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听到胤禛说:“你看,你没事。我想你的病已经好了。”
胤禩看到胤禛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明显的笑意,说完了以后,嘴角也可疑的翘着。
胤禩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糟了,上套了。
忘记了以静制动这个至理名言了。
现在怎么办?怎么才能把刚才的情形说圆了?
胤禩急中生智。
然后胤禩的眼睛在胤禛的注视下,飞快的闭上了。
当胤禩的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胤禛看到胤禩的眼睛里一片平稳,之前的那些心慌、焦急、愤恨都消失不见了。
难道胤禩想通了?胤禛不确定的想着。
可是胤禩说:“原来王爷醒着。刚刚把我吓了一跳,以为王爷发恶梦了。我想叫醒王爷,却又偏偏被王爷制住,心里着急的不得了。”
这话一出,胤禛为之气结。
你见过睁着眼睛发恶梦的人吗?
胤禩你胡编乱造的能力很有长进啊。
不过这一次哪怕你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哪怕你能把死人说活了,也不顶用。
这种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守住自己的心智,然后坚定的按照自己的思路贯彻下去,不管对方拉东指西,都不为所惑。
胤禛清晰而平稳的说:“陆道悟早前说的话果然有些道理,你这病果然时间一长就自然而然的好了。这可真是一件妙事。我心里高兴的很,你高兴不?”
怎么答?
按着本心说。不高兴。不能。只怕要立即见光死。
作假的说,高兴。也不能。更是后患无穷。
胤禩垂下眼睛:“我自己倒还不曾发觉。”然后抬起眼睛说:“想来刚才我一心一意担忧王爷,一时之间竟把其他的事情统统都抛在脑后了。”
胤禛明白胤禩的潜台词,胤禩是想说可能还没好呢。胤禛想,胤禩你抓紧把你的这个意思说出来,然后我正好说要不验证一下。
胤禩说了上面一句话,停顿了有那么些时间才又慢慢的说:“王爷刚才真是把我吓坏了,现在听王爷说不是这心是安了,可后背却也湿透了。”话音刚落就作势要起身,又一面说:“我得去换件衣服。”
胤禛见胤禩完全不按情理出牌,已经是郁闷,又见胤禩要起身,猛的伸出手,一用力,将胤禩按下了。
二人目光相对,胤禩只觉得胤禛的目光火辣辣的带着恼怒夹着坚定,胤禛却觉得胤禩的目光冷冰冰的带着愤怒夹着恨意。
二人就这样,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对视着,谁也没有将目光移开,谁也没有退缩一分。
但,许是胤禛一直紧紧压在胤禩的左肩上的手太过用力,胤禩觉得一股疼痛从自己的左肩慢慢的蔓延过来,一直到了他的心房,胤禩想忽视它,可是它却越来越痛,越来越多,最后它从胤禩的眼睛里涌出直直的到了胤禛的面前。
胤禛看着胤禩的眼睛,那是记忆里胤禩的眼睛,那是记忆里胤禩的目光,看着看着,胤禛发现胤禩的眼睛里开始慢慢的出现了痛苦之色,然后它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以至于胤禩睫毛轻颤。
何苦逼他到这个地步?
我是想让他知道我的心,知道我的好,并不是想逼他。
他不愿意,就算了吧。
胤禛轻轻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头慢慢的低了下来,一直低到埋在胤禩的脖颈间才停住了,双手也慢慢的收紧,紧紧的搂住了胤禩的肩膀,然后才不动了。
胤禩也一动不动。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颤抖,从内心到身体。
过了很长时间,胤禛都没有动,如果不是耳边的气息仍然不稳,胤禩都以为胤禛已经睡着了。
然后胤禩听到胤禛轻轻的含着声音的话,他问他:“你不愿意?”
又是一个胤禩不能回答的问题。
只是胤禛却也不用胤禩来回答,因为这虽然是一句问话,但是表达的却是肯定的意思。
至于原因,那更加不用问。
胤禛清楚,胤禩也清楚。
所以,胤禛接着又说:“你放心,我绝不勉强你。”
停了一下又说:“这几年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我们之间也好好的,是不是?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福晋,是绵宁的额娘。”又停了一下,胤禛抬起了头,眼睛定定的锁住了胤禩的眼睛以后,才接着说:“你要记着,不管何时不管何地,你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也不会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胤禛看着胤禩,可是胤禩眼睛没有丝毫变化,没有软化也没有感动。
胤禛在心里轻轻的吁了一口气,翻身到旁边,轻声的说:“睡吧。夜深了。”
胤禩也不提早前要换衣服的话了,就这样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躺在胤禛的身边。
可是胤禩如何睡的着?
