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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月神的礼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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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少晗在他的工作室里设有一间私人休息室,和他的办公室相连,这里有床和躺椅、妆台、浴室,以及占房间一半面积的衣帽间,存放着许多熟人或合作品牌赠送的服装和饰品,还有些网购商品,不需挂放的很多都没有拆封。当他在工作结束后需要为外出活动改装,可以直接在这里进行,不必回家跑一趟。

今晚他要去参加《犬牙》的地区首映活动。发行方费心赶在中秋节上档,既能收割情侣约会的消费流,也很切合贯穿在影片中的狼人意象。作为主演者的好友和国内社交名人,次少晗很早就接受了邀请,确定会去现场表示支持。

首先要选一身合适的装扮,不必太正式,稍微活跃一点的。他从衣帽间的收藏里找出一套没穿过的青金蓝小礼服,下装是长裤;这么大片亮色再配领带就太喧闹了,他只选了一枚简洁的银杏叶领针。

将选好的衣服和饰品摆出来后,他走进浴室去洗吹头发。

早年间他很少化妆,讨厌化工制品像面具一样禁锢人脸,但近几年来,他开始习惯在颧骨下方稍微扫一点腮红,掩盖不够精神饱满的脸色。每次面对镜中的素颜,都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那座流光溢彩的美神像了。

人都会变老,都会死亡,童年时代就知晓的事实,仍要在漫长的成长中一点点看清它的面目。

二十岁的次少晗并不畏惧时间,和朋友们谈起未来,他说:我不害怕变老,因为我知道,等我到了八十岁,也是最美的八十岁老人,只是比年轻的我更稳重、更明智。

现在,他三十四岁,渐渐开始在纷乱的生活图景中辨认出时间的狰狞——它不放过任何人,即使是自愿为某种远大愿景献身的信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要直面恐惧和遗憾。

又或是因为那些如花的年月过分幸运,令人盲目信任这个世界的安排,相信逝去的青春都会换来等价的成就。而现在,所有的忙碌和欢愉过后,他仍未成为自己预想中的模样:拥有稳定上升的事业,齐心同志的丈夫,两个或三个孩子——在闲暇中向他们讲述自己少年时代的冒险,赢得他们眼里快乐和惊异的光彩。

……太远了。距离他认定的幸福仍然太远了。

他的长发不久前刚保养过,发尾卷曲的弧度还很好,不需要过多调整。他靠近镜面,从不同角度观察镜中的自己,检视眼角额头是否有生出皱纹的征兆。所幸一切安好:整齐的发际线,光洁的前额,深浅有致的眉眼,两端微微上挑的唇形——好像总是带着洞悉一切的微笑;再向下,清晰直顺的下颌线,咽喉处一点精致的突起,在吞咽时轻盈浮动。

这张脸仍有摄人心魄的美。失去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看得清楚。

梳妆完毕,他坐下来给少聃发了消息:

(六点半来接我,别忘了)

几分钟后,少聃打来电话的提示在手机屏幕上闪动。

“怎么了?”他接起来就问。

“我今晚去不了。”少聃同样直接地说。

“为什么?”

“今天中秋节啊,育儿师要陪他老公。小敏有点不舒服,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带孩子。”

“不能让爸爸带一下?”

“爸爸什么德性你也知道。”

是的,他知道。父亲以前没事就念叨想要孙儿,真有了孩子,就再也见不到人了。

“早就和你定好的……你知道,我最讨厌临时改计划。”

“我知道我知道。”少聃搪塞说。

“那我现在怎么办,中秋节的活动,我一个人去?”

