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公社领导担心影响农业生产到也情有可原,但可以通过其他官方途径解决。
但,没有工人愿意去,那就奇怪了。
“你们把条件说清楚了吗?往返费用由外商负责,在外的衣食住行全包,每个月50元工资。嗯,还有如果生意好的话,会另外有一个大红包。这一趟去半年,也就是说至少有300元工资。难道这钱放在那里,居然没有人愿意伸手去拿?”关博萱越说越怀疑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么明显的好处没有理由打动不了人心。
按照现在的工分计算,很多人家整整一家十来口人,辛苦一整年别说挣300元,就连100元也很难挣到的。
“嗨,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两个人为了这个名额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可是转天他们就都后悔了,都跑过来跟我说家里人不同意。我四处打听才知道,原来有传言说外国人都是茹毛饮血,黄头发、红眼睛,长得怪吓人的。而且吃饭的时候喜欢端着一杯红色的东西,看起来就像血一样。胡三婆家的二姑奶奶的大表妹据说解放前以前在城里打过工,当时帮一户外国人家搞卫生,结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同乡的人去找过,也找警察问过,都找不到了。活生生的大闺女就这样不见了,她妈妈把眼睛都哭瞎了。自此,他们再也不敢相信外地人说的话,也不敢跟人去外面工作了。”
凶杀案?
被人强行带走了?
解放前那时候这一代乱得很,真是怎样都有可能。
现场唯三的外地人,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这里面荒谬的地方不是一处两处,但是要说服相信这些说服的人,却是困难重重。
关博睿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想要再争取一下:“其实大家都是一双眼睛两只耳朵一张嘴,认真说起来真没有什么区别。我们这边到时候要过去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人,大家都会有伴,不会落下哪一个的。有我们做保证,安全方面,你们尽管放心。如果是钱财方面的问题,只要合适,具体报酬我们可以再谈。”
“你们可是政府的人,做事我们当然放心。其实,照我说,这条件真的不错。出去半年,儿子的聘礼、女儿的嫁妆,都赚回来了。”曾队长一拍大腿,咧嘴笑得格外开心。
难道,这位先生是被金钱打动了?
文岚眼睛一亮,充满希望地看着曾队长。
曾队长这模样虽然有点土气,不符合最初的设想,但作为招揽客人的活招牌似乎也还不错。
关博睿含笑听着,没有接话。
文岚正觉得不解,哪知道对方紧接着来了句:“可惜我手笨,做不了这精细活,赚不到这笔大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大好机会白白溜走。”
这神转折,使得笑花刚爬上文岚的脸,便遇到冷变成了一朵僵花。
托了能说会道的本市土著黄二牛找人打听,关氏兄妹也私下各种打探,最终的结论非常一致:不敢去。
大家给出的理由,各不相同,却似是而非。
憨厚的土大伯说:“ 农村人得以农活为主,农闲时候帮补一下家用自然是好,这一走半年家里可就吃不消。”
贤妻良母型的大婶来了一句:“我走了,我家养得那些鸡啊猪呀,就没人管了。家里老老少少的,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年轻的帅哥哥捏着通红的耳朵躲着家里人偷偷诉苦:“我倒是想去,可我家里都不肯同意。我爷爷拍着床板说死了没人送终,我奶奶和我妈整天以泪洗面,把我的衣服全部锁在我爷爷奶奶房间里面。你说,这种情况,我还怎么说得出个去字呀。”
大姑娘小媳妇最简单,就两个字:“我怕!”
出门打听了一轮,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事是真的没戏了。
夜里,一行人如约投宿在镇上的招待所。
关博萱掏出笔记本,在纸上写写画画,皱起的眉头就从未舒展过。
运动了一番洗完澡清清爽爽出来的文岚,见了母亲发愁的模样,心里那股憋闷之气又翻涌了上来,烦躁不堪,坐立难安。
冲动之下,文岚抢过笔记本扔在床上,拽住关博萱的手:“明天的麻烦,明天再想。走吧,我带您出去逛一圈。”
手贴在如意门上,见随意门的坐标大致停在欧亚一带,文岚果断地拉开门。
门外,响起了欢快的音乐。
“要不,我们还是叫上你舅舅吧。”
“他跟二牛叔在一起,不方便。”
咔嚓一声,门关上了,关博萱第一次真正踏入女儿的神秘世界。
随着音乐声,文岚拉着关博萱的手,悄悄走进旁边的大厅。
灯光渐渐暗了下去,几个穿着色泽极为艳丽连衣裙的女性走到舞池中央,随着乐队的演奏,在人们的欢呼雀跃声中,翩翩起舞。
随着音乐逐渐平缓,舞着退了下去,原本坐在餐桌旁边的女性客人纷纷起身,慢慢步入舞池中央,随着音乐很自然地扭动着身体。渐渐地,越来越多女性走了过去,加入舞动的人群之中。人们围成一个个小圈圈,跟着旋律,肆意地舞动着身体。没有人嘲笑,没有人戏弄,只有各自各有的衣物随着音乐在空中画出不同的轨迹。
慢慢,餐桌上的男性也擦干净手,融入了舞动的人群。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舞池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起来。音乐舒缓怡情,人们则肢体轻柔;节奏激昂澎湃,人们则变得狂野,舞姿撩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主席台上男女主角穿着隆重的婚服,款款走下主席台。舞台中间的客人们让出了c位,把新人们围在中央,伴着他们舞动,随着音乐拍着手。
几场轮换下来,整个大厅的气氛变得火热。周围热情大方的人们,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都主动伸手邀约,带着对方一起舞蹈。
文岚和关博萱都被拉了进去,刚开始有点拘束,但文岚随着音乐来了几个新学的芭蕾动作,动作舒展,舞姿轻盈,居然也赢得不少掌声。被动参与舞场的关博萱,几个简单的扭动之后,慢慢适应,居然找回了少女时代的舞蹈技能。蹦嚓,蹦嚓,蹦擦擦,再接一个滑步,旋转。关博萱新换的长裙,在小腿处扬起了一个小圈圈。
舞台上,大厅里,没有人在乎舞姿,更没有什么拘束。
你需要放开心里的束缚,跟着节拍尽情舞蹈,尽情扭动着你的身躯。
大叔们大哥们兴致起来,围成一个小圈,竭尽所能地扭动着四肢,张牙舞爪,夸张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被激起斗志的大哥,立刻跟对面斗起了舞,摆手、摇胯,双腿跟着节奏踩出绚丽的舞步。另一方,不肯服输,小碎步踏起来,两手在头顶、脖颈间节奏性地抖动,扭动着向前,直踩对方阵地。
围观的人们,即便累得跳不动了,也在一旁拼命舞动着餐巾,敲打着节拍给大家助兴。
舞池旁边,几个穿着精致小礼服的垂髫小儿,旁若无人地欢笑,随着音乐抖动着胳膊,踩着节拍转着圈圈。
舞蹈,已经融入他们的血液之中,每个人都是天生的舞者。
夜已深,音乐仍在继续,舞动也在继续,欢声笑语绵绵不绝。
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管是文岚,还是关博萱,都早已忘记了凡尘俗事,只记得跟着节拍,尽量舞动自己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