胤禩的眼睛虽然闭上了,胤禛的眼睛却在胤禩的脑海里,而心里却是思绪如乱麻。
169时局
胤禛最后说的话,虽然胤禛之前对着博尔济吉特氏也说过这样的话,但是这一次却带了点别样的沉重。
这一点沉重从胤禛的声音里传出到达胤禩的耳朵,这一点沉重从胤禛的眼睛流出涌入胤禩的眼睛,两股细流又终于在胤禩的心间汇合在一起,不断的冲刷着胤禩本就有点烦躁的心绪,让胤禩意乱情迷。
实在是,胤禛刚刚的所作所为统统都在胤禩的意料之外。
胤禩不是不知道胤禛对这个博尔济吉特氏的感情,相反的,胤禛的感情他心里清楚的很。但是今天晚上胤禛的忍让和退避却仍然在胤禩的意料之外。
胤禛的眼睛牢牢的锁在他的眼睛上,身体紧紧的压在他的身上,他完全能够感受到胤禛从心里到身体上的那种蓄势待发的蓬勃,那种圆弓急弦的紧迫。
可是到了最后,胤禛却收回了一切。
胤禛到底意欲何为?
胤禩是猜不透也看不清。
但是今天晚上这件事情,却让胤禩肯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胤禛他绝不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胤禛知道了,胤禛又怎会有这样的举动?即使是胤禛知道了打算羞辱他,又怎么可能又放弃了践踏他的机会?
胤禩肯定的想,胤禛对他的身份必定是一无所知。
胤禩多日以来那颗怀疑不定的心再次的落回到平稳的地方,安心的跳跃着。
当这一层想法击中胤禩以后,虽然胤禩刚刚经历了一个充满惊险的时刻,虽然胤禩仍然躺在带给他这个惊险的人身边,可是胤禩还是沉入了梦想。
胤禛感觉到自己臂弯中胤禩的身体变的柔软,而他颈脖间感受到的胤禩的呼吸也变得平稳而绵长,胤禛知道胤禩睡着了。
胤禛轻柔的转身,一面又缓慢的收紧自己的手臂,终将胤禩舒服的安置在自己怀里以后,合着胤禩的呼吸频率,胤禛也平和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二人之间没有一个人提及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好象那只是一场梦。
可是过后几天,胤禩认为这件事情的后遗症仍然在,因为胤禛又开始了夜夜宿在竹园的日子。
对此,胤禩应对方法是送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到胤禛身边。
胤禛一开始就知道了胤禩的作为,胤禛虽然已经承认爱胤禩,也已经准备和胤禩过长长久久的日子,但是,实际上,胤禛并没有放松对胤禩的监视,所以,胤禩转了好几个弯送女人给他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幸好胤禛早就过了用讨好一个女人让另一个女人妒忌然后承认爱上他的年纪了,所以郡王府内没有发生类似狗血情节。但其实,胤禛心里很不好受,这说明胤禩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啊,所以胤禛还是将这个女人打发了,直接送到他塔喇氏那里,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一来,大家都知道这个新进美人的下场了。
他塔喇氏,那是胤禛一个月去坐一次的地方。真的是坐一次。两盏茶的时间就出来。
所以,胤禩为之郁闷。
更郁闷的是他塔喇氏还带着恭敬又谦卑的语气对他说:“福晋,王爷心中着实只有福晋一人。”
此人年纪比较大,在王府的时间又比较长,加上胤禩对大格格的恩遇,对他家人的提拔,所以一颗心已经完全给了胤禩了,基本上每天的上午都是随侍在胤禩身边。因此,到了现在也敢跟胤禩说几句表白内心的亲昵话了。
可惜,这一次,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当然,胤禩还不能让她知道,所以胤禩笑笑,然后让她退下了。
这天晚上胤禛照例躺在胤禩身边,并且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胤禩又不得不再次的习惯胤禛夜夜和睡在一起的日子。
幸而,外面的局势越来越多的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使得二人的睡眠时间不断的被减少,被压缩,而商讨和安排的时间越来越多的占据了他们二人的生活。
随着永琰守制时间的结束,因着身边的人不断的鼓动,永琰开始更加积极的在皇帝面前出现,开始更加积极的在皇帝面前表现。
皇帝这边也很乐意有这么一个儿子在他面前表现,因为皇帝已感觉到自己日益衰老,但身边却有一个年轻力壮的儿子,虽然这个儿子是他钦定的继承人,虽然这个儿子是一个听话的好儿子,但是在皇帝敏感的潜意识里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令他不快的隐患。虽然皇帝也时不时的对这个儿子进行训斥,但是皇帝仍然察觉到这个儿子在朝臣中缓慢但是日益加重的分量。所以皇帝现在由衷的高兴有另一个儿子出现,虽然他不想更换继承人,但是这个儿子仍可吸引一部分朝臣的注意力,也可吸引他兄长的注意力。
所以胤禛和胤禩看到的局面就是皇帝开始宠爱永琰,意图打压胤禛。
胤禛虽然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那么一点自信,认为自己肯定弘历心中的继承人,可是现在这一点却已经不是胤禛关注的地方,胤禛现在反对的是弘历本身的不作为、放任。
所以胤禛现在其实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胤禛这样,胤禩更加如此。
只是,胤禩比胤禛更加急迫,因为只有胤禛实现了他的目标,胤禩才能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这一日,胤禩对胤禛说:“王爷,近日来十五贝勒颇得圣宠呢。”
胤禛挑眉。
胤禩继续说:“王爷不用这样,我就不相信王爷不知道。”
胤禛喝了一口茶,笑了:“既然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你为何还这样着急啊?”