在中秋夜举办的社交活动,默认是需要成对出席的,即使没有浪漫关系对象,也应带一个异性同伴,兄弟或朋友。就像交谊舞会。

“你要找个跟班还不容易?随口说一句就能招来一群人了。”

他又数落几句,少聃自知理亏就听着他说,直到他以“算了,你好好照顾小敏”作结。挂掉电话后,他才后知后觉:少聃可能没有说实话。

众所周知,人的生殖活动受到月球的神秘支配,一年里月相最好的夜晚,也是生理快感最强烈的时候。

再怎么不可靠,少聃也已经是个丈夫了。他想和小敏在家过节,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虚伪。次少晗在心里嘲讽自己。他不该预设自己仍是兄长关心的第一位。满口道理教训少聃要负责任的是他,因为对方失约而满头火气的也是他。当然,这不是嫉妒,他对少聃没有超越兄弟情谊的占有欲。也许只是厌恶更改计划的强迫症。

找个临时同伴应不是难事,这一点少聃说的不错。只不过,和外人作伴总有可能带来不必要的复杂关系,不像家人那么方便……把兄弟当做“方便”的选项,也确实不太公平吧?他捧着手机翻检通讯录,寻觅最易于掌控的对象,目光扫过一个世家子的英俊头像。

……这个也许可以。

来自唐梦的对话窗口积存了大堆未读消息,最近一条是询问能否登门递送月饼。少晗忽略那些他不打算认真阅读的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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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话,向那个爱慕者投出诱饵:

(如果你六点之前能到我工作室,我带你去看电影。)

四十分钟后,唐梦出现在他的会客厅,懂事地穿了西装,手里拎着一袋金光闪闪的月饼礼盒,提袋上印着月神形象:头上竖着一对兔耳的美青年。

“啊,月神庙的月饼……很难买吧?”

唐梦的回答带着毫不掩饰的自满:“那当然。我早上三点钟就去排队了,抢头香、抢月饼。真的好灵啊!你看,要不是我烧到头一个时辰的香,你怎么会主动找我?”

次少晗哑然失笑。他不信神鬼,但也想不出如何解释这无法证伪的巧合。

祭拜月神是中秋节的传统活动之一,虔诚的少年士子会在这一天烧香祷告,请求月神保佑他们得到心上人的回应;已有交往对象但还未进展到婚嫁的,也会祈愿对方在月圆之夜以身相许。他们购置月饼赠给心爱的香儿,以博取好感。

在物质匮乏的古代,一份含有充足油脂和蛋白质的食物足够显示求婚者供养家庭的诚意和能力;而今,赠送月饼只是一种礼节姿态,不一定有求爱意味。

唐梦端正地行了一礼,呈上他的节日礼品:

“中秋和美。”

“谢谢。”少晗接过礼盒,又随手放在茶桌上。

“小次老师,我有心聘你进门,不知道你……”

“我明白你的心意。”他看到这Alpha眼里燃起火光,又不得不将它扑灭:“但很遗憾,我不能接受。”

和他想象的一样。这个Alpha眼神里有挫败,但没有受伤。和大多数求婚者一样,他们都想碰碰运气,又不会损失什么。

“请问……你对我哪里不满意?可以说说吗?”唐梦似乎很诚恳地发问。

我和你到底哪里般配,这才值得说一说吧。他在心里这样取笑,但还是采用了通常的说辞。

“我现在没有恋爱的打算。”

“这种事还是要早打算,时间不等人的。”唐梦的话里有和他面容不相称的老气。

所以他会对不相熟的年长Omega贸然求婚。次少晗这样猜想着。提前结束的运动生涯,一定也让他远远偏离了预想的人生。所以他想结婚。他急于成就一些事情,安慰失去梦想的焦躁。婚育是最显而易见的方向。

“那个……可以问吗?”唐梦又生出新的好奇,“如果你对我没意思,为什么叫我来?”

“我要去参加朋友的首映式,需要一个养眼的escort。懂什么意思吧?”

听到“养眼”这种词,唐梦的精神又打起几分。真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懂!朋友给我讲过。”

这些仿佛生活在过去的人,大概有一套自己的社交规则,但无论情愿与否,他们也必须跟随时代的脚步。曾在国际赛场活跃的唐梦,对外来式的社交生活想必不是完全陌生的。

“我也可以成为你的朋友。”他赞许地看着唐梦胸前打理得当的黑缎领结和粉色带巾。“我认为友谊是比爱情更贵重的东西。”

唐梦信服地点了点头。

一切顺利。次少晗对这个补救措施很满意。这是他擅长的领域,把痴心爱慕者变成可靠的友人。多结交一个世家子弟不是坏事,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上。

时间不紧张,他叫助理去热了月饼,沏了茶。茶点俱备,他发觉唐梦身上的信香和这白茶的香气略有相似。

“是不是该称你唐少主?”

