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半夜,警察给他开门,点着他说:“余行钧,你能走了。”
他还不明白状况,头发乱糟糟地从地上爬起来,警察带着他走到大厅,门口站着一位漂亮女人,有些眼熟,余行钧一时没有想起来。
她笑了笑,对警察客气了一句,这才对他说:“走吧。”
“你是哪位?”
“我叫陈可青,跟董天都是老乡……听说你也是山东人?他出差不能来,只能托我过来一趟。”
余行钧“哦”了一声,低着头往外走。
她继续说:“没吃饭吧?”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要不去吃路边摊?天太晚了,比较方便,我明天还要上班。”
余行钧眉毛皱了一下,这个时候的确应该请人家吃一顿,可是没钱,他只能自嘲地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连饭都吃不起了。”
他说着掏了掏空空如也地衣服兜,样子还算坦荡。
她温柔一笑,没表现出来任何不适,只说她请客。
余行钧已经不要什么脸皮了,因为他一天没吃饭,特别饿,饿的前胸贴后背。
他回到住的地方也没有给吴念打电话,他觉得难以启齿,觉得……真他妈没用,丢人没有什么,就是没用!
余行钧一夜没有合眼,天亮的时候向董天都借了两万块钱,多了他张不开嘴,一时因为董天都曾经是他的下属,二是因为董天都家里最近不太平,因为买房子的问题,和老婆正三天两头地闹。
他给家里汇了钱,自己留了五千,他要自己要想办法,不走法律程序,逼着姓李的把钱吐出来。
这是个舆论猛于虎地年代,只要有料就有媒体不怕事大的愿意炒,也幸亏有媒体,小老百姓才能有一条出路。
余行钧看的很清楚,也打听到姓李的公司要上市,这时候指不定有很多家小型竞争公司眼红,只要他站出来泼脏水,肯定有人赶紧往上撒泥。
他添油加醋地抹黑,新闻迅速地曝光。
又有几家小报记者来找他,他一一接受采访。
其实也不确定能不能拿回来钱,就想着,都别好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贪小便宜活该没有好下场。
……
因为两家公司合作密切,余行钧跟陈可青又在饭局上碰见,本来身在异省,遇到一个老乡就显得比较亲近,更何观还是一个市出来的,一来二去,很快熟稔。
这天,陈可青搬新居,董天都去庆祝她乔迁之喜,余行钧上次进警局,人家来帮忙他一直没来得及感谢,听说了这件事觉得自己确实得表示一下,于是和董天都一起去。
一行人在饭店玩的挺嗨,余行钧家里那边又来电话,他出包厢接了。
余母说:“医院已经催了好几次交款的事了,实在不能拖了,再拖就给停药。”
余行钧有些疲惫,捏着鼻梁沉默了好久。
余母说:“儿子,你在深圳是不是挺难的?我知道你要是能来肯定回来,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千万别瞒着妈,跟妈说说,不然会憋坏身子……”
余行钧哽咽了一下,握住眼睛让自己冷静,半晌才说:“我想办法筹钱,”顿了一下又问,“念念怎么样?”
“她整天精神恍惚……成成这样把她吓得不轻,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好几次瞧见她屋里亮着灯,坐在床头拿着覃覃百天照发呆……”
余行钧闭着眼叹了口气,又沉默了会儿犹豫着嘱咐她:“下次让她随身带着手机,电话怎么老是打不通……您老也要注意身体,我保证,月底无论如何都回去……”
余母摇头叹息。
余行钧挂了电话,回声就瞧见陈可青现在两步外,抬着头打量他。
他勉强笑了笑,侧身往里走。
她拉住他,问他:“有什么为难事吗?”
余行钧没说话。
她又说:“需要钱就张口,谁家里没有个三灾五难啊……听董天都说你以前也是做老板的,来深圳也有东山再起的打算,要不这样吧,我借给你的钱就当投资了,以后你成了老板千万别忘了我的好。”
余行钧回头看她,抿着嘴不说话。
她被看的有些脸红,撇嘴说:“真的,我都是真心话,我听说了你家里的事,借钱救儿子的命有什么丢人的?你说呢?”
余行钧低下头思考了半天,难以启齿地犹豫,最后才咬牙说:“你能借给我多少?”
“二十万,够不够?我暂时只有这些,最近接了个单子拿了不少提成……要是不够我还有,只是一时收不回来,需要点时间。”
余行钧特别感激,一时说不出来话,只能使劲点了点头,他还觉得有些丢脸,跟个女人伸手借钱以前还真的没有想过。
他暂时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定了回家的票。
从陈可青那里回来,因为高兴,酒喝的有点多,董天都要送他,他没让,自己现在又不是老板,他也已经不是下属,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呢。
小巷子有些昏暗,他刚走了一半就听见后面有杂乱地脚步声,警觉地回头,还没有看清楚就被兜头套上袋子。
有人照着心口给了他一脚,一阵剧烈疼痛,他闷得喘不过来气,一屁股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使劲咳嗽。
至少有三个人,拖拽着他往东边的小树林去,余行钧有些怂,大概是个男人都会胆怯,他挣扎着往后退,混乱中又被踹了几脚,最后那几人没了耐心,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把余行钧打的服帖了才继续拖着他走。
走了一百多米,头上的麻袋兜子被拉下来,余行钧这时候鼻青脸肿,嘴角眼角开裂。
他就这月光看向为首的男人,果然不出他所料,就是那个姓李的。
他拿了把水果刀在他脸上比划了两下,笑说:“你小子厉害啊,知道用舆论压我,现在舆论一边倒,让我很不好做……可是舆论只能讨伐我却不能给你钱,只要近一段时间再发生点什么事,谁还记得你的委屈?”
余行钧吐了口唾沫,里头带着血,他心里打鼓,嘴上却说:“李老板,兔子急了还咬人,我儿子要是没钱治病死了,那我活着也没意思了……如今都知道我得罪了你,今天要是死于非命,你肯定是头一个嫌疑人……我知道李老板不敢杀我,这年头是法治社会,杀人犯法,大家都做正经生意,你没必要为我一个小喽啰赔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