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分钟,就愈合了。”
“……”
季崇理见小姑娘就要发作,在她头上安抚似地拍拍,接过她递来的热水。
喝了口后,又倒了些在手心,指腹力道轻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污渍。
“怎么跑出来的。”
“还能怎么出来。穿林海,跨雪原,骑着小轮车到你面前。”宋唯真乖乖把手掌递过去,偏头避过掌心的血色,“咱们学校只进不出嘛,多亏了老校门和那棵歪脖子树。”
“从明天开始,我要每周都去探望它,每次进贡一瓶农夫山泉,让它造福更多学子。”
季崇理浅浅的勾起嘴角,无奈地把本就轻柔的手法,放得更轻,“你啊。”
宋唯真见到他露出的笑容,紧紧悬着的心才从半空中落下来。
“不怕老江罚你。”
少年低垂着脖颈,手里碘酒棉签的力道轻缓柔和,眼下的皮肤透着很重的青色。
“今天是返校日,不去也没关系的。”
宋唯真沉默几秒,“季爷爷……什么时候走的。”
“一周前。”
“我应该去看看他……”
宋唯真的话被季崇理打断。
“过段时间吧。”
他把另一侧的厚布窗帘彻底拉开,让更多阳光洒进来,“日子还得过。”
宋唯真看着他的脸色,点了点头。
宋唯真和季崇理收拾了一上午,才把被翻得一片狼藉的老屋收拾干净。
季爷爷喜欢的东西,包括碎成几片的紫砂壶,都被季崇理放进一个大的整理箱,放在高高的红色立柜上。
午饭是两个人一起做的。
冰箱里没有太多食材,只放着几个鸡蛋,和两袋过期很久的面包。
宋唯真从保鲜层里翻出两根尚且存活的葱,切成小段,扔进锅里热油爆香,想做点葱油。
葱油面,再炒两个蛋,应该够最近没好好吃饭的某人吃饱了。
老屋的厨房比较小,两个人同时站在里面更显得空间逼仄。
季崇理负责煮面,他边烧水,边倚着碗橱,望着切菜的宋唯真。
小姑娘个子不高,更是不适应家里这个原来由两个男人用的厨房。
切菜要站在小木墩上,身上的围裙格外宽大,手里握着的菜刀是她手的两倍大,每每下刀,让人看着揪心。
但好在她的刀功干净利落,熟练至极。
鸡蛋液搅得晶莹剔透。
季崇理觉得,她对厨房有种不符合年纪的熟悉。
宋唯真边做饭边留心着身后的水声,适时提醒道,“水开了。”
“哦。”
季崇理的声音晚了几秒,然后是他撕包装袋的声音,紧接着两小捆挂面下了锅,在热水里翻腾成软绵的白花。
宋唯真这头葱油刚做好,刚想招呼季崇理递来一个干净的碗,就听他慢悠悠地说,“没想到,你还挺早熟。”
宋唯真:???
她两手端着锅柄,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又不可思议地看了自己一眼。
“你认真的?”
“……”
季崇理轻咳一声,指尖点了点太阳穴,“……我是说,你的思想。”
“身体,还是年轻的。”
“……”
葱油嘶啦一声倒进碗里。
“季老师麻烦你好好学语文,早熟和懂事是不一样的。初中的时候做心理测试,我比同龄人的心理年龄都要大十几岁。”
“小时候我爸妈经常不在家,会给我留下很多钱供我吃饭用。”
宋唯真没好气地说,“但我这个人从小就是个胆小鬼,怕高怕黑怕被坏人跟踪,所以尽量都提前囤好食材,自己做饭吃。”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我就是因为书读得多。”
“才会,这么,早熟。”
季崇理背对着她,用筷子搅拌着锅里的面条,轻轻笑出了声。
“怕高。”
“那还爬树?”
金黄色的鸡蛋液倒进锅里,几秒钟的时间变成一张薄薄的蛋饼。
宋唯真的声音在热油和开水间含混不清。
“因为你在这里。”
“什么?”季崇理问。
“我说!”宋唯真舀了一小勺盐,脸颊被热气熏得发红。
“……面不要煮太软!”
宋唯真不太饿,只吃了一小碗面,剩下的大部分都进了季崇理的肚子。
热腾腾的葱油面下肚,他的脸上才终于泛起点红润血色。
饭后,季崇理主动把碗筷端进洗碗池。
宋唯真倚着厨房的小窗户,心不在焉地绕着校服袖子,“要不你还是先回去住吧,在这里会触景生情。”
“梧桐院里学校也蛮远的,上学也不方便。”
“要不你申请住校?就说方便学习,你爸肯定会答应的,每次我用‘为了学习’这个借口,我妈妈就什么都答应。”
捏着白瓷碗的手指紧了紧。
“再说吧。”
宋唯真没再多问。
季崇理的手机忽地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嗡嗡的震动声让人头皮发麻。
他眉目间闪过一抹戾气,把碗中的水分沥干,用旁边的手巾擦了擦手,走过去看了眼备注,愣了一下,慢了两秒才接起电话。
“喂,池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