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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林市郊,霍斯家族名下卡罗拉庄园。
绿林市城郊的卡罗拉庄园十多年前以卡罗拉玫瑰花园闻名在外,每到花期,满园的鲜红玫瑰盛放,如同天际染血红霞,吸引无数摄影师和情侣游客的同时,被偶然来访的霍斯公爵一眼看中,强行买下送给当时还年少的乌利亚·霍斯。
当时的庄园主人是一位热爱玫瑰的画家,他醉心于园中美景,每日每夜就对着花园作画,一生中大半作品所描绘的都是这座玫瑰园。画家不愿意出卖挚爱的花园,却又无法抵抗霍斯公爵的强权,于是一怒之下在自己的书房里纵火自焚,他一边哀嚎一边对着霍斯公爵辱骂不止。
火灾被及时扑救,大宅没有损伤,然而那位画家却没有这么幸运,似乎是他的辱骂激怒了霍斯公爵,在那位大人物的示意之下,没有人敢去抢救浑身是火的画家,只能心惊胆战着看他被活活烧死。据当时在场的仆人所说,当时画家在火中的惨叫听起来就像是在狂笑,直到现在,那渗人的狂笑声也依然在深夜的大宅里回荡,一度成为绿林市有名的鬼宅,又逐渐在随后的时间里被慢慢遗忘。
无论如何,在画家最后的绝望抵抗之后,这座庄园还是连同为之服务的仆人园丁们一起,被霍斯公爵纳入掌中,转手作为成年礼物送给了他的弟弟乌利亚·霍斯。这座曾经对着所有来访者敞开怀抱的美丽花园从此大门紧闭,只等着新主人前来临幸,然而庄园的新主人似乎对这份礼物毫无兴趣,直到十几年后的今天,乌利亚才第一次踏足这座他名下的庄园。
和乌利亚一起到来的还有他的亲卫,这些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还残留着血腥杀气的士兵姿态强硬,一边无情拒绝了所有为了花园或者为了花园主人而来的访客,一边控制住庄园里原本的仆役,给这座装饰古典浮华的庄园笼罩上堡垒般冷峻的肃杀阴影。
而这里真正的主人乌利亚正独自靠在书房的沙发上,单手提着一瓶杜松冰酒,倒进酒杯里,正在自酌自饮。
杜松冰酒并不算好酒,性烈而直白,一口喝下去又冰又辣,缺少贵族富人喜爱的悠长韵味,口感更和美味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却因为够烈而且廉价,被北境深受贫民和底层士兵的欢迎。
这样的酒,和这间华美的庄园,和身份高贵的霍斯少爷,似乎都极不相配,如果传出去,说不定会成为在贵族圈子里的谈资笑话。
但这位被称为暴君的少将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他手上的酒瓶已经空了大半,快要见底,他微微挑眉,晃了晃酒瓶,就要全部倒进酒杯里一饮而尽。
拉斐尔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这一幕。
伸手用文件盖住杯口,金色半长卷发的秘书先生推了下眼镜镜框,白/皙的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说的话却毫不客气:“你又喝酒,将军阁下是想明天登上报纸‘北境暴君死于酒精中毒’的头条吗?”
“……”乌利亚盯着他看了几秒,试图从旁边挪开酒杯,文件却紧跟着不为所动,犹自冷静地开口:“最后一杯。”
“最后一滴也不可能。”
“拉斐尔,我和你签的合同是秘书,不是保姆。”乌利亚皱起眉,低哑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在咕哝着抱怨。
“对,所以这是人道主义义务劳动,不收你加班费。”拉斐尔毫不客气地直接从乌利亚手中抽走酒杯,转手丢进了垃圾桶:“谁给的你酒?安缇还是麻雀?”
“……”短暂的一秒沉默之后,乌利亚从空酒瓶上移开视线,转开话题:“事情查的怎么样?”
“不说话就是拉妮拉奈那两个小丫头了。”拉斐尔温和一笑,眼镜镜片下的蔚蓝眼镜扫了眼半掩的红木房门,门外随之传来两声压低的惊呼和慌乱远离的脚步声,他收回视线,推了下眼镜,说起正事:“你问哪件?白天跑来跟你表白的那个叫夏林的小家伙?”
“他纸面上的资料没有问题,身世清白,九年前风鸣镇鬼潮的幸存者,被孤儿院收养后考进绿林学院,魔力偏向冰系,在校成绩优异,多名老师愿意举荐他进入巡游司或者南境军部,然而他似乎铁了心要跟你混。”
“当然,”拉斐尔像是想起来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俊不禁,“他崇拜你也是真的,听说他房间里四面墙贴的都是你的海报,”他揶揄道:“你真的不再考虑看看,收回来当个近卫什么的,至少卖相不错,夏天还能用来冰镇饮料。”
“再查查他,”乌利亚忽略掉拉斐尔没个正经的玩笑话,他看向挂满了油画的隐蔽内室,继续问道:“庄园的事情呢?”
