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贵妃听了这话,立即就准备去了,这时候惇妃也跳出来说:“我也一起去。”
庆贵妃这一回头,胤禩觉得很有点寒光闪闪的样子,说:“我这一去已经是不得已,你若再去,这里满屋子的人叫何人安顿?你留在这里,虽然年轻,可是到底是一宫主位,又是福晋们的妃母,也好叫她们安心不是。”
惇妃见庆贵妃将话说死,只好留了下来。
庆贵妃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回头说:“十二福晋,你过来,扶着我。”
胤禩听了,谁的脸色也不看,只是恭敬的扶了庆贵妃的手,一起往外去了。
胤禩虽然表面平静,但是内心却也是翻涌过千百种心思。
终于到了这个时间了。
过了今天,皇帝就会被安排移到养心殿去了,就是还出来一趟,也还是会匆匆的进去了。
庆贵妃携着胤禩很快就到了慈宁宫的偏殿,庆贵妃本来打算直入偏殿,但是胤禩却提议从旁边的后罩间进去。
庆贵妃想到这个时候虽然事急从权,可是到底有些能避免的事情还是需要避免一下,就感激的看了胤禩一眼,进了旁边的后罩间。
胤禩却又在后罩间却说:“妃母,请恕我无状了。只是我这样进去,实在于理不合,还请妃母体谅。”
庆贵妃听着胤禩说的合情合理,也就放她在后罩间等候,自己有张明领着入内。
而杨和福却在胤禩的眼神暗示下,默默的跟在了庆贵妃一行人里,进到了里面。
庆贵妃进去的时候,先是一眼看到跪着地上的永璇、永瑆两兄弟,才看到因为施针的关系已经醒了过来的皇帝,和正拿着方子一项一项的读给皇帝听的胤禛。
176插班
庆贵妃这一场上去,总算没有白费,或者说,庆贵妃去的时机好,皇帝见她哀哀哭泣,又提到皇太后素日慈爱如何忍见皇上如此糟蹋自己等语,加之旁边又有胤禛等人苦劝,皇帝终于开了金口,准备回养心殿。
胤禛虽然关注皇帝,可是庆贵妃进来的时候,他还是将进屋的人都打量了一遍,所以也就立即看到了跟在最后面的杨和福,立即明白胤禩必也来了,只是找不到机会见胤禩一面。
既然皇帝开了口,一行人立即安排皇帝返回养心殿,胤禛等自然侍奉在前。
等到安定下来以后。
胤禛便上前跪禀说:“皇父欠安,儿子本该侍奉在前。然如今确逢皇太后,儿子想不若让弟弟们侍奉皇父,儿臣前去替皇父给皇祖母尽孝。”
胤禛这话一出,旁边跪着的永琰和永璘也一口同声的说:“儿臣也愿替皇父给皇祖母尽孝。”
皇帝见儿子们如此,如何不感动:“朕知道你们孝顺。你们都去,朕略歇一下,也是要去的。”
胤禛立即说:“请皇父保重龙体。儿子们必不敢怠慢。”
皇帝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胤禛却又磕头说:“请皇父明鉴,八哥也是孝心一片,只是言语上冲撞了皇父,请皇父看在八哥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了他吧。”
皇帝一听,呼吸立即急促了起来。
永琰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和胤禛一样的话。
胤禛也说:“若是皇祖母看到皇父和八哥之间因她伤了父子之情,也会伤心的。”
这话说着,脸上已经淌泪不止。
皇帝立即被胤禛引得淌起了眼泪。
永琰兄弟也立即跟着淌了起来。
终于皇帝对胤禛说:“你去吧。叫永璇和永瑆也起来,叫他们好好的给皇太后尽孝,不要再生事了。”
胤禛谢了恩以后,才往外走。
走到外间,正好和匆匆赶到养心殿的于敏中、丰升额等人碰了个正着。
于敏中作为首领军机大臣,先开口问:“王爷,皇上他?”
他们外臣都在外面给皇太后守灵,因此信息来的慢了一点。
胤禛立即说:“皇上已经醒了。”
看了一眼于敏中身后的十来个人,又说:“只是梅太医说了要静养,于大人若是有要事不妨进去,若没有,在外面给皇帝请个安也行。”
于敏中得了这话,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大半。便说:“我等也无要事,只是心悬皇上。”
胤禛又说:“各位有心了。”接着又说:“如此,请于大人安排几个人进去面见皇上吧。我已请旨替皇上在皇太后面前尽孝,就不陪各位了。”
这话一说,很多人脸上就露出有点明白的意思来。
胤禛也不看,告辞了一下就走了。
其实是,胤禛已经看足了丰升额的给的让他放心的手势,所以安心的去了。
到了慈宁宫,传了皇帝的口谕,又亲自扶起了永璇兄弟两个,对永璇说:“八哥,皇父并没有责怪于你,你放宽心。”
永璇这个时候倒是很真心的说了一声“谢谢”。
永瑆却问:“十五弟和十七弟如何不见?”
