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对上她的,谢蕴故作冷淡地说:“太难抽了,没有下次。”
她淡笑,带着几分嘲弄和撩拨,“你来干什么?”
“这个。”他张开手伸到她面前,男人的掌心放着那瓶眼色鲜亮的指甲油,还善意提醒,“你右脚的小指甲忘记涂了。”
她看了眼指甲的功夫,谢蕴已经吸完了最后一口,按灭了烟蒂后顺走了她床头柜上新拆的那盒烟。不知情的以为他是个偷烟的惯犯,只有谭怡人知道他是在例行没收。
下一秒,她向床的另一边挪了挪,手里还攥着那本手札,撑着上半身随意翻看,白花花的右腿探了过去,谢蕴眼前一晃,无声叹气。
还要明知故问,“做什么?”
她声音少有的轻快,视线分毫不给谢蕴,只专注那本泛黄的手札,“你帮我涂,我没戴眼镜看不清。”
白嫩的脚背就在他眼前,她的脚踝搭在他腿上,谢蕴沉沉地看着,许久,许久,久到谭怡人把写得细细密密的那页翻过。他吞回了问话,本想问她刚刚在楼下不是也没戴眼镜——谭怡人有低度近视。
她同样在偷偷注视着他的举动,接着,男人的掌心短暂覆在她脚背上拿住,指甲油的刷头清凉地拂过,小巧的甲片一下子就被刷了个满,红果果的娇俏颜色总算齐全。
他做完便松开,扯了床尾随意放着的一张薄毯搭在她腿上,“你也不小了,注意些。”
她扭头看过来,满目执着认真,盯着他说:“注意什么?”
要他芒刺在背,“小叔……难道不是永远都是小叔?”
谢蕴语塞,满腔的进退维谷,只能哑着嗓子,很是敷衍地答:“是。”
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后大步出门,她只当做是落荒而逃,抱住膝盖看自己的双脚上整齐漂亮的指甲,笑意盎然。
后来的日子大同小异,谭怡人复读、开学,谢蕴放慢了工作节奏,偶有出差。
每当回想起那两年的时光,心里都有些侥幸,尤其对于谢蕴来说,安逸自在,让人难免觉得不真切。
那年的跨年夜,高三学生也有一日假期,谢蕴远赴云南,返程航班延误,伴着浓重夜色到家时,赫然已经过了十二点——2014年了。
行李箱丢在门口未动,怕惊到了楼上睡梦中的人,径自去她房间却扑了个空,短短几秒上演心惊,想她是不是因为自己迟迟未归而出去会狐朋狗友,推开自己房门后收获惊喜。
她睡在他的床上,那张沉静的面庞,不知是谢蕴的心里暗示还是当真如此,更臭上几分,隐隐散发着寒气,安眠时也不忘微微皱眉,让他猜测许是做了不太愉快的梦。
谢蕴草草洗漱后回到床边,他累极,和她保持距离地靠着,盯住那张脸,神色复杂,又忍不住伸手去拨开她的刘海,余光瞟到她身旁随意放着的那本手札。
手札被拿走,先是放在了他那边的床头柜上,略微犹豫后,还是打开了抽屉放进去。
再转过身撑着头,不知操着的是何种心态,好像缺席了那么久的岁月,少看了那么些次的容颜,都要在今夜补回。
补不回来。
他眼皮缓缓搭上,北方冬天的室内温暖而干燥,鼻间萦绕着淡淡香气,她不焚古香、不掸香水,衣柜里喜欢放香片。上次是栀子味道的床,这次大概是铃兰,不对,他应该想的是她为什么睡在了自己的床上,或者是自己为什么没把她抱回去。
想到了上次她说以前谭耀祖晚归,她就会睡在谭耀祖的床上,那照这样来看,她是在他身上转移对父亲的依赖,她实在缺失太多关爱。
那为什么没把她抱回去,他太累了,也算情有可原?
最后的意识是:2014年了啊,他又老了一岁,小丫头也要过生日了。
谭怡人从跟谢蕴一起生活后,生日也跟着他们谢家的老规矩来,过起阴历了。
第二天清早,谢蕴感觉到胸前有动静,睁开眼就发现她在自己的怀里,不知道是他主动揽过来的,还是她上赶着凑的。
四目相对,都是一顿,随后无声地分开,好像彼此默许这只是巧合,谁也没当回事——抑或是假装没当回事。
谢蕴先起身拉开了半边窗帘,“昨儿回来晚了,新年快乐。”
她扯了被子蒙住头,明明自己衣服上的香气并不淡,还是觉得闻到谢蕴身上的味道。
隔着被子,冷淡的女声有些闷,“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航班延误,不是我不想回。”
他简短地解释,在窗前站了会儿后准备去洗漱,身后传来她假装高冷的腔调。
“新年快乐,小叔。”
那年谭怡人生日,正赶上谢蕴助理澜溪也在大连,叔侄俩都还算喜静,生活略显单调,故而请了澜溪一起吃饭。他早先就问过她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她说家里就好,考虑到的是喝酒不用顾忌。
那天晚上确实喝了酒,三个人都有喝。
吃饭时喝的是红的,饭后她们俩又凑在酒架前调鸡尾酒,谢蕴在沙发前看着电影频道随便播放的一个无厘头喜剧片出神,对谭怡人递过来花花绿绿的一杯拒绝明显——他在一些事情上真的很古板。
澜溪也才毕业没两年,再加上谭怡人早熟,两个人看起来像同龄的小姐妹,谢蕴神志清醒,“差不多就停下,跟没喝过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