“不是的,我不是少主,”唐梦纠正说,“我表弟才是……哎,其实也不是,我表弟将来结婚生的小孩才是少主……总之不是我。”

“抱歉,我不太懂这些,继承序之类的。”

“没关系,”唐梦笑着说,“这些事外人搞不清楚很正常,有些我们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唔,这个真的好好吃啊,次老师你快尝尝。”

次少晗答应着,为自己端了一块月饼,轻咬下去,捕获满口温暖的鲜肉馅,品尝其中的丰富调味。这家月神庙的月饼在网上很出名,每年都有大群闲人排队抢购。看来不是虚夸。

用过了茶,差不多可以出发去活动地点了。唐梦向他要护送的美人屈起手臂,却仍在对方的手挽进来时露出紧张的神色。看得出这不是他习惯的方式,但他不想在心仪的Omega面前露怯。

“放轻松,”少晗拍了拍他的臂膀,“好好享受这个节日。”

他们挽着手下楼去停车场,少晗找到他的车位,启动不久前才提到手的电能汽车。这台车身设计颇具未来感的轿跑车是他近来最常用的座驾,并不是出于环保之类的无稽理由。用几十年的人生去担忧一个存在了几十亿年的无机球体,未免太狂妄了。只不过是时尚,每个新潮人士都在追求的东西,他也必须拥有。

首映式很热闹,据说预售票房也不错。少晗在入场处停留了几分钟给记者拍照,然后挽着唐梦直奔招待区。唐梦去拿饮料的空当,今晚的主角玛菲·罗杰斯走过来打招呼。简短寒暄后,玛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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瞄着唐梦离开的方向低声说:

“Isthatyournewboytoy?He‘sgorgeous.”(那是你的新宠物?好靓啊。)

少晗没承认也没否认,“Iseeyoudidn,tbringyours.”(你的没带来呢。)玛菲今晚的Alpha同伴是在戏里和他扮演情侣的搭档。

“Itwasover.”(我们分了。)玛菲略带遗憾地摇摇头,“HewantedsomethingIneverofferedinthefirstplace.”(他想要的东西我从来没说过可以给。)

“Marriage?”(结婚?)

“Orsomethinglikeit,somekindofcommitment.”(或者类似的东西,正式关系)

玛菲不信任亲密关系。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工作赚钱就是为了不必和一个能徒手杀死我的人住在一起。但他不想也不需要骗取谁的投入,那个小情人起初也一定同意只做玩伴,但人在作出妥协时常常低估自己的贪心,或高估自己的包容。

或者,那个Alpha起初的妥协只是获取婚姻的一个步骤,无论什么条件全部接受,得到亲近的先机,再一点点蚕食对方的个人空间。次少晗想到他兄长和傅敏言。

唐梦端着饮品和冷餐回来时,两个Omega默契地停止了私人话题。少晗为唐梦做介绍,彼此交换了更多问候。

放映即将开始,次少晗挽着唐梦坐进为他们预留的、相连的座位;之前在电影节上因事错过了放映,这次他要留下来看完影片。

近一个世纪前,古生物学家瑟莱斯蒂·怀特作为第一位成功装架巨狼人骨骼化石的学者被载入史册,也是第一位获准进入皇家学会的Omega学者,他的发掘和研究成果至今影响着相关领域的发展方向。电影《犬牙》讲述了他和丈夫第一次去往极地探险的传奇故事。

身为Omega,瑟莱斯蒂探索世界的范围很有限,不得不委托各路Alpha探险者替他采集标本,当他听闻在极寒的北方有大量疑似狼人化石的储藏,萌生了前去采掘的念头。在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他能够支付的预算不足以抵消这项任务的巨大风险,没有探险者愿意接受委托。

那个年代的法律不允许Omega独自长途旅行,必须有丈夫担保,瑟莱斯蒂无论如何都想去寻找狼人,于是和助手商定假结婚,两人一起踏上极地之旅,并在艰难的行程中萌发了爱情。

银幕上,Omega学者和他名义上的丈夫在冰天雪地中宿营,为了保持体温紧紧依靠在一起。玛菲的容貌在逼真的冻伤妆下仍不失绝色,他用颤抖的气息自言自语:

“如果进化是为了更好地生存,为什么我们会失去皮毛呢?”

