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附魔系魔法师的萨菈,预言术的水平受限于自身天赋,在导师看来效果相当一般,但实际上比许多魔法师要好,勉强可以一用。
考虑到施术过程中的变故,以防万一,她披上斗篷,离开“炉火与酒”旅店,走出小镇,迎着外面刺骨的风雪,进入森林,在一片相对空旷的林地停下脚步,开始绘制魔法阵。
女孩披着斗篷,在飞雪中向地面倾洒施法材料,几粒雪花黏在她平静的脸上,很快融化,滚落。
她突然想起,从小到大,比起绵绵雨水,她更喜欢霜与雪,因为雪过之后,在无人践踏之前,仿佛整个世界都干净了,不再那么肮脏。
随着预言术法阵的完成,女魔法师的灵魂仿佛被命运女士的手温柔抚摸,缓慢拨动了几下,几个模糊的,闪烁的,暧昧不明的幻视被强行塞入萨菈·冯迪尔的脑海里。
她看到一身珠玉宝石,盛装打扮的母亲坐在她卧室落地窗旁的软塌上,看不清神情,以扇遮面。
看到导师背对着她的视线,漂浮在空中,转动着那座比她还高的黄铜星象仪。
看到阿尔巴伦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宠溺神态,亲吻爱抚着一个面目模糊,赤身裸体的小女孩。
看到她曾经的侍从骑士在风雪交织,空旷的林地里,举剑砍掉了她的头颅,大量的血液如喷泉,女魔法师柔软的无头尸体最后倒在雪地上。
看到在满地残尸肉块的残破教廷神殿里,光之主塞伦被毁的圣像之下,坐在以魅魔欲魔纠缠的肉体搭建而成的邪恶王座上,被数只年轻魅魔舔舐着,伺候着,长着山羊角,黑色卷曲乱发,紫罗兰眼睛,饮着圣职者血酒的深渊领主。
那个只是用眼睛注视,就能灼烧他人灵魂的深渊恶魔,长着一张跟她可怜可爱的半恶魔山羊人完全一样,但气质迥异,邪魅嘲弄的脸。
画面中断,支撑不住的女魔法师栽倒在雪地里,生理性的剧烈呕吐让她胃如同火烧一般痉挛。
由于过于勉强自己,强行延长预言术的持续时间,代价是她的视野短时间内如揉碎的纸张一般杂乱无序,魔力翻涌,灼心的呕吐之后,是长时间的剧烈咳嗽。
萨菈跪倒在雪地里,她抓起一把冰冷的雪含在嘴里融化着,让自己从预言的幻境中清醒过来,却在耳鸣和风雪声中,听到了由远方传来的盔甲摩擦声。
不是幻觉。
她转过头,一个黑点由远至近,向她走来,骑士制式的上等盔甲靴以及一把等身长度的铭文大剑践踏过雪地,留下一片脚印,让这个雪白的世界变得凌乱肮脏起来。
啊,我的骑士……我曾经的侍从骑士,把自己的姓氏都给你使用,最后却不再效忠于我的克劳乌斯·冯迪尔。
狼狈不堪的女魔法师笑了,她抓起更多的积雪揉搓着烧红的脸让自己彻底清醒下来,拍掉身上的积雪残土,萨菈·冯迪尔慢慢站起身。
从被魔法钟塔驱逐,被帝国通缉的那天起,我对你而言早就没用了。
你来这里,是打算如预言中那样,砍掉我的头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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