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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之所及皆为幽深晦暗,灼痛片刻不歇,好似有无形的火焰在疯狂蔓延,快要将人焚成灰烬。孟纯彦被困在这漫漫长夜里,神志也逐渐凌乱不堪,零散碎片在脑海中走马灯似的过,翻来覆去,全是些旧事。
“敬之兄,犬子就劳你费心了。”
他看见年轻了十余岁的父亲含笑执礼,身后一片茂林修竹,回环石径若隐若现,正是无比熟悉的书院山门。先生就站在父亲对面,也笑着还礼,道:“子固何必客气。且不论你我多年情分,就算是素昧平生,见到仲徽如此聪颖灵透,也必得倾囊相授,方不负造化神秀啊。”
这好像是……他进入书院那天。
“小孩子家,哪里经得起敬之兄如此谬赞,没得骄纵坏了他。”孟垣说着,又蹲下身摸了摸幼子柔软的发顶,叮嘱道:“先生看重你,便更要加紧用功,别枉费了先生一番良苦用心。爹爹和阿娘也不奢求什么,只盼你别辜负了自己。明白吗?”
年幼的孟纯彦似懂非懂地眨眨眼,行礼道:“彦儿记住了。”
“至于你……”孟垣起身看着已然是半大少年的孟纯甫,莞尔道:“要担起点责任来,照顾好弟弟,别净知道胡闹。”
“放心吧爹!”孟纯甫拉起幼弟的手,笑嘻嘻地道:“有我在呢,肯定不让弟弟受委屈。谁要是敢欺负他,我……”
“怕的就是你这个样子!成日家上蹿下跳,弄得泥猴似,没的教坏你弟弟!”
明洛先生忙笑劝道:“好了子固,伯懿是顽皮一些,但学问还是好的,且这份天真烂漫、赤子之心,实属难得。若让他拘束于规矩,反而憋坏了他。”
“敬之兄桃李满天下,自然比我懂得。罢,天色不早,还要赶路,先告辞。不必远送,留步吧。”
待到父亲走远,孟纯甫便拉着弟弟向书院里跑,快活地道:“有许多好玩的,我先带你四处逛一圈!”
孟纯彦回眸望去,但见先生含笑点头,似是默许,这才跟着兄长跑开。两个孩子精力旺盛,将书院里外逛了个遍,最后才来到明洛先生的住处附近。孟纯彦蹲在石砌小潭边,看着一汪澄澈清水,困惑地问:“阿兄,这水里为何什么都没有啊?”
“……这就叫‘水至清则无鱼’。先生特意留着的。”
“哦。”
孟纯彦自然是不信。次日念完早课,他蹲在小潭边弄水,明洛先生望见便问:“瞧什么呢,那般入神?”
“先生,这水潭里怎么没有鱼啊?”
明洛先生闻言呵呵一笑,道:“那里面啊,本来养了只龟。可是前儿晚上,你阿兄给我送来一碗龟羹,还说是亲手熬的。”
“……”
“味儿确实不错,就是可怜那只龟喽!也不知他从哪里学会的这门手艺……说起来,我正打算投两尾鱼苗下去,再往竹林里放一窝兔子,看看伯懿是先烧鱼,还是先炒兔。”
孟纯彦笑了起来,银铃般欢快的脆响被清风裹挟,飘出去很远很远。
对啊,兄长就是这样活泼的性子,永远那么好奇,半刻都闲不住,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他们兄弟相差七岁,按理说年长者应该更稳重些,然而在孟纯彦的记忆中,少年时的阿兄每次撒起欢来,神情动作都像个顽童,仿佛一直没有长大。只要有闲暇,兄长便会拉着他漫山遍野地闯祸,溪流中捕鱼虾,树林里射雀鸟,甚至偷偷砍了先生书斋前的绿竹,拿去扎风筝……兄长会扎各式各样的风筝,孟纯彦还记得,曾有个大雁形状的,极其漂亮……
依稀是十岁那年清明,父亲照旧要回青州祖茔拜祭。兄弟俩向书院告了假,随父母一同返乡,住在祖宅。某日,孟纯彦于房中做功课,孟纯甫却蹑手蹑脚地溜进来,双手藏在背后,笑眯眯地靠近弟弟,问:“仲徽~阿兄带你去放风筝好不好?”
孟纯彦从纸笔间抬起头,清透的眼睛忽闪忽闪,摇头道:“不好。我要做功课。”
“出去散一会儿再回来也不迟嘛!”孟纯甫从背后拿出个软翅子大雁风筝,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复笑道:“你看这个风筝多漂亮,今儿天气暖和,风又好,不出去转转简直辜负春光,是吧?”
