不,实习是学校安排的暑期实践。”
然后他肚子上那股痒意猛地消失了。
黎冉退开,难得结巴,像是被对方传染:“你、你学校?我靠,那你成年了吗?!”
“年底就十九了。”迟旭傻乎乎笑道。
把祖国花朵送下楼,两人推拉一番最后黎冉还是叫了车把人塞上去,瘫回床上才松口气,谁知道这个又黑又壮的大块头比他还小啊?不过还好没逗到未成年小孩身上,不然又回去蹲局子,到时候秦云鲲估计看笑话都能乐死吧。
在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中又渐渐睡去,还是鼻息间闻到香气了才醒,黎冉觉得自己今天怎么和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的,明明平时都是想起来才随便吃点,再晃去俱乐部扎进烂泥堆。
可是这会儿他当作酒店的家竟然和楼上楼下一样飘出了饭香,黎冉好笑地拉开卧室门——他记得自己应该没有关。
“嗯?你醒了,是抽油烟机的声音太大了吗?”迟旭还是围着那条可爱围裙,手举着锅铲面露愧疚。
黎冉摇摇头,难得起床气没发作,吃了口菜后更是一点坏脾气都没了,他想这小子要是不修车改行当厨师,估计也一堆老师傅争着吵着要把炒菜宝典传给他。
美滋滋地扫光几大盘后黎冉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奖:“好吃,绝,改明我就介绍你去斜对面那栋大酒店。”
迟旭黑脸浮现两团红晕,急忙摆手又结巴起来:“不用、真,真的!您要是喜、喜欢,我三顿都来做!”
哟,害羞紧张得都用上敬语了。黎冉托着下巴眯起眼看他,嘴角扬起心里早就笑疯了,现在男大学生都这么纯情憨厚了?不然哪天开车去体院门口蹲几个弟弟?
思绪如同小火车开到不知道哪条沟去了,一个人瘫在软椅上乐呵呵幻想一堆,回神过来他的田螺弟弟早就又勤恳打扫去了。
迟旭也果真和那天许诺的一样,一天三顿准时来报道,菜式换着花样投喂,黎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捏捏脸都觉得好像胖了些。
于是跟迟旭商量着把早饭免了,不料对方一下看穿他只是想睡懒觉。
难得语气坚定:“不行,我们保健老师之前就讲过长期不吃早饭更容易胖!”
黎冉翻了个白眼:“那不吃晚饭总行了吧?”不等迟旭拒绝就吵嚷嚷耍泼糊弄过去。
于是等待迟旭的就是黑漆漆的屋子,他抿唇忽略心中那点道不明的失落,换好拖鞋把买的菜提进厨房,依旧和前段时间一样有条不紊地准备。
水龙头下拨弄清洗水灵新鲜的蔬菜,这都是他一下班就立刻跑去菜市场和大妈大爷抢购的,而且今天特意调了加班段,工友自然愿意用值夜班来换。
迟旭本想着做完饭看着黎冉吃了再坐车回厂小憩一会儿,免得夜班打瞌睡,可是他准时来了,那人却没准时在。
而他也没想到连着几天黎冉都是这样,清早一来打开餐桌笼罩,昨晚做好的饭菜完完整整一口没动地摆在原处,即使他每次做完饭走之前都会给黎冉发短信,告诉他回家了热热就能吃,吃完了也不用管,他第二天就会来收拾。
迟旭沉默着把过夜蔫黄的剩菜倒掉,盛夏的温度一点不客气,有些甚至已经发酸。他有理由怀疑自己要是哪天不来,黎冉也不会管这堆烂摊子。
其实这几天独自做晚饭时他想了很多,想自己这样到底算不算在还债,想自己难道不应该为雇主不在可以偷懒而开心吗,也想黎冉现在在哪又在干嘛呢?
他吃过饭了吗,和谁一起吃的呢。
迟旭不清楚黎冉具体在做什么,但他能感受到对方状态很不好,虽然不知道原因,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自己能努力点把黎冉照顾得健康些、开心些。
他喜欢黎冉笑起来的样子,特别是逗完他后扯开了嗓子笑得七倒八歪时,该怎么去形容这样的场景呢。迟旭挠秃了头都无法用自己贫瘠的知识找到合适的词语,或许就像赶路良久,历经千难万苦,终于看见那朵花开的刹那满足。
这一刻他能看见对方身上野蛮旺盛的生命力。
迟旭还是认真地做好早饭,然后蹲在卧室门边轻轻敲门,偶尔里面的人会突然扔个重物砸得门板重响,过会儿一切又安静下来时迟旭再耐心地再敲敲。
就这么一直等到黎冉自己下床出来,随便扒拉几口又准备回去接着睡。
迟旭站在他身后,攥紧了拳头,粗哑的嗓子尽量放轻:“我能给你送晚饭吗。”
黎冉疑惑地转过头,蹙眉不解。
“这几天我做了晚饭,你都没吃。倒掉了可惜,所以我想给你送去。”
黎冉想到这几天发生的烦心事,捏捏眉心不耐:“啧,最近忙着呢,要不晚
', ' ')('上你就别来了,而且你送…你准备送哪去啊?”说完自嘲地牵起嘴角,伸手勾住迟旭t桖的领口,“下班做好饭送到我上班的地方?这也太老夫老妻了吧。”
指节暧昧地摩挲他裸露出来的皮肤,加上这番话就弄得迟旭心脏狂跳,呆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但黎冉充满恶意继续道:“可是你知道我在哪上班吗?嗯?”他贴近迟旭近似耳语呢喃,“…在你上次付不够钱的俱乐部里。”
呼吸的热度烫得他想后退,下意识重复:“你、你在那里面上班吗?”
