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已经输到自我怀疑,海哥现在这样子虽然不是针对他,但还是让他心里轰地一声炸了。
他正想跟海哥说去抽根烟,何渡已经站起来说:“休息下吧,我有点累了。”
“好。”海哥说,“咱们也休息下,调整调整状态。”
这天何渡晚上有课,吃过晚饭后先回去了,师大校队一票壮汉吃着外卖翻着战绩,江山一片红,豪取八连败,沈瑜的战绩更是惨不忍睹,他自己都没眼看。
海哥忽然叹了口气:“我有个想法。”
众人抬起头,八只大大小小的眼睛聚焦在海哥脸上。
“咱们要不然……以后还是打组排吧?”海哥有点纠结地说,“何哥那个队是很强没错,但是这把把被暴打,让人有点没斗志啊。”
沈瑜心里猛地一跳。
要是不叫何渡来陪练,自己就失去了唯一一个名正言顺见到他的机会。
“问沈瑜吧。”小光说,“沈瑜不是跟何哥关系好吗?”
沈瑜咬了下嘴唇,内心很纠结。何渡陪练的效果很好,但自己在他面前确实心态不稳,而且……保持距离,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我觉得还是保持原状吧。”就在沈瑜刚想说我同意海哥的时候,韩牧说,“我们需要何哥。”
沈瑜震惊地看过去,韩牧没看他,认真对海哥说:“输了就不跟人家练也太怂了吧?咱们跟何哥那个队打效果很显著,这会儿输总比在赛场上输要强。”
海哥又叹了口气:“你说的也对,可我就怕这么练下去,你们心态会被练崩。”
“我把把被何哥盯着揍又被四包二都没说什么呢。”韩牧说,“瑜哥,你觉得呢,真要放弃这么来之不易的陪练吗?”
沈瑜还是垂着眼帘没说话,心里一团乱麻。
不管何渡的话有没有打动沈瑜,海哥反正是被打动了,他果断放弃了“不再找何渡陪练”的荒谬想法,转而兴高采烈去抱何渡大腿。
——
“瑜哥,心情不好吗?”走在情人道上,韩牧左左右右地绕着沈瑜转圈。
“没。”沈瑜说,说完他叹口气,“我说没你也不信,对吧。”
“对。”韩牧说,“你脸都拉到地上去了,不会真因为输了一下午吧,咱俩都没发挥好,你不用太当回事儿。”
“我当然不是因为那个。”沈瑜又叹了口气,“我就是在想,找他陪练真的好吗?”
“他是谁?”韩牧疑惑地皱了下眉,“哦,何渡是吧……怎么还‘他’起来了,跟怀/春少女似的。”
沈瑜看着他没说话。
韩牧打量着沈瑜的表情,笑了笑:“瑜哥,全国总决赛对咱们队,尤其是对海哥来说非常重要,你不能因为你俩之间的事儿影响备战。当然我知道你也不会那样,要不刚才我说的时候,你就会坚决反对我的提议了。”
“对。”沈瑜又咬了下嘴唇,“我不会为了我自己的事儿耽误校队,但是……唉,我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韩牧盯着沈瑜犹豫了一会儿,搂过他的肩膀,两个人在宿管一脸狐疑的目光里,用这么个哥俩好的姿势进了楼。
“其实我也想问,你俩怎么变得那么僵,你不是对他挺有好感的吗?”韩牧问,“如果觉得同性恋恶心也就算了,可你明明……”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沈瑜的动作突然定了格。然后他缓缓扳开韩牧的手,把它从自己肩膀上拿了下来。
“我对他没有好感。”沈瑜咬咬牙,逼迫自己盯着韩牧有些惊讶的眼睛,“就算有,也没可能,你懂吗?”
韩牧看着他,低声说:“我不懂。”
“同性恋,其实就是异类的意思。”沈瑜拉着韩牧走进宿舍,关上门,“即使在这儿,这么开放的一座城市,依然会被人盯着看,被人笑,不管他们有没有恶意,你都会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在我老家那种小地方,就更不一样了,你知道多少人会觉得恶心?会因为这个从此和你绝交甚至不让自己儿子跟你来往?”
沈瑜想起自己那个关系很好的学长——学长没有公开出柜过,但这件事被他的一个好朋友知道后,沈瑜眼看着那个好朋友成了他的陌路人。
“我知道有些人不在意这个,因为他们又自信又独立又坚强,但我不是这种人,我受够了别人的非议不想再感受一次。”沈瑜说着感觉情绪有点失控,他嗤笑了一声,“有好感就要在一起么?真是太天真了。”
韩牧怔怔地看着他,沈瑜蓦地在韩牧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浑身是刺,尖酸刻薄,熟悉又陌生。
他忽然觉得整个人都泄了气,往后退了一步,颓然地靠在墙上。
“对不起。”沉默良久之后韩牧说。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沈瑜头往后仰了下,冰凉的墙壁再一次激起深埋心底的无力感,“我脾气太大不应该凶你,我太自私对不起海哥,也对不起……他。”
韩牧走上来拥抱了沈瑜,拍着他的肩,最后轻轻跟他说:“大家都不容易。”
——
十月,全国总决赛最后一个赛期开始。
为期一周的密集比赛中,所有队伍会从全国三十二强厮杀到只剩四队,参加十一月的最终决赛。
三十二进十六在城郊传媒大学,场馆里竟然已经坐满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