孟纯彦也不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小眼神儿仿佛在问: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咳咳……好吧。”孟纯甫最扛不住弟弟这双小鹿似的眸子,遂清了清嗓子道:“的确不只是为着放风筝。还有别的。”
“什么呀?”
“你这破题引的的是《毛诗》大序,我且问你,《风》之始为何?”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孟纯彦顺口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似是悟出了什么,又望向兄长手中那个大雁风筝,调皮地笑道:“《仪礼》云:‘昏礼。下达,纳采用雁。’孔氏疏曰:‘昏礼有六,五礼用雁: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是也。唯纳徵不用雁。’阿兄这究竟算哪一步啊?”
孟纯甫欣喜万分,抱住他在颊边猛亲了一口。“我们仲徽就是聪明!快快,帮阿兄把这个风筝放了,那窈窕淑女就能成
', ' ')('你嫂子!”
“阿兄可以请爹去求亲呀。”
“明媒正聘是一回事,但我总想先问问人家的意愿。万一她已有心上人,我再平白掺和进来,岂不尴尬?”
孟纯彦思忖片刻,亦觉有理,又问:“阿兄自己去呗,拽上我做甚?”
“你在人家墙边放个风筝,那叫天真烂漫、活泼可爱。我要是干这事儿,那就叫登徒子,没得伤她名节……好弟弟,就帮我这个忙呗,我给你弄好吃的!豆腐皮儿包子,如何?”
“嗯……等我做完功课再说吧。”
“还有鱼柳!”
“我考虑考虑。”
“再加两碗甜汤,怎么样?”
孟纯彦粲然一笑,点了点头。孟纯甫又与他耳语几句,他才高高兴兴地抓起风筝,跑出门外。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辰,陆宅上空忽然出现一个鸿雁形状的漂亮风筝,随风飘飘摇摇,直奔后园而来。陆螽羽正与丫鬟在园中斗草,抬头瞧着也觉好玩,却见那风筝打了几个转儿,晃悠悠地坠落,恰好掉在她们身旁的花丛里。
“小姐你看,好生别致呢。”丫鬟将风筝拾起,螽羽赏玩了片刻,笑道:“不知是谁家孩子放的,这会儿丢了,恐怕要着急呢。”
说话间,后门的婆子领了个总角童子进来,说是丢了风筝,前来找寻。螽羽瞧这小童玉雪可爱,不免心生欢喜,便叫他近前些,含笑问:“小郎君,这是你的吗?”
男孩接过风筝,左瞧右瞧,最终把东西放回了对方手中,摇头道:“不是。打扰大姐姐啦,告辞。”
“哎……”螽羽还欲说些什么,那孩子却跑远了。她困惑地皱起眉,看着静静躺在手心里的红笺,一时有些发怔。就在方才交接的瞬间,她亲眼瞧见那孩子从风筝骨架后取下红笺,还冲她眨了眨眼,似乎颇有深意。这般想着,螽羽也无心再顽,便慢慢地转回房,于无人处再打开那笺来瞧。
其后又发生了什么,孟纯彦便不得而知了。次年朝廷开科取士,孟纯甫高中一甲第三名,这搁在哪儿都该是喜事,孟垣却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以你的跳脱性子,以后能安生呆在馆阁?”
孟纯甫也纳闷。“不对啊?我刻意把文章写得差了点,怎么还……”他嘀咕了两句,转而笑道:“算了算了,先不想这个。爹,咱什么时候去陆家谈亲事啊?”
“瞧你这猴急的样子……”孟垣哭笑不得,又闻得孟夫人在旁道:“螽羽是个顶好的姑娘,而且难得两个孩子都愿意,便快些把事情办了罢,免得牵肠挂肚。”
“好好好,等琼林宴摆完,咱们就去……”
两家都想将这门亲事认真操办,婚期便定在了来年四月。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孟夫人于次年二月染疾辞世,孟纯甫需为母守孝,婚事自然耽搁下来。等到三年孝期已满,又恰逢国丧,禁嫁娶,如此便又拖延。待到孟纯甫终于能把心仪的女子娶过门,二人年纪皆不算小了,他却依旧欣喜若狂,拉着已经长成清俊少年的弟弟笑道:“该好生谢谢你这个小媒人!说吧,想吃什么……”
孟纯彦于往事的漩涡里浮沉,亲人昔日音容笑貌宛在眼前,但事到如今,都是一场乱梦。
阿兄,嫂子,你们原应白头偕老啊……
雁本是吉鸟,亦有情挚的美名,然而世事无常,最终竟应了古人之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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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是不是,没气儿了?”