胤禛便说:“皇父身体欠安,做儿子的总也要侍奉在前。”
永瑆便不问了,只说了一句:“十二弟,你这个时候倒实诚起来了?”
胤禛并不答话,只是说:“哥哥请吧,皇太后的灵堂不能缺了她的孙子们。”
话虽如此,却当先进了灵堂,恭恭敬敬的跪在了他的位子上。
永璇和永瑆倒也不以为意,也在自己的位置上跪好了。
只是刚才那一番事情,这灵堂之上谁人不知,他们看胤禛当先进来,虽然跪在自己的位置上,但是这里谁是做主的人那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庆贵妃的首领太监来找胤禛。
胤禛皱了眉头,还是起身去了后面。
胤禛进去就看到胤禩站在庆贵妃旁边,先给庆贵妃请了安,又详细的说了皇帝在养心殿的状况,庆贵妃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以后,很是体贴的给胤禩和胤禛留下了相处时间。
胤禛不等胤禩开口就说:“你来这里做什么?在外面给皇太后尽孝,像什么样子?”
一面却给胤禩打眼色,示意这里里外外都是人,要紧话可不能在这里说。
其实,胤禩如何不明白。
所以听胤禛怎么一说,立即请罪道:“是,我知道了。只是庆妃母责令我相陪,我如何不依?”接着又说:“况也担心皇上他老人家。”
胤禛叹了一口气:“这也罢了。皇上已是大好了,又有永琰两兄弟照顾,不必忧心了。你到了里面也要多宽慰各妃母。”
说话间眼色不断,胤禩觉得信息量从来没有那么大过,心里暗苦。嘴上仍说:“是。”
胤禛又说:“八嫂那里你也权叫她放心,皇上也明白八哥也是一片诚挚孝心。”
胤禩又说“是”。
过了才说:“王爷现在□乏术,我只担心绵宁……”
胤禛不乐意的说:“绵宁已长大了,一会儿还要代我去养心殿侍疾。”
胤禩一听,放心了,这是说养心殿也是控制住了。不然胤禛怎会让绵宁去涉险。
胤禩就说:“是我多事了。”
胤禛便说:“你快回去吧。”
胤禩便转身回去了。
胤禛也返身到了外面,仍然在自己的位置跪了下来。
到了晚间,永琰和永璘两兄弟却来了,他二人来了还不稀奇,可是皇帝竟然也来了。
胤禛等一干兄弟立即拥了过去,走进了一看,皇帝手边还拉着一个小人,却是绵宁,后面落后一点的才是绵恩、绵忆。
原来在晚膳过后,胤禛便安排了绵宁去养心殿侍疾,同时去的还有应该替阿玛尽孝的新晋定郡王绵恩和荣郡王绵忆。
绵宁等人去了给皇帝问了安以后,皇帝自然就问他们的阿玛和叔叔们如何行事。
绵宁已经被胤禛仔细叫过一会儿,再加上次子本来就聪慧不凡又启蒙的早。所以虽然年纪幼小,但回答皇帝的问话,却口齿清晰、条理明白。
看着这样的绵宁,皇帝穿越了时空,看到了另一个站在圣祖仁皇帝面前承欢膝下的孩子。当年就是因为圣祖仁皇帝对他一次不在意的青眼有加,他才在他的兄弟们之间脱颖而出受到先帝的重视,然后在一步一步的走上了这至尊之位。
昔年的风云变幻,朝堂的明争暗斗,后宫的痛失所爱,前世种种在皇帝的脑子里忽悠的飘了过来,最后他想到了自己建下的足以为后世称道的太平盛世,皇帝近日来那颗饱受悲痛的老心就怎么被安慰了,他看着绵宁的眼神益发的柔和,话也多问了几句。
当绵宁说到自己的阿玛和叔叔、伯伯们都仍然没有进食为皇太后尽孝时,皇帝坐不住了。
留下的人当然苦劝,可是两个小儿子,又几个孙子,哪里劝得住皇帝,所以皇帝就托着虚弱的身体再次的出现在了灵堂上。
这一场景,其他人看着心里作何想不知,可是胤禛的心里实在是千忍万忍才忍住对绵宁的夸赞之词。如果是无人处,胤禛定要抱起绵宁向上抛上两抛,再大声的对他说:“儿子,你太会干事情了。”
这也难怪胤禛,实在是现在的场面对他而言确实太有利了。
谁都知道皇帝最喜欢的孙子是绵恩,然后是因着荣亲王之故的绵忆,可是现在皇帝将他们俩抛在身后,独独牵了绵宁的手,这意味着什么!
