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勾了勾嘴角反问道:“所以咱俩现在很熟了吗?”
沈瑜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下懵住了,他忽然反应过来最近的事情都是自己心里在琢磨,可是何渡这么问,那看来他和自己未必有共鸣。沈瑜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被尴尬淹没了,自作多情是这世界上最囧的事。
他尽量轻描淡写地说:“你要觉得没很熟就算了,我也就是问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何渡压低声音,轻轻拽了一把沈瑜的胳膊,“我是想说,你能这么觉得,我很高兴。”
轰的一声,沈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傍晚的列车上,两个人合戴着一副耳机看着电影,肩膀挨着肩膀,轻松亲昵的气氛下,何渡突然来了这么句话……
这可真是太要命了。
他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如果脑海里有一小片儿草地的话,现在花啊草啊突然在这片地上唰唰唰的疯长起来,泛着五颜六色杂七杂八的喜悦,可与此同时原先的那些理智也被淹没在汹涌着的草丛中,整个人就用四个字来形容:
一,团,乱,麻。
加个形容词吧,一团高兴的乱麻。
但归根结底还是一团乱麻,沈瑜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僵了,从何渡指尖点着的手臂内侧开始,往上僵到了脑门儿,往下僵到了脚尖。
“其实我是帮梁姐一个忙。”何渡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声音还是轻轻的。
“梁姐是谁?”沈瑜下意识地问,接着又回忆起来,“啊,是找你陪玩那个梁姐?你俩关系挺好啊。”
第32章那个小光头
“还可以吧。”何渡笑笑,“我应该跟你说过吧,梁姐跟咱们同城,开了个店。”
“嗯。”沈瑜点了点头,“然后她摊上事儿了?”
“是。”何渡笑了笑,好像觉得摊上事儿这个说法挺逗的。
他从语气到神态都很自然,而且带着那种让沈瑜很舒服的松弛感,沈瑜紧绷的情绪随着何渡的语气慢慢放松,小草和小花终于停止了疯长,在微风中姿态舒展的摇曳着。
“是……收保/护/费的吗?”沈瑜挺好奇地问。
“不算,但反正是找茬的。”何渡说,“梁姐开的是个纹身店,就……怎么说呢,我不是歧视啊,但是她那个店的位置,确实容易招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纹身店?沈瑜惊呆了,他和何渡的认知差不多,提起纹身想到的就是鸡心链子大花臂,但是这和那天晚上梁姐的声音带给他的印象差距也太大了。梁姐的声音温婉柔和,要真说开店,沈瑜觉得也是那种茶馆书店之类的。
居然是纹身店!卧了个大槽。
“后来就有个混混找她去纹龙,之后也不知道是纹了龙让人揍了还是怎么着,他心里不爽,就非要回去找梁姐的茬,说她纹坏了,要她赔钱什么的。”何渡说。
“这不是扯淡呢么。”沈瑜义愤填膺,“拉不出那啥怪那啥啊。”
何渡笑出了声,沈瑜忍不住偏头看,他嘴角的酒涡浅浅的,很甜。
“梁姐也是跟你这么想的,她反应比你还刚烈一点。”何渡说,“然后那个混混就不服了,嚷嚷着要砸她的店。”
“她就找你帮忙了?”沈瑜问。
“是我主动帮忙的,我跟那几个人约架的时候她都不知道。”何渡说。
沈瑜愣了愣,心里一阵不是滋味,想不通何渡为什么要自找麻烦,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不快:“看不出来你这么积极啊。”
“她不光是我老板,也是我的朋友。”何渡说,“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她帮了我不少忙。”
“这样。”沈瑜点了点头,情绪却有一点低落。
他没有追问,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何渡跟别人关系亲近而感到失落。
也或许他知道,只是他不允许自己知道。
沈瑜忽然觉得坐上这趟车是一个错误,现在他的心正跟着这列山脉间穿行的火车,起伏颠倒,时明时暗,不知所以。
“好了好了。”何渡的语气带着几分安抚,像在逗猫,“看电影吧。”
这十几分钟的电影,沈瑜看得就跟没看一样,完全不知道讲了什么。
脑子里一会儿是何渡主动去帮梁姐摆平混混,一会儿是何渡轻轻拉着他的胳膊说“你这么想我很高兴”,一会儿是下了车之后还有孤独的两个多小时长途大巴,没了何渡可怎么过……
最后这个想法让沈瑜一激灵,别这样啊,他绝望地想着,可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像拧开了某种阀门,苦苦压抑的依赖贪恋还有种种乱七八糟的情绪,终于都再也压不住了。
就在这时,车厢里的报站声响起。距离到站还有两分钟。
沈瑜搓了搓脸:“我准备走了。”
“嗯。”何渡把电影关了,手机放回衣袋,然后站起身,探手到行李架上,取下沈瑜的箱子和自己的包。
“走吧。”何渡说着,把包背了起来。
“我要走你背包干嘛……卧槽?”沈瑜忽地反应过来什么,整个人都愣住了。
何渡笑了下,没解释,轻推了沈瑜一把:“快点,这站就停两分钟。”
沈瑜只来得及问了一句“你跟我一块儿下?”甚至都没等到何渡的回答,火车已经鸣着笛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