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 16 章</h1>
曹植的婚事定下之后,曹操便领着大军北上。
临别前,曹冲等人都去相送,曹冲早已私下把指南针献与曹操。曹操得知是桃花源中之物,又是儿子的一片孝心,自是贴身带着,率着荀攸、张辽一行人出发。
曹操都出征去了,曹丕也没有多留,次日便领着两个弟弟回邺城。
此行一同回去的还有郭嘉与秦朗,得知荀彧留守许都,郭嘉便提出去邺城休养,省得曹操不在还要被荀彧等人处处管束。
郭嘉有恙在身,一行人走得比来时慢,回到邺城时已是炎炎盛夏。
曹冲是这么多人里头行李最多的,他到了府门口翻身下马,只觉正午艳阳照得人睁不开眼。他喊人帮忙把带回来的礼物往里搬,自己也迈步往里走。
环夫人早盼着曹冲回来了,只是曹操不在,她一介妇人不好出门相迎,只得焦急地在屋内静候他归来。
曹据、曹宇也乖乖坐在母亲两册引颈以待。
不多时,外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环夫人顾不得什么失礼不失礼,匆匆起身走出门外,却见曹冲自院门外走进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曹冲虽是随父兄出行,身边却只有两个随从跟着,环夫人如何能放心。
如今亲眼见着了人,环夫人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上前端详着曹冲说道:“我儿瘦了,我已叫厨下做些好吃的送来,一会我儿要多吃些。”
曹冲见环夫人如此情态,顿了顿,张口喊了声“娘”,抬手扶环夫人进屋。
他在曹操、曹丕他们面前可以畅所欲言,做什么都没太多顾忌。
即便将来有一天他和曹丕他们可能会站在对立面,他也不会太过伤心。因为这样的兄弟关系他太熟悉了,没事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有了利益冲突便会翻脸无情,还不如在外面随便交的朋友。
可对环夫人,曹冲始终不敢太过亲近和放肆。
他知道自己早已彻底与原来的“曹冲”融为一体,也知道自己并非有意占据这具身体,可面对这样一个真心实意爱着自己儿子的母亲,他心里终归还是有种“这一切并不属于我”的感觉。
偏偏他又清晰地记得“曹冲”经历过的每一件事,见到环夫人便油然生出难言的孺慕之情,很想好好回应环夫人对他的关心和爱护。
他生来亲缘淡薄,并不知道该如何与真正亲近的人相处。
曹冲端坐到环夫人身侧,与环夫人讲起自己在许都遇上的事,并说自己把华佗华神医一同带回来了,回头让华佗来给她请个平安脉。
环夫人听得双目奕奕,只觉儿子越发有出息了。
曹冲见两个弟弟还在旁边巴巴地看着,笑着对环夫人说道:“我从许都带了许多礼物回来,您和弟弟来看看喜不喜欢。”
一听有礼物,曹据两人自是欢喜不已,二话不说站起身来要跟着曹冲往外走。
环夫人领着三个儿子走到外面,看着院子里摆得满满当当的礼物,不由嗔怪道:“你怎地买这么多东西?回来路上岂不是叫人笑话?”
曹冲随意地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不怕。”他在礼物堆里找了找,捧出十几卷竹简对曹据两人说,“这次我去许都,发现许都能人无数,精通算学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这些书都是我托二哥找人帮你们抄来的,你们平日里最喜欢算学,拿回去好好看看,假以时日,你们一定会成为一代算学大家!”
曹据和曹宇原本兴冲冲地等着看礼物,看到曹冲这沉重的礼物之后笑脸僵了,恍惚间想起了被勾股定理支配的恐惧。
听完曹冲的话之后,他们更是直接垮下脸来。
他们连勾股定理都没熟练掌握,何时才能去探究曹冲所说的割圆术?
算学,真的太难了!
“我们先去看书了。”曹据两人抱着曹冲的“礼物”,耷头耷脑地往回走。
“等等。”曹冲喊住他们,又给他们一人抛了一个小礼物:木制魔方。
上回曹冲拿出魔方闲着无聊摆弄了一会,发现压根没法复原,索性顺手把它拆了。
等瞅见里头的结构还蛮简单,他便叫人照着做了几个,准备回头随机派送给有缘人,让别人怀疑自己的智商去!
还真别说,这年头匠人的手艺一流,只把魔方拆分组装了一会就按着原样给做了出来,连上的色都相去无几!
曹冲简单地给两个弟弟讲了讲魔方玩法,让他们平时拿来打发打发时间,要是有要好的朋友也可以邀他们一起玩儿。
得了这样的新奇玩意,曹据两人总算喜笑颜开,一蹦一蹦地抱着书和魔方回房去了。
环夫人正在安排仆从将曹冲买回来的东西入库,口里虽然说“买这么多做什么”,眼底却明显透着几分欢喜的笑意。
买什么、买多少其实不要紧,要紧的是儿子出门在外惦记着她们。
曹冲等环夫人忙活完了,才说出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他已经和曹操要了个庄子,接下来肯定要搬去庄子住,这件事他得亲口和环夫人讲。
环夫人听完曹冲的话,眼底的笑意敛了敛。她见曹冲静立在旁,鼻子不知怎地一酸。
环夫人转开头,压下眼里的泪花,才转过头来说道:“既然是你父亲的安排,你且去就是了。家中无甚大事,你不必分心记挂,好好办好你父亲交待你办的事。”
曹冲不知该如何宽慰环夫人,只得喏喏答应。
这天夜里,环夫人没和平时一样早早睡下,而是坐在灯下给曹冲做贴身衣物。
儿子长大了,有自己要做的事,她自然该支持的。
只是一想到儿子才十二岁便要从自己身边离开,她鼻头便止不住地泛酸。
即便离得不远,那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天天能看见,也不知他身边的人做事尽不尽心,会不会让他冷着了饿着了。
上回儿子生的那场大病,那可真是每天都在剜了她的心头肉,她日夜祈祷希望能用自己的命去换儿子的命。她生于乱世,性命不能自主,亲人各自离丧,丈夫又妻妾众多,唯有三个儿子常伴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