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初宴触及陛下那刀子般的眼神,干咽了一下,立刻道:“那是臣下的未婚妻。”
她这话令赵寂眼神陡然暗沉下去,年轻的帝王一下子僵硬了背脊,抓紧了拳头,好一会儿,才抱着一丝听错了的希望道:“你说什么?”
卫初宴立时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臣是去见了花楼的姑娘不假,然而那是臣的未婚妻,臣此行要去很久,不放心将她放在花楼里,是为了去给她赎身的。陛下让臣好好准备,臣也要将家里打理妥当,才能毫无牵挂地去西疆出使。”
原来真的没有听错!赵寂紧盯着卫初宴,心中又气又急,卫初宴这时又信誓旦旦道:“陛下放心,初宴昨日已将所有事情处理好,只待人手就位,便能即刻出发,绝不会耽误公务的!”
公务公务!赵寂这时并不想听这个!她严肃道:“孤却不知,何时朝廷官员也能有将妓子作为未婚妻了。你身为朝廷命官,流连花楼已触犯了刑律,还敢娶妓子,你好大的胆子!”
卫初宴低声道:“陛下,她救过臣一命,臣想要娶她。她也不是妓子了,我是朝官,只要交够钱财,便可以脱去她的奴籍,陛下,臣愿认下出入花楼之罪,然而我与袁姑娘是清白的,我没有‘和花魁娘子亲亲密密’,我会先与袁姑娘交换名帖、确定身份,待我从西疆回来,便会娶她。陛下,臣与袁姑娘清清白白,没有耽于享乐,必不会耽误陛下的大事的。”
救命之恩?又姓袁,是那个在画舫救了卫初宴的花魁!
赵寂的手有些发抖,她将之缩到了袍袖中,冷然道:“为了救命之恩,你要将妻位许出、要将下辈子和一个妓子绑在一起。为什么?妓子与奴仆无异,尤其是官奴,本就是罪人。你被她救了一命,为何要拿自己来换吗?这不是正如用珍珠换顽石吗?”
帝王的这番话很冷血,抛开她对卫初宴的感情不言,她也不欲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卫初宴沉默片刻:“陛下以为,臣不应该还报救命之恩吗?她是妓子不错,可她救我一命,我怎可因为她的身份而不去回报?”
赵寂道:“并非如此。只是孤觉得,你恐怕丢失了分寸。”她倾身向前,微微靠在了榻几上,认真道:“孤问你,官奴能否由平民赎身?”
卫初宴摇头。
“孤再问你,官奴不赎身,生下的子女是否仍然是奴隶?”
“是的。”
“一个人一辈子的痛苦,比起一条性命来,哪个更重要?”
“同等重要。”
“那么一家人世世代代的痛苦,比起一条性命来,又是哪个更重要呢?”
“自然是前者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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