胤禛忍不住在心里就大大的咧开了嘴巴,一面上去搀扶皇帝入内。
这样的消息传的很快,因此当胤禩也知道这事情的时候,他的内心也笑开了花。
绵宁,你真是太能干了。这简直就是添了一块放心砖啊。这样一来不仅胤禛稳了,就是绵宁也更稳了,而后一点对胤禩来说更为重要。
只可恨现在非常时刻,只有将这喜悦之情压到最低。
但过后的几天,无论是胤禛还是胤禩都已经察觉到众人目光中的微妙变化以及表现出来的态度上的微妙变化。二人都觉得前景大好。现在只要等着皇帝再一次坚持不下去就行了。
是夜,众人又苦劝皇帝保养龙体,可是皇帝却执意如此,然后各阿哥们作陪,和皇太后血缘关系最亲密的一群人仍然未进晚膳。
如此,到了第二天,胤禛特意的发动军机大臣们来劝,皇帝仍一意孤行。
到了夜间,皇帝果然再一次的支撑不住,萎顿在地。
这一次,根本不用在上下商量法子,由胤禛指挥直接将皇帝抬入了养心殿,太医的诊断结果是皇帝必须静养。
诸阿哥们忙坏了,一边要给皇帝侍疾一边要给皇太后守灵。
然后两天以后,终于在众人的商讨下,众人排了班,除了侍疾的人,其他都守灵。
这其中永璇、绵恩、绵忆是一个侍疾的班次,永瑆、永璘是一班,胤禛、永琰、绵宁是一班。
这一切安排好了,军机大臣们却上述国事无人处理。
皇帝听了,就说照前例,又胤禛处理。
这下重新排班了,永璇和永瑆,永琰和绵恩,永璘、绵忆、绵宁一班。
此班次一出来,胤禩知道,胤禛都安排好了。
177禁宫
皇太后虽然去了,皇帝虽然病了,但是幸好有景王。
这正是现在众位大臣心目中的唯一想法。
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永璇、永瑆、包括永瑢都不得不在为皇太后守灵和差事之间来回忙碌了起来,而侍疾的人却变成了固定的三人组永琰、永璘和绵恩。
最早发现事情有异的自然是久居九五之位的皇帝。
那一日,皇帝看着亲自侍奉他喝药的永琰,拿着调羹的手突然就停住了,他问:“永琰,你在养心殿多少天了?”
永琰忍未有所觉,只是说:“侍奉皇阿玛是我的应做之事。”
皇帝突然就抬手将碗打翻在地,永琰被吓了一跳,怔了一下以后,才伏跪在地:“皇阿玛息怒。儿子在养心殿已经连续七天了。”
在外面和太医讨论方子的永璘和绵恩听到异响,立即进来了,正听到永琰的回话。
皇帝眼睛冷深深的看着永璘问:“永璘呢?”
永璘见自己的哥哥跪在地上也跪答:“儿子在养心殿五天了。”
皇帝又问绵恩:“你呢?”
绵恩早已跪了,答:“孙儿也是七天。”
皇帝更冷的问:“这期间,你们可出过这宫殿?”
永琰三人互看了一眼,才有永琰答道:“儿子们和绵恩一心一意侍奉皇阿玛,并没有出去过。”
皇帝咬牙切齿的道:“蠢货!被人拘禁了还犹自不知。”
绵恩到底年纪大一点也当了好几年的差,立即反问到:“拘禁?谁怎么大胆子敢拘禁皇上?”
永琰接上来也说:“皇阿玛,可是想去慈宁宫?儿子这就去安排。”
说着就要起身,向外走。
皇帝立即厉声喝道:“回来!”
永琰疑惑的回头,但是到底是皇帝发的命令,就乖乖的停住了。
皇帝兀自骂道:“蠢货啊蠢货!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儿子。”
骂完了以后,才说:“你现在去不是打草惊蛇吗?”
看到另外两个都还跪着,想到现在非常时刻,便说:“都起来,到朕身边来。”
三人立时听话的坐在了皇帝床下的榻上。
皇帝才开口说:“绵恩,你将你所知道的这些天的事情统统讲一遍。”
绵恩疑惑,这些天?从哪里开始讲起?
所以犹豫着开口,却是从皇帝最后一次在灵堂晕倒开始说起。
皇帝并不打断,只是静静的听着。
当绵恩终于说完的时候,皇帝才开口:“想不到这个逆子有这样大的野心!胆敢作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平日里真是小看他了。”
其实随着绵恩的讲述,绵恩自己已经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异常之处,而旁听的永琰也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真相。
因此听到皇帝这么一说,二人同时开口:“十二叔/十二哥哥?”
