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高兴。未婚妻惦记着别人,不想嫁给自己,还弄出那么多流言,面子里子都丢了。偏偏别人还幸灾乐祸,问他娶了原本要做宫妃的女子是不是很开心,说贾元春多么优秀。
别人说一次,贾元春的夫君就不高兴一次,那些人不是恭喜他,分明就是在嘲讽他。好在他的心情也不错,没有在贾元春嫁进来时,就在新婚之夜给妻子难堪,现在也只是让妻子多学学规矩。
毕竟当宫妃的规矩,跟当普通人家正妻的规矩不一样,前者是妾,妖娆妩媚,后者是妻,得端庄大方。
贾元春只觉得这一家子在给自己下马威,内心非常气愤,真想直接掉头就离开。可是她已经嫁过来,没了清白,只能待着。
等到回门那天,贾元春就到贾老夫人面前哭诉了,除了被皇后赐婚给刘家时,她从未受过如此侮辱。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贾老夫人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不过就是亲家让贾元春学习规矩,“你公公是礼部官员,最重规矩的。要我说,你确实不大懂规矩,这点事情就拿到娘家说,你要娘家怎么做,上门给你讨公道吗?”
贾老夫人早就知道刘家要教导贾元春规矩,贾元春这一开始的心态就不对。没有进宫,没有成为妃嫔,那就应该忘记这一件事情,不应该再把自己当成原本能入宫当妃嫔的。
一直把自己当成差点成为宫妃的人,然后高高在上,可不就是得罪人。真当人家刘家人是傻子吗?人家一直都关注荣国府的动向,府里的那些人又不是嘴巴严密的,只怕贾元春在府里闷闷不乐的消息都传了出去。
贾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大管这些事情,又是二房掌管中馈,她认为二房的人应该会注意,毕竟贾元春是二房的人。如今想想,却也不一定,只怕二房还想着就是要吹捧贾元春,让刘家低一头。
可是刘家怎么可能低一头,刘大人的官职比贾政高,决定贾元春身份的是贾政。
“老祖宗。”贾元春错愕,没成想贾老夫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以为贾老夫人疼她,必定会安慰她几句,甚至会敲打刘家。
“你现在嫁了人,就更应该记住,你只是从五品官员的女儿。”贾老夫人叹息,终究不忍心自己养大的孙女想不开,少不得劝说几句,“再说,成为宫妃的,不只有你这种身份的,就是出生低微的宫女都有成为宫妃的,九品芝麻官的女儿,普通人家的女儿。”
要是那些人都说她们差点成为宫妃,呵呵,那周围的人怎么看。是不是得把她们供起来?实际上,大家只会笑话她们,这差一点,就是差很多了。
贾老夫人不希望贾元春也成为那样的人,因为家里培养她是想她进宫,她就太过高傲,这不利于婚姻生活。
“你夫君只怕也是不满你的。”贾老夫人道,“女子最重闺誉,而你真当你有闺誉吗?一个女子,外面有多少关于你的流言,你怎么不多打探打探。你要是真进了宫还好,可你没有,曾经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那些人笑话贾元春,连带刘家一起嘲笑,贾元春的夫君必定也承受了不少嘲讽。
其实这都是因为贾元春,算得上是贾元春的错。在这个时候,就更不能不听话,而是得安静地去学习规矩,让婆婆看见她的好。
别说刘夫人不满,贾老夫人自己都看见了贾元春的心高气傲,自己娘家人都觉得不大妥当,就别说她夫君了。
“祖母。”贾元春红着眼睛,她只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这一段时间来,她的内心一直十分煎熬,直到嫁入刘家,又听到公婆说那些话,就是她夫君也没有她预想之中的热情,对她甚至有些冷淡。
这让贾元春如何高兴得起来,难免就心里难过。好像天上掉下一块大石头,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否则她哪里是一个会随意哭诉的人,她就是在见到贾老夫人的那一刻,心态崩了,想要哭泣,想跟亲人说一说。
她现在也只是一个刚刚出阁的女子,以前在家也算是备受宠爱的孩子。这前后落差太大,一时间绷不住,这才如此。说到底,贾元春还年轻,没有成长为原著里的那个贤德妃。
“元春哪,你想你委屈,可你夫君就不觉得他委屈吗?”贾老夫人道,“你夫君不差,读书也好,你公公又是礼部侍郎,真当人家就非得娶你吗?那都是因为皇后的赐婚啊,傻孩子。”
人家刘家不一定就不能娶到比贾元春更好的,门当户对的也是有的。青年才俊,多少人盯着呢。要不是皇后赐婚,人家刘家还看不上贾元春。
