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许丞终于开口了,只是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更像是在解释,“没有太后,就没有我们许家的今天,做人不能忘本。”
许世安眉尾上扬,眼睛瞪得宛如铜铃般大,眼白全露,“忘本?父亲,我们并没有忘啊,我们只是拿回了属于我们的东西。”
“功名、威望、爵位、原本就属于许家的一切。”
许丞定定的看着许世安,夜幕沉沉下唯有满室摇曳的烛火在随风摆动,他脸上流淌的血迹未干,整个人看着既妖邪又疯狂。
“世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现在的他和之前比判若两人,原来的许世安眼里只有琴棋书画,就连那执事的官衔都是许丞这个做爹的花了重金买来的清闲差事,他还一脸不情愿,三天两头无故缺勤。
可是今天,许丞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儿子,他野心勃勃,心狠手辣,比自己年轻时还要疯狂。
“以前是以前!”许世安突然大喝一声,面容扭曲,双眸泛着赤红,声调冷如冰霜,“父亲,朝堂之上波云诡谲,您年事已高不合适,还是在家颐养天年吧,我已经把醉清风里思苑赎回来了,就安置在你城外的别院。”
许丞在外面养女人早不是秘密了,只是他没想到许世安本事竟然这么大,连他在外面私自买的别院都查得一清二楚。
“你还知道什么?”许丞声音疲乏,已经有气无力了。
“父亲放心,我知道些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陛下知道些什么。”许世安已经站了起来像是要出门。
此话一出许丞顿时连半点脾气也没了。
打开门,许世安迈出的腿又收回来,只是没有回头,“对了父亲,以后我不会再跪您了,朝廷有规矩,三品大员赐玉牒,您好像是四品吧?”
月凉如水,月光透过窗棂零零散散的洒在许丞的脸上,有震撼,有讶异,还有几丝颓废。
已经到了丑时,许世安出来后直接掬了一瓢冷水洗了把脸,人稍微清醒片刻后直奔宫中。
这几日宫中太极殿也是灯火通明。
朝堂上虽然晏帝没有多说,大多数人都感觉岌岌可危。
一个尚书被悄无声息的了结了,青龙街的午市门口血流城河,户部尚书魏启明一家一百多口人无论男女老少悉数问斩,瓢泼大雨冲刷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洗干净血迹,西边乱葬岗都要不够用了。
想着魏启明生前也是前簇后拥,钟鸣鼎食之家说倒就倒,死后尸首分家,连个全尸和一口薄棺材都没有,更祸及全族都跟着遭殃。
而这些原本只是替许国公背了黑锅。
晏帝这一招杀鸡儆猴让无数臣公为之胆寒,望着本来应该属于魏启明的位置空落落的,都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宫门口的侍卫通禀后许世安姿态从容的进了太极殿。
满室烛火大亮堪比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