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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个办法才行。
假期来临之际,佩里在客房外间来回踱步,想找到一个恰当的理由。他需要和海悧单独见面。
今天是他在这家酒店停留的最后一天。结束了这一阶段的拍摄,主要演职员将得到一个短暂的假期,随后去相邻的城市取景完成剩余的拍摄计划。离开这里之前,他必须想个办法见到海悧,送出他的心意。
满月夜过后的早晨,他去茶室找回了匆忙离开时遗落的月饼礼袋。说是孩子们的作品,但一尝就知道是出自厨艺纯熟的双手,孩子们大概只是做了些轻松有趣的辅助工作,决定性的步骤都是成年人料理好的。海悧一定还记得他不喜欢太甜的食物,给他的几枚手工月饼都是玫瑰火腿馅。
那些月饼的味道,让他想起海悧在他们共同的家里做过的各种烘焙糕点,在他心头留下短暂的温暖和绵长的钝痛。无论如何,他很感激,安慰或疼痛,都是他在离开海悧之后就不再有的鲜活体验。
因此他准备了一点礼物,回报海悧和那个孩子的好意,只欠一个私下交流的机会。一枚小画框躺在他的床头柜上,装裱着作为回礼的手绘稿,画中是海悧的戏装造型,视线垂向怀抱中的婴儿。
他可以只凭记忆画出海悧的形容,甚至身体的每一处细节,他也确实画过许多不可示人的图画,以心上的Omega为主角。然而,为人父亲的海悧是他过去不曾想象的,因而参考了拍摄素材里的画面。
分开的这些年就像凭空丢失了。在记忆里属于他的海悧还是一个需要宠爱呵护的Omega少年,常常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就贴到恋人身边,好像片刻分离都难以承受。那时他抚摸着Omega小巧的肩头,不禁想用镜头记录这青春胴体的光泽。
他以为会被拒绝,却得到了对方含羞带笑的首肯。这个谨慎保守的“小香儿”,珍藏在长衣下的风流从不外泄,只对心爱的人全部敞开。
为海悧拍摄那套裸体写真时,他曾想:也许镜头的窥视比人眼更犀利。海悧在他眼前可以裸身自处,在他的镜头前却流露出些许躁动,甚至渐渐有了生理反应,只是尽力不去理会微微翘起的性器和大腿内侧若隐若现的水光,听从摄影者的指挥摆出各样姿势,直到拍摄结束才倒在床上吁吁喘气。
情动时分的Omega,四肢软得抬不起,衬得腿间红润挺直的器官更加惹眼;颜色极浅的乳晕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像风中的两朵碧桃花。微张的双唇像在贪婪地索求亲吻,眼神却是清亮的。
我竟然可以拥有他。佩里无法不这样想。海悧留在他镜头下的无邪诱惑,让他知道纯真和妖异可以栖息在同一人身上。他放下相机,虔诚地俯身含住那指引快乐的指针,同时将自己的手指埋入下面的泉眼,在香流泛滥中轻轻勾动。这样的抚慰总是可以让海悧很快解脱。
亲密过后,他们一起整理照片和视频,佩里用海悧自己的影像记录帮他分析如何改善镜头感。那段时间海悧刚刚完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职业表演,因上镜效果和他想象中差距太大,回家后一直处在挫败情绪中。
彼时还是在校生的海悧,偎在恋人怀里抱怨:你知道吗,老师们好像总是有那么一种腔调:只要你能在剧场表演,镜头就不是问题。结果完全不一样啊,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为什么不能多提醒一下?
对此,佩里也没有确信的答案:可能热爱到一定程度就会有这种矜持,在我的学校也是,戏剧老师和电影老师都觉得对方的科目没有价值。
现在的海悧可以在镜头前表现出令人折服的自信,共事的每一天,佩里都更加真切地感到这纤细身躯里的充沛力量。短短几年的工作经历,让他学会向不在眼前的观众展示最恰当的姿态。对于曾经迷惑的问题,他是否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佩里在门前徘徊不定。他不该叫一个Omega来房间单独见面,但也不想在公共场合交递礼物。作为已经过去的中秋节的回礼,拖得久了会显得更奇怪。他不想让海悧有被纠缠的感觉,只是想传达一点点感谢和关心。
这时,外面有人轻叩房门。他烦躁地走过去开了门,冷不防看到他所牵挂的Omega就站在门前。
海悧穿戴严实,看样子正要出门:上身套着袖口有毛绒边的夹袄,月白色的内袍柔顺地垂向地面,衣裾下露着米色绒靴的靴尖。他的头发半绾着,没有盘髻,只打了一根深色绸带;几绺散发垂在胸前,比夏天里长了些,也许是该修剪的时候了。
当然,他穿西装的形象也无可挑剔,但佩里还是认为传统服饰和他更相衬,更悠闲自在,像古代版画里的闺中佳人。
“打扰你一下,我有点事想……”
“来得正好。”他没有听完海悧的话,匆忙钻进卧室拿了画框,再出来时看到海悧进了门,但没有要深入房间里做客的意思,甚至挡住了房门让它保持敞开,避免独处的嫌疑。
是的,海悧不会再做出越界的举动,那一次临时标记只是出于人道……佩里这样想着,顿时清醒了些。
“
', ' ')('上次的月饼很好吃,请你替我谢谢小公子。”他递出礼物,“我不会做点心,就画了这个,算是回礼。”
“让你费心了。”海悧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喜,一手接过画,低头端详,“这是我?”