一团昏暗之中,耳畔传来几声絮絮低语。
“别瞎说。阿云,你离他近,瞧一眼。”
“……还喘着呢,应该不会死吧?”
谁?谁在说话?
孟纯彦蹙了蹙眉尖,双眼勉强撑开一道缝隙,适应了半晌才看到那对映着清光的眸子。
“醒了!你们瞧,他醒了!”
阿云费力地挪动身子,也不顾束具带来的疼痛,只管向铁笼边上靠,勉强瞧见那张虚弱面容沉在阴影里,苍白得近乎透明,似已不剩几丝活气。阿云却依旧很高兴,见孟纯彦醒来便倏地打开了话匣子,张口就是一串连珠炮:“可算睁眼了,双喜还以为你真断气了呢!那老王八蛋是不是又发疯,把人往死里折腾?你被抬回来的时候,伤得特别吓人,他们还嘀咕着‘发烧了、药劲儿太大’什么的,反正是给你一连治了好几天,直到今儿才见你睁眼。觉着身上怎么样?”
“……”孟纯彦翕动嘴唇,却一时说不出话来。眼前终于不再模糊,他发现自己困在了铁笼里,身体被铁链和皮绳牢牢绑成跪趴的姿态,下体也疼得厉害。孟纯彦大致想得出自己如今是什么微贱模样,心底的愤恨霎时更添了一层,虚软无力的手指扣着铁栏,因气血翻涌而轻轻颤抖。
暗室内安静了许久,最终还是阿云先憋不住,开口道:“怎么都不说话啊?多聊几句就没那么疼了嘛……诶,要不我给大家唱一段吧!”
小萍不屑道:“就凭你?”
', ' ')('“还,还是算了吧。”双喜也怯怯地道:“万一被他们听见,又要倒霉。”
“哎呀,时辰早着呢,他们才不会来。小萍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告诉你,要不是被卖到了这么个鬼地方,我早就成角儿了,你想听还没处听去呢!”
“吹牛!有本事,来真格的呀!”
“来就来!你们听好了啊……”阿云清了清嗓子,用锁链打着节拍,娓娓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少年的嗓音清润绵软,一唱三转,柔情万种,正是细腻幽雅的水磨腔。舒糯之音回荡在昏暗囚室内,显得无比凄凉。须臾两句唱完,双喜已低声啜泣起来,小萍却无甚悲喜,只是淡淡地道:“还行,不过我听过比这强十倍的。继续啊,你师傅总不能只教了这两句吧?”
“嗯……朝飞暮卷,云……云什么来着?唉,好久没练,都忘词儿了……”
“呵呵,唱曲儿的把词都忘了,还好意思吹自己是个角儿呢!”
阿云虽有些讪讪的,却仍不服气,刚想继续反驳,却忽然听得一个低哑声音缓缓道:“‘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是这段吧?”
“对对对!你一提我就全想起来了。”阿云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曲词?也学过唱吗?”
“没……只是看过戏本子。玉茗堂四梦,原都是妙辞。”
“那你说,这戏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只记得听师傅念叨过一遍,什么那姑娘做了个春梦就害相思病死了,然后梦里的男子寻来,她忽然又活了,最后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之类的……我没太弄懂,里面究竟在讲什么?”
孟纯彦怔了怔,轻叹道:“讲的是……情。”
少年清亮的双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令孟纯彦再度生出些许恍惚。记忆飘回数年前的某日,隆冬时节,大雪封山,景祚在屋内支起红泥小炉,用雪水烹着姜茶,笑眯眯地道:“难得今儿散学早,功课也没有多少。我前日得了样好东西,正好拿给你瞧瞧。”
“什么啊,这样神秘?”
只见景祚转身倒腾了半晌,才从床底下掏出一摞函封的书册来,冲他调皮地眨眼。“快打开看吧,真真是好书!”
那函套上标的是《释名疏证补》,拆开瞧时,却是《西厢》《牡丹》的戏本子。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揶揄道:“就这点东西,也值得你如此宝贝?随便找一家书坊转转去,多得是。”
景祚大失所望,尴尬地笑道:“原……原来你早就看过啊……我从钱师兄那儿借来的时候,还想着与你共赏呢。”
“这可奇了,难不成你竟从没读过闲书,也没听过说书唱曲么?”