“也许……是为了有理由拥抱彼此。”

这一刻,瑟莱斯蒂终于注意到,一直默默支持他的助手从未说出口的感情。两人在深情对视之后分享了一个迟来的吻。

是吊桥效应吧。次少晗这样想。他很少为爱情故事动容,也许是因为他生活中目睹的爱情故事远比戏剧更夸张。即使在没有存亡危机的都市生活里,爱情也说不定只是共同精神危机下的吊桥效应。

散场出门时,唐梦在门口为他披上外衣,他回头问:

“你怎么走,叫车了吗?”

“不是要送你回家吗?既然是escort。”

话虽如此,“车是我开来的,你怎么送我?”

唐梦歪头看他:“你让给我开也可以啊。”

次少晗钟爱他的新车,但也不是那种把车当作丈夫不许人碰的心情。抱着某种诡异的好奇心,他允许唐梦坐进驾驶位。

“自动档啊。”唐梦地嫌弃地看了一眼,好像他来时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

“电力车没有手动档。”少晗没有解释为什么,他认为唐梦不会在意也未必能理解。

“不行,还是手动档有感觉。”

他们平稳地驶出地库,加入夜间未见稀薄的车流,唐梦的驾车技术并不生涩。

“我以为你……算了,没事。”次少晗笑了笑。

“什么?你说啊。”

“我以为你会说还是骑马更有感觉。”

他知道,Alpha喜欢一点没有恶意的刻板印象笑话。说不清为什么,无论来自什么地域或群体,他们都对自己的归属之处充满自信,因而不惮于自嘲,尤其是对于那些“正面”的偏见,例如说国宅区的贵族子弟喜欢骑马,虽然不实但却是一种对他们特权的认可。

果然,唐梦为这小小的偏见笑得很爽快,“没想到我有驾照是吧?骑马我也喜欢,可惜不能上路。”

唐梦替他把新车停入车库,下车后遮面行礼表示告辞,没有再多逗留的意思。这个头脑简单的Alpha,在婚姻事上抱有不切实际的野心,举动却老实得很古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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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令人想玩弄。

“不上去坐坐?”

“我早点回去睡了,明天还要回剧组。”

“喝杯东西再走吧,等下我帮你叫车。”

要保持长久的友谊,还是应当稍微给点甜头,奖励他今晚的称职陪伴。唐梦敌不过这份诱惑,不再推辞,跟着走进观光电梯。电梯轿厢从地面升起,渐渐远离周遭的中低层建筑,直穿入夜色,像要从这文明的丛林逃离,不思归路。

公寓的灯光在大门打开的瞬间亮起,空调也被唤醒。

“啊,你家真是……”唐梦的话绊住了,像是想称赞又找不到合适的用词。

“很冷清是吧?我发现一个人住用不到那么多东西。”次少晗走过宽敞无碍的客厅,放下风衣、手包和西装外套。

卧室和衣帽间在楼上,下层几乎没什么陈设。整片落地窗像一部未完的电影,永远停在城市夜景的空镜。唯一有些充实感的位置是他的酒柜。

“你喝什么?我给你调。”

“朗姆可乐不要朗姆。”唐梦在窗前的弧形沙发坐下,解开外衣扣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少晗哧地笑了,“那不就是可乐吗?”

“不是啊,还有柠檬和糖浆,还有那种很粗的冰块。”唐梦比划着。

“服了你了。”少晗走向料理台,一边挽起衬衫袖子,“你坐一下,马上就好。”

他从冰箱里拿了青柠檬,压出汁水的时刻,微涩的香气在空气中溢开。做好了唐梦要的柠檬可乐,他又给自己打了一杯蜜桃马天尼。

当他端着调好的饮料出来,却没有预想的谢意相迎——唐梦倒在沙发里,睡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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