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妮尔安稳地度过了这一天,和料想中的一样,契沙图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
可她还是不甘心,以至于今天她没有听塔莉的睡前故事,直接让她吹熄了蜡烛放下帷帐。
塔莉知道最近的小公主喜怒无常,年轻的贵族女孩子到这个年纪都是这样,甚至萝妮尔公主比她们要好应付许多。
比如今晚萝妮尔说她要抱着鱼缸睡觉,塔莉只是劝了她几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萝妮尔久久不能入睡,她走下床,摸索着走到了放置鱼缸的桌前,敲了敲鱼缸。
“睡着了吗?霍尔。”
她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然后听到了水花扬起的声音,她知道霍尔还醒着,又也许是她刚才将睡着的鱼吵醒了。
“契沙图不同意我带你去神殿,因为那是个严肃的地方,只有板着脸的人才能去,可爱的霍尔不被允许去那里。”
萝妮尔随意胡诌着,谁叫她一想起契沙图的脸就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
她的手顺着鱼缸的轮廓移动着,将手指伸到了水面。
“霍尔,美丽的公主现在允许你亲吻她的手背。”
萝妮尔想起塔莉给她说的那些故事,有礼貌的王子会俯下身亲吻公主戴着丝绒手套的手背。
塔莉不会陪她玩这种游戏,要是听到她说出这种话,说不定会大叫一声然后拉住她,再念念叨叨那些麻烦的礼仪伦章一整天。
但年轻的女孩总是会幻想未来的丈夫会是什么模样。
她说完又意识到霍尔只是一条鱼,萝妮尔又加了一句:“霍尔可不许咬我。”
这是她一个人的扮演游戏,萝妮尔玩得正开心,她幻想着英俊的王子会和她同乘一匹白马,她们在王都外的花田里漫步。
直到她幻想中王子的脸变成了契沙图,再变成了友好邻邦的光铸德莱尼,他们似乎比人类更热衷圣光的力量,很多狂热者甚至不允许中立的存在,一想起他们头上的羊角和膝盖以下的羊蹄就让萝妮尔的幻想瞬间破灭。
所以,事实就是她甚至没有可供幻想的男性对象。
还有,她的手指被咬了。
“咝——霍尔,不是让你别咬我来着。”
萝妮尔抱怨了一句,赶紧将手指抽了回来,放到嘴边吮吸着,她尝到了血液的味道。
在她的下一句抱怨还没能说出口时,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是幻觉吗?
不,这并不是耳朵所听到的声音,似乎是越过耳朵,将声音直接传递到了她的脑海中。
这种感觉就像平常萝妮尔一个人默默腹诽神殿训练用的法术权杖太重了一样,只不过多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而已。
虽然是简单的形容,但在萝妮尔听来,惊悚的程度能和塔莉半夜讲的鬼故事相提并论。
他说:“我一直注视着你,公主。”
语速缓慢,几乎是一字一顿,而且声音非常低沉,仿佛来自深海,又仿佛来自深渊。
这种声音只能让萝妮尔联想到怪物,比如误入地下洞穴被腐化了的双头食人魔之类的,在故事里他们残暴至极,会撕扯小动物或者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村民,把断臂残肢扔得到处都是,血腥无比。
“你……你是谁?”
萝妮尔说出的只字片语泄露着她的胆怯,颤抖着几乎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才发现周围一片漆黑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这如同低语般的声音就在她的脑中,她的身旁说不定还站着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巨大怪物。
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没有上过与兽人部落对抗的战场,更没有用她的神圣魔法进行过任何一次实战演习,事实上她离真正的牧师还遥远得很,作为王族的公主和神殿的圣女,萝妮尔理应被过度保护,所以现在霎那间的恐惧足够占据她的所有,没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