“我当然听过曲儿!但这戏本子的好处,我竟头一遭知道。仲徽,你快与我讲讲,最喜欢哪一段?”
“自然是《游园》了。‘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都是难得妙辞。”
“嗯……我却觉得,题记中有句话最贴切。”
“哪一句?”
对方忽然很认真地与他对视,清澈见底的眸子里盛满笑意。“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姜茶已煮至滚沸,白雾升腾四散,混着辛辣味道氤氲开来,将面上红晕遮掩些许。他怔愣半晌,转而会心一笑,道:“的确如此。”
话音刚落,景祚便试探着靠近了些,直到温热的鼻息喷上面颊,他也没有拒绝。须臾,两张青涩薄唇轻柔相接,双手不自觉地拥住对方脊背,书册簌簌掉落,散了满地。他阖上眼,安静地享受这片刻甜蜜,姜茶浓烈的气味将周遭烘得暖意融融,窗外却是朔风呼啸,飞雪漫天。
那样小心而缠绵的吻,那些俯拾即是的温柔,如今都像遥远的幻境。冰冷狭窄的囚笼之中,孟纯彦无奈地垂下眼眸,嘴角漾起一抹苦笑。
景祚,你还平安吗?你的兄长,他还肯信你吗?
如果何进拿你作威胁,我又该怎么办啊……利落一死,竟这么难……
只盼,黄泉路上再相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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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不说话啦?”
阿云的声音将孟纯彦带回现实,他抬眼环顾四周,轻声道:“没什么,有点走神……满仓不在?”
少年们同时陷入沉默,最后还是小萍先开口:“满仓自从前日被带走,便再没回来过,怕是已经死了。”
“我不想死。”双喜噙着泪花,喃喃道:“阿婆还等着我打醋回去烧菜呢……我不想死在这儿。”
“别垂头丧气的,想开点。”阿云故作轻松地劝慰道:“等咱们出去了,我就上你家蹭饭。”
孟纯彦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底一片酸涩。良久,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听见身旁的阿云惊道:“怎的这样早?”
伴随着门锁开启的声响,何四带人大步闯入,朝孟纯彦所在的方向一努嘴
', ' ')(',吩咐道:“把他带出来。”
众内宦一拥而上,也不顾孟纯彦如何勉力挣扎,只管粗暴地将人薅出铁笼,架到门外。双目突然暴露在强烈的光芒下,孟纯彦被晃得睁不开眼,寒风拂过赤裸的身躯,激起难抑的冷噤。何四见状,顺手甩了他两个耳光,朗声道:“精神点儿,千岁还等着你伺候呢。”
孟纯彦朝前啐了一口,又换来几下更毒辣的责打。
“不识抬举的野狗!若不是千岁催得急,今儿必定好好整治你!走吧,别误了时辰。”
何四说着,给孟纯彦戴上口枷、缚了手脚,径直抬出院门,塞进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这车厢厚实严密,内壁上只留了四五个透气的孔洞,若不点灯烛便几乎看不清人。两盏明瓦宫灯旁,何进正靠在舒服的软垫上,见到孟纯彦便扬起嘴角,轻笑道:“乖奴儿想爷了?哟,这小脸上多了几个巴掌印儿,刚才发骚来着?”
孟纯彦被摁跪于何进脚边,依然在奋力挣扎,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写满愤恨。何四也上了车,闻言连忙陪笑道:“干爹莫怪,这小奴冥顽不驯,儿子就替您教训了两下。”
“嗯,的确不大懂规矩。”何进伸手在孟纯彦颊边弹了弹,复笑道:“那就按规矩赏鞭吧。”
赶车的内侍高扬马鞭,车轮滚滚向前,走得四平八稳。车厢之内,何四也挥舞着柔韧细鞭,向那嫩红的幽缝重重挥下。
“唔!”
孟纯彦疼得浑身一抖,本能地痛呼出声,却又立刻咬紧口衔,神情是一贯的倔强。双腿被横木强硬地撑开,两端的铁环箍紧足踝,迫使他贡出重伤新愈的私处,又有两名内宦分立左右,强行扒开臀瓣,让密蕊别无选择地暴露在外,任人欺凌。何进依然舒舒坦坦地歪着,将那捻光裸的纤腰置于自己腿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好似在玩弄猫狗。孟纯彦有心逃避,双臂却被绑在了座椅上,更兼数人合力钳制,令他根本动弹不得,便干脆偏过头、阖上眼,不去理会何进亵玩的神色,只管专心忍痛。
“嗖啪——嗖啪——嗖啪——嗖啪……”
细鞭嚣张地起伏,对可怜的菊蕊大肆挞伐,几下就抽出一片红晕。刀割般的惨痛之中,孟纯彦尽力苦捱,冷汗很快濡湿了鬓角,眼睑频颤,将难以抑制的泪水勉强含住。何进玩味地瞧着他,用手指反复掐弄那两点敏感红樱,半晌又低声笑道:“徐鹄是你外祖,对吧?”