没什么特别意思得话落到黎冉耳里却如同惊雷炸进土沟,嘭地烧着他的情绪火药罐。
“对啊!怎么着?我在里面趴着做狗、跪着挣钱是不是特别让你恶心?欠我这样恶心的人钱财让你巴不得快点多干些活好走人是吧?!”
迟旭被这一连串的发问搞懵了,他根本不擅长吵架,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对方的情绪,只能笨拙地重复心里话。
“不、没,我没这么想!”迟旭急得手脚并用,深呼吸几瞬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郑重道,“你很、很厉害。”
迟旭咽下口水在黎冉怀疑的表情下继续说:“能赚钱买这么好、这么大的房子,还很热心借我钱替我解围。我想给你送晚饭,是因为、我、我希望你能好好爱惜自己身体。”说这些时迟旭一直认真望着黎冉双眼。
亮晶晶又清澈的眼神和第一次相遇时重合,黎冉心想这傻大个是怎么把他的行为过滤得如此美好的,而且又是怎么把别人说就虚伪油腻的话讲得无比真挚坚定?
黎冉把这一切归结为迟旭看向他的眼睛实在太纯净,仿佛真的担心自己这么颠倒昼夜的过法会摧毁掉老骨头。
想着被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子教育关怀,他也好笑地摇头,跳上床钻进被窝,许久闷声道:“…随你。烦死了。”
迟旭咬到了那根火腿肠,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从接下来风雨无阻的送晚饭事件,黎冉才真正感受到这头黑牛的犟劲和耐性——准时准点到,还要看着黎冉吃完才走,有时候太撑了迟旭就把剩的饭菜给扫尾,随意的习惯动作却让黎冉总是接受不了,倒不是卫不卫生,他惊讶自己还会像中学时期那样纯情地认为这样的动作太亲密和信赖。
天知道他的青春早就死多少年了。
有时遇上暴雨天黎冉就不会去俱乐部,嘴上说懒得动,但迟旭在目睹他按掉一通通电话,还跑到阳台不知道和谁吵架时,心底尝到了一点隐秘的甜。
某天傍晚坐在俱乐部旁边的小公园吃便当,太空突然下起太阳雨,迟旭护着黎冉躲到一瓦小矮房,屋檐很窄,迟旭贴着他的背把雨挡住。
“嘶——”
黎冉突然低声痛呼,迟旭立刻拉开些距离紧张问他怎么了,对方却扭过了头不说话。
太阳雨还淅淅沥沥下着,雨势甚至有变大的趋向,他们站在矮矮的屋檐下,都低着头不说话,却已经像有千言万语解释了。
迟旭舔舔唇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没什么,真的。我觉得没什么。”
黎冉背对着他竟然有细微颤抖,迟旭不禁暗骂自己真笨,脑子笨嘴也笨,真心话都说得难听。
黎冉按了按自己背,又痛得轻呼一声,迟旭吓得紧紧抓住他的手:“疼就别碰了。”
手臂处突然感到温热的水滴落下,好像此时夏日傍晚的太阳雨。
“你上次说房子很大很好,但那不是我买的。”
“嗯。”迟旭应道,但他并不追问是谁买的,还是重复了之前的话,“这没什么。”
黎冉却突然笑了,哭后有些鼻音的笑意:“在想什么啊…那是我爸妈买的。”
迟旭还是嗯了一声,好像这依旧没什么。
黎冉双眼放空,自顾自继续说:“小区停车位也还放着他们给我买的车,所以我有房有车还没贷。”
他笑了笑回头望着迟旭,背着光线的那张脸看不清表情。
“所以我去那间俱乐部,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懂吗,我喜欢而已。”他带着迟旭握住的那只手放在自己背上,隔着衣服摩挲遍布的伤痕,“我只是喜欢这些痛的感觉,很贱是不是?”
迟旭知道自己只需稍微用点力就能挣脱黎冉的摆布,还可以把他抱进怀里安慰,
但他只是叹息着任由这个比他大好几岁,平时总摆出一副跋扈张扬,有时还疯癫野蛮的男人拉着他的手抚摸伤口。
因为现在的黎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脆弱。
所以他只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拂过黎冉眼尾,难过道:“那你为什么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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