贾老夫人年纪虽大,却也看得出府里的情况,一个府里没有人有实职,就是有职务又没有作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荣国府就是一个空壳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脑子清明的人,只怕都不愿意娶荣国府的姑娘。也就只有那些认为荣国府还好的人家,才想着攀关系。
贾元春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一个问题,不认为她夫君娶她就委屈了,只认为自己委屈了。
“怎么可能?”贾元春不信,“孙女可是国公府……”
“不,你不是。”贾老夫人打破贾元春的幻想,“这府是你大伯的,你大伯不过是一等将军,你更不是你大伯的亲生女儿,而是侄女,身份就更差了。”
门口国公府的牌匾,那也只是挂着好看而已,威慑一下那些人。可是实际上,却不是那样的,贾老夫人心里都清楚,只是没有说,她希望儿孙能重现国公府的辉煌。
可如今看来,倒是有些自欺欺人,让儿孙虚荣心暴涨。
贾老夫人心酸,似乎怎么做都不对,可她不能摘下那一块牌匾,要是摘下那一块牌匾,他们府就更无用了。
贾元春之前不是没有听过贾老夫人说过类似的话,只当老祖宗为了让她安静地嫁进刘家所说的。没想到,她嫁进刘家后,还听到这样的话,她恍惚了。
“好好想想吧。”贾老夫人道,“别总听你母亲说的,就是你母亲的诰命品阶还不如隔壁府的泰安郡主呢。不如人家,却又在家里说,也是个没规矩的。也就是亲戚,才只是没给她脸,而没做其他的。”
贾元春本是想求助,可听到贾老夫人那些话后,仿佛一瞬间没了生气,就恍恍惚惚地出来了。最后又恍恍惚惚地跟她夫君离开,回去刘家。
刘家人可不管贾元春是不是恍恍惚惚,也不管她满不满意刘家,反正该教导规矩的时候就严厉教导,不让贾元春坏了刘家的规矩。
几天后,王熙凤到了荣国府,她时常会到荣国府,见见王夫人,也是见见贾琏。她跟贾琏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两个人关系不错。
虽然王熙凤读的书少,可是她明显发现荣国府里的情况变了许多,大房跟二房的关系疏远许多,贾老夫人也没有那么关心二房了,倒是时不时提起贾敏。
王熙凤跟邢夫人的关系不怎么样,毕竟邢夫人是填房,之前又在王夫人潜移默化地影响之下,不大在乎邢夫人。她来到荣国府,多半是给贾老夫人请了安,再去找王夫人,再跟贾琏说说话。
这一会儿,王熙凤便在王夫人那边,王夫人心知王熙凤是贾琏未来的妻子,她在王熙凤面前也没有过多说大房的不是,只说自己管家不易。
“迎姐儿受欺负了也不说,后来,是大嫂换的人,让我在老太太面前好没脸。”王夫人说话很有技巧,“我这么大的人,何必去针对她一个庶出的小孩子呢。”
王夫人不喜欢大房的人,平日里知道大房的一些不好,也不去插手,任由他们作为,只要那些丫鬟奴仆没有欺负到二房便好。
她还当贾迎春会一直忍下去,也不认为邢夫人会出手。可是邢夫人出手了,还惊动了贾老夫人。王夫人自然被贾老夫人批了一顿,这让她十分不高兴,正好王熙凤要嫁入大房,她说几句,她这个内侄女不见得就喜欢贾迎春。
“是这个理。”王熙凤笑着附和,心里却想着没有针对,也没有出手,站在一旁看着而已。
王熙凤父母双亡,虽然说那些亲戚都对她不错,可她也懂得看人脸色,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亲戚说的话,要听着,但也不能全听。
她日后嫁进荣国府,不是王夫人的儿媳妇,是侄媳妇,这本身就不一样。王熙凤还没有蠢到事事都听王夫人的,她现在只需要多到荣国府,多听多看,了解荣国府内的情况,等进了荣国府之后,才知道怎么处理。
在大房和二房越发疏远的情况下,自己也得摆好位置,王熙凤可是知道贾琏是大房的嫡子,是荣国府的继承人。即便她姑母掌管中馈,那也是因为邢夫人立不住,等到日后,王夫人还是要把中馈还给大房的。
“你听听也就算了。”王夫人叹息,“迎姐儿到底是个庶出的,又没娘教导的。”
王夫人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贾迎春是个庶出的没娘的野丫头,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好的。
王熙凤也能过滤消息,那就是贾迎春是个庶出的没娘的可怜人,这样的人得对她好一些,毕竟贾迎春是贾琏的妹妹。
等出了王夫人的院子,王熙凤遇上贾琏,跟贾琏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