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这边的事情又不归他们管。”
“这个我们不知道。警察同志喊我们来这条路上巡一巡,那就来咯。云陇关的警察同志说,发现什么不正常的东西,马上报告。我们在那边已经发现一个死人了,好像是在吸白粉,吐得一地都是,也不知是噎死的还是怎么死的。结果往这头走了没多远,又有一个……”
“你说的头一个死人在哪边?”警察问。
“这头,直走。不到三分钟就能看见了。”护林员说。
“靠,这山上死了不少人啊,这他妈太吓人了,我这背后凉飕飕的……”董辉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警察同志,你放我先走行吗。”
“你联系方式还没留给我。”
“哦,对对……”董辉再次去掏皮夹子。
“你快给大队的人打个电话。”一名护林员对另一个人说。另一人掏出手机,准备按号码。
“你停一停。不用打电话了。”警察说。“这个是谋杀案,比你们刚才看见的要严重得多,而且发生在我们的辖区,我来处理吧。”
“也……也对。”护林员收起了手机。“那我们走了?”
“再等一等。”警察对董辉招招手。“有件事要交代你一下。”
董辉赶忙走到警察身边,背朝着护林员的方向,脑袋几乎要搁在警察肩膀上。警察右手拔枪,射击两次,先后击中两名护林员的胸部。这两声巨响吓得董辉“哎呀”了一声,膝盖也变软了。他转过身,还没看见倒下的护林员,那警察——乔装打扮的吴桑白,又一枪击穿了董辉的头颅。少许鲜血溅到他的脸庞和脖子上。随后,他走到倒地的两名护林员身边,要确保他们断气。其中一人还在呼吸。为了节省子弹,吴桑白借用一块石头,弄断了濒死者的脖子。
在场有三个目击者,三个都是健壮的成年人。虽然距离很近,如果要在一次拔枪的过程中击倒三人,风险太大,于是吴桑白决定先让体重最大的人转过身。
他相信这山中发生的混乱必然和胡仕杰有关,且“两个女人”之一应该是成蔚,但这都已经不再重要了。真正关键的信息是:不知为何,云陇关缉毒大队已经牵涉到这件事之中了。他们之中,有人命令护林员来探查异状——当然,这不太像是正式的命令,而像是委托人“帮个忙”。刚才的对话中,吴桑白记得护林员说:“你快给大队的人打个电话”。光从这一句难以准确判断,护林员在发现第一具尸体的时候,是否已经联系过云陇关。但吴桑白现在无需寻求这个答案。这一团混乱景象,显然已经超过了他能处理的极限。
成蔚的去向与吴桑白无关。他是来试图寻找胡仕杰的。但是如果实在抓不到胡仕杰,那么光有已经掌握在手的“亮宇”,那也已经足够了。“亮宇”的卧底身份是明确的,依靠此人证,应该就能在督司令面前证明他和翁庆是遭到了陷害。
他立刻回头走,并且打了个电话。
“你现在在哪?……听好,这事结束了。现在说不明白,我急着赶路,简单地说,实在没有什么下手的机会,只能暂时放过姓胡的了。你去把那臭小子带出来,然后上车,在说好的地方等我。如果三个小时……两个半小时内我还没和你汇合,你可以先走。”
“我‘可以’先走?”电话那一端的翁庆嗤笑了一声。“这是你有资格说的话吗?”
“就这么办。”
吴桑白挂掉了电话。
为了效率,就像当初寻找样品一样,他暂时和翁庆分头行动。翁庆跟随的是胡仕杰手下那一边的线索。在行动前,他们已经把庄延关押在一个秘密性有保障的地方。如果他们俩人发生意外,不能把庄延带出来,他会一直被封闭在其中,直到死亡。
“你可以先走”——的确不像是吴桑白应该说的话。他和翁庆是贩毒军事集团的同党——或者用组织内部的说法,它们是“革命同志”——虽然纪律性很重要,但是本质上也尊重不成文的丛林法则。如果两人都陷入死局,只有一人能逃脱,那么督司令多半不会追究,最终逃生的人是否尊重了“纪律性”。事实上,这一路上,如果不是为了共同的任务,吴桑白多次觉得自己会杀死翁庆。最危险的,是他们在酒吧中成功捕捉卧底警察,吴桑白要问话,但翁庆却执意要动手杀人的那一瞬间。但也就是那一刻过去之后,吴桑白开始觉得自己对翁庆有所亏欠。他是用一些关于分红的口头承诺拉翁庆入伙,连订金都没有付过。更何况,在发觉他们正在被“自己人”追杀之后,翁庆有明确的理由可以放弃合作——他家中还有待产的妻子。如果事情恶化,最有可能遇险的就是他的家人。但他依然听从吴桑白的安排,虽然抱怨连连,但抱怨的都是一些细枝末节。他一直站在吴桑白这边。
吴桑白没有可以称为家人的负担。所以他觉得,翁庆确实已经赢得了提前回去的权利。
他转身前行,准备下山。从大磨村方向回去比较麻烦,尤其是缆车已经停运,可能赶不上说好的时间点,但他没有选择。毕竟如果从东侧下山,可能碰上云陇关派来的部队。
两分钟后,他在落叶覆盖的泥地上,发现了前往另一个方向的脚印。依据他受过的严格训练,很容易就能察觉它们的存在,但之前是跟着董辉直接走向另一方向,无暇顾及身边。他记得,在赵英杰尸体的旁边,也有类似大小和纹路的脚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