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捏着筷子的手再度收紧,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谨之眼里向来装不下自己这个五哥,为何他们两人突然变得这么亲近?到底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心里好似突然冲出一股别样的情绪,只想将这个讨厌的人狠狠地踩在脚下。
谨之身边只能有自己一个好友。
两人从小混在一起,对谨之喜爱吃什么萧炎最清楚,任五哥霸着人,他夹了颗谨之最爱吃的丸子递过来,笑着说:“快点吃吧,再耽搁下去没胃口了。”
萧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这个弟弟,勾了勾嘴角,没再说什么。
都想着早点吃完饭好去玩一阵,萧炎也不知他舅舅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跌跌撞撞地进来,满面红光,显然醉的不轻,在一边吃力扶着他的女子美貌动人,显然知道他们的身份,弯腰行了一礼。
“小主子也在怎么不让人传个话给舅舅?前面不少人,咱们一道去热闹热闹。哟呵,苏小公子也在,这,这是……这不是五皇子吗?给您请安了。”见身边的人愣在那里,皱着眉头怒道:“见了正经主子也不知道行礼,真是个没规矩的。”
给皇子行礼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苏和却从中感觉到一种别样的用意,这个妾出自何处无人不晓,韩大人特地让其给五皇子行礼莫不是借着机会来讽刺五皇子的出身?
这些混迹于官场的人皆是人精,话里夹枪带棒的时候多了去,若真是有这个心思着实太过分了。
苏和从五皇子的脸上没有看出半点不满和愤怒,笑得疏离又客气,莫名的有点心疼这人,在自己看不到的那段时间里,他是不是一直受这般对待?习惯了所以便不再在意。
萧詹不是个善人,他看在韩铭的份上不和这人计较,笑道:“听说今儿是韩大人的好日子,给韩大人道喜了,若是早知道会遇到今儿便该带份贺礼来,改天补上。”
韩大人不觉有他,开怀大笑道:“多谢您了。不过是件小事,几个相熟的友人坐在一起喝酒谈笑,能被五皇子看得起是咱们的荣幸。”
六皇子心里却十分不舒坦,自己这个舅舅哪根筋搭错了?大张旗鼓的做糊涂事,现在只怕满京城都知道了,不说丢母后的面子,便是舅母背后的娘家能饶得了他?为了两家的颜面不会闹得太大,这个女人却是别想留了,外祖父还得到舅母娘家去赔罪。
现在这些人表面上道喜,实则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最要紧的是如果传到父皇耳朵里只怕会责怪母后。但当着谨之和萧詹的面他不想让舅舅下不来台,因为最后落的还是自己的脸面。
“舅舅,一会儿我们还要去别的地儿,你那些朋友还等着你,快些过去吧。”
韩大人本还想说什么,听到自己外甥话里带着不高兴,也不好多待,干笑两声带着小妾下楼去了。
安静的氛围被打破,一桌子美味竟是没什么胃口了,苏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韩大人的事情轮不到自己说什么,换做以往他绝对不会多这句嘴,但这会儿他搁下筷子状似不经意道:“韩大人莫不是糊涂了?什么人都能带出来招摇,光明正大的宠妾,可将身后的那些人置于何地?看我,一个冲动没忍住就说出来了,他毕竟是你的舅舅,是我糊涂了。”
六皇子脸上难堪,他也不忍心怪苏和,摇头说道:“他向来守规矩,只怕是被谁给教唆了,这才没了章法。行了,我们不说他了,吃完饭我就先回宫了,改天再一起玩。”
话说的好听而已,他只是气自己舅舅亲手驳了自己的面子,而谨之分明就是向着五哥的,一口气憋在心里,想要发作又不忍心,只得尽快回宫,待消了气才好面对谨之。
不过到最后萧炎还是中途离开,只剩苏和与萧詹慢悠悠地吃菜,其实已经吃不下去了,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苏和很想问萧詹有没有被这些话影响到,但是到了嘴边发现开不了口。
一旁的萧詹却因为他时不时皱紧眉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而心里暖暖的,有些关心不需要说出口,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感受到。
萧詹的眼睛从上辈子一直锁在苏和身上,他的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也能撞到自己的心,傲如苏和,从不会主动过问别人的事情,不屑也不愿费那个力气,上辈子盼都盼不到的事情这一世就这么落在自己身上,如何能不高兴不开怀?
萧詹站起身道:“若是吃不下别勉强自己,横竖有人帮着掏银子。天快黑了,下去看看吧?万家灯火,酒肆茶楼热闹喧嚣,街上还有孩童嬉闹,你觉得这算不算是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
苏和跟着起身往外走,走到酒楼外果真如萧詹所说那般,自然是一片盛世,但是想到多年后这片欢笑声不再,入耳的全是抱怨与咬牙切齿地咒骂他,再之后誉王带兵直逼京城,天刚黑,街上已然空无一人,惶惶不安。
“圣上仁德,万民敬仰,百姓没有愁眉苦脸,自然是盛世。”
苏和从小混迹于市井中,京城里的繁华他早已看遍,旁人都觉得那座高墙中的景色才是人世间最美的,在他看来只有这些不值得人记忆的寻常人和事才是真正带有生机的。
在靠近巷口的僻静位置,只见一个步履蹒跚的老汉刚收拾好摊子等着客人光顾生意,支起的摊子上面摆放着精致的小玩物,看到两位穿着不俗的年轻人,老汉顿了顿,还是满眼热切地讨好道:“小爷要买个吗?这些小玩意都是我家老婆子自己缝制的,眼睛不好了,做一天少一天,往后说不定就见不到这些了。虽然不值钱,胜在讨喜,小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