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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 第18节(1 / 2)

晚霞一行人目瞪口呆,这木爷脑子有毛病了吧?

“奶奶,木爷突然拦轿,割坏了药包。这……”晚霞哭笑不得,“奴婢如何得罪了他不成?”

林云暖扶额,想道,他这是报当日她抓伤他的仇吧?

“罢了,回头重新抓过。”林云暖怎么觉得,木奕珩这行为就像一个垂髫小娃儿在与大人斗气?

“做什么停在路上?好狗不挡道!”身后陡然传来一个凶巴巴的男音。

晚霞回头,见一众气势汹汹的护卫,簇拥着一驾金雕玉砌的马车向他们驶来,忙低声道,“奶奶,这些人凶神恶煞,不知是哪家亲眷。”被骂成“狗”,任谁也不会开心,晚霞这话里便带了不平之气。

“避一避吧。”林云暖吩咐。自打进了大都,才知道这天子脚下,皇亲贵胄何其多,平素随便出个门,都能遇着好些个官家贵眷。她无意引人侧目,为长远打算,更要谨慎小心,何苦争一时意气?

轿子刚避让道旁,那扈从众多的马车就从面前隆隆而过。

车中一个妇人放下帘子,转过脸来,头上金玉堆叠,耳畔坠子滴溜溜地轻转。

“雪痕,可瞧清楚了?适才那轿前,真是老九?”

妇人身侧坐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样貌端丽明艳,此刻她轻轻抿着嘴唇,轻声道:“是九哥没错,我便是如何眼拙,也错认不了他。”

(下一章一并发了。)

“……”妇人没说话,转脸掀帘打量身后渐远的那顶轿子,没标没识,随从打扮随意,该不是官家亲眷,老九却做什么拦他、与他过不去?

妇人与少女在街前一家琴铺下车,在内耽搁片刻,待出来时,迎面一顶轿子,正是适才所见,车帘掀开,一个妇人与侍婢说话,命进铺中买几样精致糕点。

少女紧紧盯住那妇人,雪肤乌发,比一般大都女子都白上两分,素素戴两朵绢花,下半张脸遮着轻纱,瞧不真切,却只那眉眼就能叫人辨认出,这是个极美的人儿。

想到“九哥”素来的老毛病,但凡遇着美人儿,总要口花花调戏几句,这妇人不知与九哥有仇,还是与他有旧?

少女的两手在袖中紧紧拢在一块儿,那轿帘放下了,惊鸿一瞥的震惊还遗留脑海,身侧妇人轻轻推她一把:“雪痕,愣着做什么?上车吧。”

犹豫间,那轿子被抬起,渐渐走远。

林云暖近来带着人出来闲逛,心想做个什么生意,却总拿不定主意,从前她在那个世界,做的是活动策划。若论特长,她这老本行在这里却是没多大用处的。这几年自己手里的铺子也多经营不善,还被掌事的欺瞒造假,损失不菲。轻易不敢投资做大买卖。好在她也不急,只慢慢瞧着,找寻能够用来打发时间又能维持生计的事业做。

谁知这一个多月的闲逛,倒叫她想到一个点子。

如今林熠哲在城西开了一家“集雅斋”,专做文人雅士的生意,前头铺子挂着各色书画琴瑟,后头是个茶楼模样的大厅,上层隔开一间间房,里头摆着从各处搜罗来的美人,有客来了,或是手谈一局,或是歌舞一曲,或品茗聊天,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多卖艺不卖身的。放在她从前那个世界,这种地方,称作“会所”,在这儿,便是包装得斯文些的楚馆。

唐家曾对林熠哲所行之事极为不齿,以色侍人的生意,乃是下九流中最为卑贱的第九流。林熠哲是读书人,乡试中了解元,曾为林氏一族的骄傲,他也并非从一开始就能接受这门生意。让他转头做这一行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妻子钱氏。钱家由画舫起家,后来渐渐做大,赌场妓|院、茶楼酒肆,直到首饰玉器,绸店绣坊。

她自作主张跟来京城,还不知筠泽林家闻知后是如何的鸡飞狗跳,若叫她父亲林旭知道,她毫无顾忌的出入“集雅斋”,与那些卖艺的姑娘混在一处……

林云暖嘴角噙了抹笑,轿子在集雅斋后门停住,下轿径往里去。

阿倩正在梳头,寻常这个时辰,客少。听说林云暖来了,忙不迭迎出来,将她在回廊前拦住。

“好姐姐,上回你说了一半的故事,可把我这颗心给吊起来了,这几日食不下咽辗转反侧,快与我说说,后来那杨过可当真没了手臂?”