孟纯彦闻言一震,倏地睁开眼与何进对视,一滴晶莹自睫羽滑落,在毫无血色的面颊上留下湿痕。何进最欣赏他这副隐忍又脆弱的模样,继而嗤笑出声,挖苦道:“我可算知道你那纵火的能耐是从哪儿学来的了。昨日会稽传来的消息,徐家畏罪自焚,男女老少二十六口,无一幸免。听说是徐鹄拿的主意,早早地打发了下人,然后在饭菜里拌毒药,叫全家围坐吃饭。有个不肯走的老仆帮忙放火,烧了大半日,最后只剩一摊灰啦。说来也挺有意思的,我派出去的人还没动手呢,他们先把自己给了结喽!”
“唔唔……唔!”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孟纯彦却被口衔束缚,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咽。何进竟大发慈悲,替他去了口衔,见孟纯彦红着眼眶,也不顾私处的惨痛,立刻恨声道:“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会稽徐门三代不曾入仕,我外祖一生痴迷书画,更是与世无争,朝堂风波于他何干?你为什么……定要把人都逼到绝境!”
何进含笑看着他,突然伸手扼住那脆弱的秀颈,缓缓道:“你不知道律法里怎么写的吗?聚党谋逆,株连九族。若要怪,就怪你那个狗爹娶了你狗娘。”
依大昭律,九族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徐家正是因此被牵连,不愿受辱,才愤而自尽。泪水奔涌而出,无声地铺满脸颊,私处仍承受着毒打,咽喉也被人捏在手心,迫得孟纯彦呼吸不稳。盛怒之下,他张口欲骂,却被何进钳住舌尖,口衔重新堵了回去,又听得对方笑道:“乖,别急,今天要请你看场好戏呢。四儿,你若是打累了就换个人,别叫这贱奴占便宜。”
“放心吧干爹,儿子力气足着呢。您看这小奴的穴儿,快肿起来了呢。”
“嗯,就要这个力道,继续。”
“嗖啪——嗖啪——嗖啪——嗖啪……”
车轮不停,鞭挞不止。孟纯彦默默地流着泪,哭得鼻尖通红,却硬是不肯出声。何进似乎兴致颇高,慢悠悠地哼起了小调,曲声混杂着痛苦沉重的喘息,更衬出此间诡异。
三刻钟后,马车缓缓停下,孟纯彦已经被折腾得几近晕厥,密蕊肿成一个桃儿,紫胀发烫,痛不欲生。手臂的束缚被松开,何进拽起他发丝,把人扯到车厢内壁旁,低笑道:“你瞧,那是谁?”
孟纯彦缓缓睁开眼,目光透过预留的小孔延伸至外,望见街市中央有个血迹斑斑的刑台,一口铡刀森然横立,其后一人披枷带锁,被摁跪于地,身上的囚衣肮脏破烂,布满血迹和裂缝,其下新伤旧创隐约可见,想是受过无数严刑拷打。凛冽朔风拂过,将囚徒披散的长发吹乱,露出被严密封堵的口齿。那张年轻的面孔憔悴已极,胡茬凌乱,
', ' ')('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看不出一丝血色,双目紧盯着铡刀,眸中写满绝望与愤恨。孟纯彦望见这幕,脑中空白了一瞬,旋即阖上眼睑,发出模糊的哀鸣。
阿兄……阿兄……
“乖奴儿认识他?”何进继续用鬼魅般的声音在孟纯彦耳畔低语。“这个人叫孟纯甫,犯了谋逆大罪,判腰斩弃市。听说他也是个有才的,诗名满天下,文章也不错。但要我说啊,他就是个糊涂人,不识时务,胆子忒大,谁都敢招惹,这个下场是活该。”
“奴儿,知道什么叫谋反吗?违拗你爷爷我,就是谋反。所以你把狗眼给爷睁开,好好瞧着,不听爷的命令,会有什么结果。”
悲痛与愤怒激得孟纯彦浑身发抖,他默默攥紧双拳,猛地睁圆泪眼,铆足全身力气对何进挥拳相向!