胤禩:还不是你一副死样子。
胤禛接着说:“其实也不过是有了差事。他也大了,也该当差了。”
胤禩有不同看法:“人心就是这样慢慢大起来的。”
胤禛又笑,这话有理,很好的概括了当年兄弟们之间的那些事情的由来。现在的胤禛的很不吝啬表扬胤禩,所以直说道:“你这话很是。”
废话。这是我经验之谈。
等了一会儿,发现胤禛竟然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打算。
胤禩忍不住就说:“可有什么打算?”
胤禛笑着说:“什么也不做。”
胤禩瞠目。
胤禛又说:“又何必打草惊蛇。”
胤禩一下子回过味来。这是胤禛向他透露的最接近事实的一句话了。
打草惊蛇。
看来胤禛已经准备捕蛇了。
胤禩冷笑,胤禛你现在是准备弑父还是杀子啊?
不过,胤禩还没有忘记自己当前的身份,所以佯装道:“蛇是谁?草又是何人?”
胤禛不说话,只是看着胤禩笑。
直到笑得胤禩这样的人浑身不自在,小心的在椅子上更换了一下重心。
胤禛才说:“你自己想。”
胤禩内心气苦。
我用的着想吗?用的着吗?
我和你一般清楚。
胤禩赌气:“我在内院,想这些做什么呢?王爷明白就好。”
胤禛还是笑着看着胤禩,又说:“福晋见识卓尔不凡,怎么此时又做小家之言?”
胤禩索性不说话。
最近胤禛常常能堵他堵的让他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般都发生在细枝末节的琐事笑语上,胤禩想我又不是真的是女人,怎么能去斤斤计较呢。
胤禛看到胤禩偏过头去,也不说话了,自拿了一本书翻着。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胤禛开口:“下月就是皇太后的大寿了,礼物可都备齐了?”
胤禩见着话题又回到正题上,也和气的说:“都备下了,等着您过目呢。”
胤禛却说:“这些事情,你掌过眼就行了。”
胤禩应了。
胤禛却又说:“还记得皇太后那年给了你一件紫貂皮,平常倒也见你用着。只是何必老用它呢,我们府上年年都有上好的皮子,你也别都搁着,拿出来倒腾在自己身上岂不好?”
胤禩真心想不到胤禛是怎么将思维跳跃到这个角落里去的。
不过胤禩还是应了,并且说:“正好给王爷也多做一身。”又说:“索性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添上一身。让他们也知道王爷的一片爱惜之心。”
胤禛为之郁闷。
我是巴望着你领我的情。谁要其他人感谢啊。
可是到底不能拒绝。
过后胤禛也觉得自己好笑,这是胤禩,又不是真的是一个女人,他怎么会企图用皮子用衣服去打动他呢?
自己真是有点慌不择路了。
胤禛转移话题:“我近日外面有点事情,绵宁的功课,你不要疏忽了。”
胤禩:……
你忙吗?我怎么见你天天的不是在我面前就是在绵宁和我的面前啊。
而且,绵宁的功课,你昨天不是刚刚考过吗?
还滔滔不绝的说了一个多时辰,也不想想绵宁现在再四周岁,能不能听懂,能不能接受。
不过胤禩还是应了。反正不是坏事。
胤禛继续说:“时辰还早,不如你我合作一幅岁寒三友图?”
胤禩:……
胤禛你真的很忙吗?
说谎话不能不打自招啊。
但是胤禩开始笑着说:“难得王爷如此雅兴,我自然奉陪。”
二人遂移驾到了胤禩的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之后开始继续隔日更,
我补齐了不?
170侍疾
最后这一幅岁寒三友图没有画完。
二人作画,基本上都是胤禛先着手,然而这一次,胤禛却让与胤禩,自己在旁边铺排归置执笔。
如果是最开始,胤禩肯定觉得自己能画是好事,虽然他字不怎样,但是画还是高明的。但是自胤禩知道这个是胤禛以后,猛的惊出一身冷汗,暗道幸好胤禛爱表现,他留下来的笔目不多啊。所以现在,胤禩很多时候都是抢着打下手的。
然而,今天胤禛却难得让胤禩主打,胤禩推脱再三,竟然都没有奏效,心里暗呼幸而自己早已准备十足,所以就开始起笔了。
胤禛好心情的看着胤禩或浓墨或淡笔的构洒着,然后看着看着,他想,胤禩也真不容易,他这样要隐藏多少特性要改变多少特性啊。真是难为他了。
所以胤禛决定赞赏一下胤禩,但是现实无情的打断了胤禛的美好时光。
苏德业在杨和福杀人的目光下,终于硬着头皮进了来,躬身回禀:“主子,福晋,沈先生在书房求主子一见。”
胤禩立即搁下笔,笑着说:“想来沈先生必是有要事要禀告王爷,王爷快去吧。”
苏德业不由得使了一个得意的眼色给杨和福。福晋就是那么和气,可恨杨和福倒托大了。
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