皇帝沉着声音道:“除了他,还有谁!”
皇帝这个时候还能沉着声音说话委实也是功力了得,只是说完了这一句以后,皇帝却又不说话了,气氛瞬间凝得像冰一样冷像铁一样沉。
皇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永璘不必说了,仍然是稚子一个,不可担当大任。所以皇帝的目光集中在了永琰和绵恩身上,这两个人,谁可以?
皇帝很明白,这种时候,虽然他需要的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忠心耿耿的人。可是,多年的帝皇生涯告诉他,越是关键的时刻这样的人越是不容易得,只因为这样的时候,各方诱惑力实在太多。所以,多年的帝皇生涯告诉他,这时候他需要支付的是其他人无法支付的筹码。
面前的两个人,或者说这三个人,只要他们支持他的逆子,皇帝相信外面的那个逆子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们加官进爵,亲王的帽子只怕不会少。
皇帝冷冷的看着永琰和绵恩,已经明白了他所要付出的代价。
那么到底应该是谁?
永琰是他的儿子,按理说他才是更加名正言顺的那个人。可是他从未担当大任,在这个关键时刻,他能扛得住吗?
绵恩虽然一向是他钟爱的孙子,可是本朝还从未有过跳过儿子直接有孙子继位的道理。但是绵恩的各种资历实在是比永琰杰出的许多。
皇帝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取舍。
而永琰和绵恩二人也被皇帝那在他们身上定住的目光压的喘不过起来。
终于,绵恩率先说道:“孙儿但凭皇上差遣。”
话音刚落,皇帝已经做好了决定。
就是他了。
这一切都是天意。
所以,皇帝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来,开口说:“好。你是我爱新觉罗的好子孙。我爱新觉罗的子孙自当有这样的魄力。我大清后继有人了。”
皇帝这话一出,绵恩和永琰的神色就大相径庭,一个是面露喜色,另一个面色灰白。只是永琰也还是接上说:“儿子也但凭皇阿玛差遣。”
后面永璘也跟着说了一句。
皇帝却知道这个绵恩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对着他三人说:“好。都是我的好儿子。”
皇帝看着绵恩,目光中流露出坚定之意。
这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注定。
绵恩的福晋不就是一个富察氏。
为了这个富察氏,可以说把这个富察氏拿下了。
谁能够拒绝作为下一个皇后的母族?
皇帝开始更加冷静的说:“现在我们首要做的事情是维持现状,免得引起那个逆子的怀疑。”
绵恩三人点头。
皇帝接着说:“那个逆子敢这样做。只怕这养心殿上上下下已经被他拿下。不用说这个到处充满了他的眼线。所以,你们行事要格外的小心。”
皇帝话说道这里,那目光突然冰冷,直射一直侍候他的高无庸。高无庸呢?他是不是也?不,不会。高无庸应该明白他只有靠着自己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高无庸本来一直在这场谈话中,做着一个合格的背景人物,低垂着头,可到底他整日整年练就的功力依旧在,被皇帝的目光这样一刺,就抬起了眼,这一眼他已经看到了皇帝眼中对他的怀疑。
高无庸的心一颤,皇上,我对你是忠心的,高无庸突然想解释,但是皇帝的怀疑已经一闪而逝。
只听皇帝用稳定的声音说:“高无庸。”
高无庸立即回答:“奴才在。”
皇帝问:“你的路呢?也堵死了?”又接上说:“你那些事情我早已尽知。只是念着你忠心侍候反的份上,不提罢了。”
高无庸跪下磕头:“奴才谢主子隆恩。”说了这一句才接着说:“回主子,奴才现在也不知道。不过,奴才想,奴才那些个拐弯抹角的路,景王想来也不太在意。”
皇帝冷笑:“你太小看他了。你听定王刚刚说的话,只怕这个逆子早已做了种种周全的安排。”
又接着说:“在这里就属你耳目最灵。你说说整个养心殿如今情况如何?”
高无庸其实也是满身冷汗,他一个太监头子,委实没有想过还有人胆子大到把皇帝给软禁了。所以,他在刚一听到皇帝的话以后,就已经开始在想最近养心殿的种种状况。
这一想,他就冷汗淋漓了。
因为,他认为景王一定不知拿下了养心殿,只怕整个禁宫都已经在景王手中了。
现在,听的皇帝问话,高无庸便委婉含蓄的说:“奴才见识浅薄的很。只是,奴才看着,这太医们在这里进进出出像是丝毫未受阻,御膳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