“查出来了,是庄园之前的主人,画家因格斯·齐诺纳。”拉斐尔敛容正色,不再说笑,毕竟入驻庄园前的例行搜查,却从隐蔽的地牢搜出来上百具被残害的幼童尸体这种事情,即使是他也不能不严肃对待:“庄园里的管家仆人都还是齐诺纳时期留下的老人,这似乎是您兄长霍斯公爵的授意,他要求直到你亲自过来接收庄园为止,这里都要保持原样不动。”
他侧身顺着乌利亚的视线看过去,和地牢同时被发现的还有这间挂满油画的密室,“那里也
', ' ')('是一样。”
“管家稍微问了一下就全部招供了——或者说他就是在等着您让人来问——齐诺纳十七年前去过一趟北境,回来之后开始迷恋黑发红眼的男童,地下室里那些孩子一部分是从黑市买回来的孤儿,但大部分……是霍斯公爵让人送来的。”
拉斐尔看向那些油画,每一副画面都是大片的红色、黑色以及白色,画技不得不说相当出众,色彩和构图显然都灌注着画师的心血,然而内容却让人极其不适,直欲作呕——每一幅都是黑暗的背景下,黑发红眼五官精美的男孩被残酷虐待杀害,赤裸的肢体上染满鲜红如同玫瑰的血,被扭曲肢解成诡异的形态,而这个在画中一次次哭泣着被杀害的男孩,五官肖似乌利亚。
“色彩不错,思路单调。”乌利亚对着那些画随口点评道,神色冷淡,“勉强算是二流画家。”
“齐诺纳对那些男孩原本只是亵玩,但是霍斯公爵——当时您的父亲还在,他还不是公爵——来拜访过一次之后,他就发了疯一般开始残害那些孩子,再以他们的尸体作为模特画了这些东西,霍斯公爵那边也是这之后开始送人过来。直到十三年前,齐诺纳宣称自己画出了最高杰作,请来霍斯公爵一同欣赏。”
“您的兄长似乎对那幅最高杰作非常满意,他带走了那副画,让人烧死齐诺纳,再将庄园买下,作为您十六岁的成年礼物。”说完这一切,拉斐尔停顿了下,忍不住道:“你这个哥哥,为了恶心你也是大费周章。”
“只是已经十三年了,他也没有别的动作。要不是这次来绿林市,你可能永远都看不到这里的事,他不是浪费功夫?”
“因为这是礼物,”乌利亚嘴角弯起冷淡的嘲讽弧度,他讥笑道:“礼物当然是要我一无所知的亲自拆开才足够惊喜,足够有趣。”
“至于浪费,我那位亲爱的兄长不会在乎这一点浪费,他在浪费这件事上的别有心得。”
乌利亚陷进沙发椅背里,单手抵住额头,声音压低,听起来颇有些疲惫倦意:“让人收拾下那些孩子的尸体,找地方安葬,仆人里有参与过的都处理掉,齐诺纳的幽灵还在这座庄园里,我要他灰飞烟灭。”
“必将如您所愿。”拉斐尔躬身应下,他侧头又看了眼那些画,嫌恶皱眉,搓动响指,画上色彩想被抽干了一般立时褪色,迅速消散成一片片空白的画布。拉斐尔顿了顿,开口道:
“乌利亚,那些孩子受害并不是你的责任。”
“……拉斐尔。”乌利亚低头,闭眼按压自己阵阵抽痛的太阳穴。
“嗯?”
“你好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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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绿林市东区,第七街。
第七街未必是绿林市最繁华的街区,但绝对是最热闹的街区,这里酒吧林立夜店交错,灯红酒绿之间,无数来寻欢的路人和努力工作的服务业者在其中交织,看对眼或者谈好钱之后就直奔主题而去。
亚沙臭着脸,又一次侧身避开撞过来的酒鬼,终于对跟在后面的夏林忍无可忍。
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问那一句话,想知道哪里找男人直接上网查不到吗?!为什么要多嘴去问夏林这个烦人的家伙!结果现在虽然知道了第七街就是传说中的红灯区,却也被夏林给缠上了,他竟然一路跟了过来,甩不开也赶不走。
“那边有家酒吧不错,亚沙要不要去试试?”
亚沙暗自烦恼的时候,夏林竟然又觍着脸主动凑了上来,他笑嘻嘻道:“我请你喝酒吧。”
“我不喝酒。”亚沙硬邦邦的顶了回去,然而被夏林打岔,一分神的功夫,脚下一绊,差点就前跌撞上路人。
“你没事吧?”路人一侧身揽住亚沙的肩膀,扶稳了他。?
“谢谢……”亚沙颇有些尴尬的抬头说道,他接着街灯看清路人的脸,不禁愣了下。路人很英俊,他穿着长款的薄风衣,看上去风度翩翩,黑发微卷,黑蓝眼瞳幽邃而神秘,像望不到底的深海,五官相貌看起来颇为年轻,气质却透着种无数风霜磨砺后寂静的沧桑成熟,嘴角挂着随和笑容,让人心生亲切,忍不住回以微笑。
这实在是一张非常英俊气质独特的脸,连亚沙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没事吧亚沙?”这多看两眼的功夫,罪魁祸首的夏林又凑了过来,他扬着眉的打量几眼,亚沙突然惊觉自己还保持被路人揽住肩膀的姿势。
“怎么了拉麦先生?”不及亚沙挣开,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路人的女伴也看了过来,和被路人揽在怀里的亚沙面面相觑。
“……只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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