“唔!!”
周遭内宦一拥而上,将孟纯彦虚弱的反抗无情镇压。何四用呵胶抹开他眼睑,又给他灌了些药,吊得神志时刻清醒,随后众内宦分头动作,把孟纯彦拗成跪姿,紧贴车厢内壁绑好,双目正对着两个透气孔,腰腹和脊背被绳索箍得紧紧,手臂展成一字,牢固地锁在两侧。禁锢着足踝的横木移至膝弯,玉白长腿被迫敞得更开,刚受过鞭刑的菊穴暴露无遗,瑟缩得可怜。何进坐在孟纯彦身后,毫发无损,只是手上多了个梨状刑具,还用它轻轻地绕着密蕊打转,边玩弄便笑道:“奴儿不乖,竟敢偷袭主人,该罚该罚。这个小玩意是前儿新得的,西洋物件,叫什么‘开花梨’。别的奴儿都没尝过,爷独独赏赐你的,好生受着罢。”
言毕,何进握稳手柄,将那刑具猛地推入,逼出一声痛苦的呜咽。他便随手在那臀瓣上扇了几下,阴恻恻地道:“叫得那么贱,巴不得让谁听见吗?还是说,你想让孟纯甫临死之前看见亲生弟弟一身淫浪,被男人玩得合不拢腿?他可是以为你早死了呢!”
孟纯彦无助地颤抖着,分毫动不得,连眼睛都无法闭合,只能任凭泪水零落如雨,将车壁洇湿。冰冷的刑具深深埋入私处,肿胀的穴口已然撕裂,鲜血接连滑落,惨痛难言。然而于此时的孟纯彦而言,肉体的痛苦已算不得什么,亲眼看着兄长将被残忍杀害,才是最难以承受的煎熬。偏生何进在旁火上浇油,轻声道:“别急,还有半柱香的时辰呢,先陪爷玩玩。”
话音未落,何进转动刑具手柄上的机括,深埋于花径内的“铁梨”缓缓张开,迫使内壁撑大。孟纯彦狠狠地蹙着眉,贝齿将口衔咬得死紧,更多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哽咽之声却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何进残忍地操纵着手中刑具,让铁制梨花逐渐绽放至极盛,密蕊也扩张到极限,内中旖旎风光一览无遗,媚肉艳丽得几欲滴血,似荼蘼开遍、霞光尽染,果然别有洞天。何进观赏得入迷,向里面吹了口气,但见肠壁惊惶地战栗着,掀起层层红浪,媚乱淫靡。他忍不住用指腹去摩挲那片细嫩柔滑,正欲讥讽,忽闻车外有人高声嚷道:“午时三刻,行刑!”
高台之上,铡刀已然开启,利刃悬于半空,寒光耀目。刑官将孟纯甫颈间的重枷解开,把人摁趴在刑具上,腰间正对刀口。被困在马车内的孟纯彦已哭得喘不上气,却什么都做不了,心头烈痛如绞,脑中全然空白,悲恸之下,唇角竟涌出一道血线。
“刷!”
刽子手将铡刀猛地一放,血肉之躯登时被砍为两半,鲜红层层晕染,蔓延成片。腰斩一刑最残忍之处,并非死无全尸这么简单,而是叫人不能立刻咽气,受刑者往往会拖着残躯爬行良久,直到脏器流了满地,才能痛苦地死去。但孟纯甫此前在狱中受过太多折磨,被拦腰砍断后根本不剩几丝力气,勉强向前蹭了几寸,便动弹不得,又被堵着唇舌无法言语,只能沉默地伏在原地,任凭鲜血肆意流淌,抽走三魂七魄。就在围观者都以为这人正在安静等死之时,孟纯甫忽然动了动手指,蘸起自己的血,颤抖着写下三个字:
亡天下。
此举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他牵动嘴角,似是露出一个笑容,随后阖上双眼,含恨离世。
爹,娘,仲徽,螽羽,还有孩子……你们留步啊,我这就来了……
霎时间,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阴沉下来,鹅毛大雪无声飘落,洁白层层堆叠,被热烫的鲜血融化,凝成赤红的结晶,远远望去竟似梅瓣铺地。这天象着实奇异,刑官和刽子手都为之一愣,围观的百姓则纷纷仰起头,看六花飞舞,天地寂静。
人群默然良久,不知是谁轻声嘟囔了一句:“这是老天爷在替他鸣冤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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