“嗯,看着素材画的。我想,小公子应该会喜欢爸爸抱着他的样子。”
“谢谢。我会拿给亭亭。”海悧抿了抿嘴唇,好像对画中的自己抱有歉疚。“不过,我自己带孩子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雅致。”
“这倒是,实际上一定很辛苦……”佩里附和说。
“刚有了亭亭的时候,我每天都很忙乱,怕出差错,怕我照顾得不好,也没有心思打扮,乱糟糟的像个小疯子一样……啊,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不,再多说点。佩里在心里恳求。他想知道,那些丢失的年月海悧是如何度过的,投向幼子的柔情是否有一点点是出于对旧爱的怀念。
“确实,一般戏里对养育的表现都美化太多了,”佩里惴惴地感慨,“希望这个没有冒犯你。”
“怎么会呢?就算当时的样子不好看,我的心情是像这幅画一样美的。这是我心里的画面,也是我希望亭亭看到的一面。谢谢。”
海悧扬起脸留下一弯和煦的微笑,那是任何艺术家、任何媒介都无法再现的珍贵景色。如此令人神迷的小生物行走在危机四伏的娱乐行业,该有多少Alpha想把他据为己有,他们当中又有多少得手了?如果他和孩子需要一个保护者,应该不难找到……但他仍在不拘品味地参与工作,是否意味着他没有接受哪个异性的供养?
“带着这么小的孩子,还能保持良好的工作状态,你的专业精神我很敬佩。”佩里说。
他希望海悧知道他不排斥这个孩子,但……这一点,海悧一直都懂的吧?
“最开始我也想过,经常离开家去工作,亭亭会不会忘了我,不亲近我。其实孩子比我们想象的要敏感得多,他们能感觉到社会的认可。孩子的爱是无条件的,但尊重不是;我想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成为孩子可以尊重的人。”
因为爱着一个不值得尊重的人是一种恒久的煎熬。佩里对此深有体会。
他将永远不能摆脱这矛盾的重压,被爱与厌恶撕裂。他挚爱的、唯一的孕育者,是一个蛀食公共财富而一无所成的社会负担,也是为自己的淫欲轻率破坏他人家庭的“恶童”。
他厌恶没能给他爱和安全感的双亲,结果他也没能为自己的孩子付出什么,令人不得不相信,这是冥冥之中在他家族内流传的诅咒。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是说,不管是生活上的还是……”
“别这么想。需要你负责的话,我早就去找你求救了,不是吗?”海悧的反问化成又一个微笑,“所以,不要担心,我没问题的。”
“好的。”佩里点头,“那么,下周再见。”
“等等啊,”海悧忽然失笑,“我的事都还没讲呢。”
蠢货。佩里在心里骂自己。过于在意礼物的事,都忘了是对方主动上门来的。
“对不起,你说吧。”
海悧这才把拿在手里的书递给他。那是一本平装本的《青青》,边角翻得有些旧了。
“这是我自己的书,上面有一些笔记,也许你用得上。不知道会不会太冒昧……因为有一些读不懂的地方,就很在意,所以想了很多。”
佩里点头,“你之前说过的,我也一直在考虑。”只是还没想到恰当的表现方式……
“我想,人都会有一面只留给自己爱的人,也许是好的,也许是坏的,但一定是外人看不到的一面。”
你的那一面是什么呢?佩里想。是我曾见过却没有留住的一切吗?
即使现在,他仍在享受海悧的热情、友善、信任,只是不会再有诱惑和依赖。
也许海悧从未改变过,就像他自己说的。依赖不是出于软弱,只是留给心爱之人的私藏一面。
“所以我猜……钧如和青青,都是你生父。任性的富家公子,得不到外界肯定的空虚美人,是外人眼里的他;为爱情投入一切的、最好的伴侣,是丈夫眼里的他。也许,这个故事就是在说:寻宝之旅结束了,作者他遇到了最重要的那个人。”
海悧怀抱着他刚刚收到的、和书本大小相似的画框,琥珀色的眼睛熠熠发光。
“这本书是写给你生父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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