闲来无事,把自己看过的武侠故事与她们讲了几个,阿倩听得最起劲。

林云暖抿嘴笑道:“写手已寻了几个,待写成本子,交由说书先生来讲,那才绘声绘色。”不再为感情蹉跎,心思也跟着活了起来。从前战战兢兢地去迎合这个时代,委曲求全的活着,如今试着将自己独有的一些东西糅杂进来,看到这时代世面流传的书册,多是名家典籍,除有一定底蕴的,粗粗识字的根本读不通,价格也高。她小试牛刀,推出时人少见的通俗白话本子,会否有惊喜等待,还未可知。

“姐姐!”阿倩直跺脚。

“我哥还没回来?”林云暖四周瞧了瞧,见前头庭院里挂了一盏盏彩色灯笼,一个圆形舞台粗粗搭成,“这场晚宴,究竟定在何时?”

她来就是为这件事。

好容易说通林熠哲,交由她来策划一场别开生面的开业礼,露天草坪酒宴,她驾轻就熟,务要将头一炮打响,擦亮“集雅斋”的招牌。

林熠哲当初听她说起那些古怪点子:“什么慈善拍卖?服饰秀场?你这些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笑道:“这些都只是噱头罢了,真要做到客似云来,就得与旁的教坊、青楼区别开来。歌舞酒色,联诗作对,投壶射覆,打马郊游,旁人都能想到的,我们做来如何体现特色?”

那一晚她说了很多,有些林熠哲听说过,更多的是没听过的,他不知道,七妹一个内宅妇人从哪里听来这些奇怪的故事,不过他乐于瞧她有些事做,不必沉溺在和离的悲伤情绪中,纵她搅得他的生意一塌糊涂,与她高兴比起来,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听说定在下个月初五。”阿倩挽她手往里走,“姐姐叫我们排练的节目我们都仔细练着呢,待景致都搭好了,再实地过一遍。上回姐姐问的那些养颜秘方,我从姐妹们那边搜来许多,未知效果如何,都在我房里收着,趁今儿有空,不若请个郎中过来一一瞧过。”

林云暖点一点头,随她往里去了。

后门,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探头探脑。转回头却向木雪痕回报:“四小姐,那妇人是个花娘。就在城西文家巷集雅斋中谋生活的。”

木雪痕捏紧了帕子,面色沉下去,许久,才重重叹了口气。“罢了。往后,不必盯了。”

害她寝食难安这许久,不想,却是个不值一提的卑贱人。

木雪痕淡淡道:“这事,不必叫旁人知道。”水汪汪的眸子瞥去,有种居高临下的威压。

“是,小人知道!”那影子退了出去。

侍婢奉上香茶,“小姐,何必紧张成这样?九爷平素遇着个丫头也要逗一逗,小姐一个个盯着防着,如何防的过来?外面的女人再如何,也亲不过小姐您去,何苦拿这些人给自己添堵?”

这侍婢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心腹,木雪痕在她面前,也不作伪。

她有气无力斜卧在榻上,捂着胸口道:“我这辈子,便是这个命数。你也不必劝,左右我沉疴难愈,余下这短短几年光景,你由得我吧。”

木家大宅,颐景堂,是木奕珩的居所。

大丫鬟春熙是服侍他多年的,她约二十来岁,穿一身绸缎衣裳,头上珍珠银穗,流光水滑,不知道的,以为是谁家娇养的千金。在木奕珩院里当差,是件极幸运的事,他出手大方,银子整锭整锭的赏,做他的贴身侍婢,更是头一份儿的体面。

此时她端着醒酒汤出来,轻手轻脚的掩了门扉。外头服侍的翠文迎来,“九爷睡下了?”

春熙轻声道:“是啊,酒太多了,醒酒汤都用不进,只一口就引得腹水翻腾,都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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