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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玉衡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该悲哀,他也害怕的。
什么叫别求死,别求饶?即便是连着三十个小时没睡觉,头晕到恶心,即便是新伤叠旧伤,流血到贫血,他也从来没求饶过,萧启明是知道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程度,会让萧启明觉得他会求死?
但是无论怎么害怕,只要能放过冬家,他都得受。
在春节的前一天,萧启明突然下令,抄没冬家一半家产,放人回郢都。
从议政司到食局,从都主到侍奴,没有一个人不惊诧。
议政司的李侍政在殿前死谏,萧启明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人偃旗息鼓了。“你要留百世芳名,我拦不住,但是你家人愿不愿意为此付出生命,自己考虑清楚”。
李侍政撞向墙的步子蓦的慢了下来,他知道家主说到做到,他再逼下去,李氏一族都会受牵连,家主是真的不在乎!
萧启明把冬家人放了出来,安置在了风楼,和陈家一起住,没人知道家主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在这个当口上,要让冬家参加年宴吗?
冬玉衡坐立难安,甚至不敢去风楼看一眼父母,只敢托陈倾一问一问他们是否安好。
年节这天,整个萧邸都忙忙碌碌,鹤唳山处处是红色,年宴场面宏大,十二都主,议政司侍政,军处…林林总总过百人,侍局上下都提心吊胆,生怕出什么差错。
冬玉衡服侍萧启明穿上了古正装,漆黑的颜色,沉静的没有波澜,款式不算繁复,只是袖扣的别针不好弄,记得第一次给他戴这种款式的袖扣时,他红着脸,踌躇了半天,如今已经驾轻熟路了。长靴更不好穿,冬玉衡单膝跪在地上,把他的脚捧着踩在自己身上,不敢让主人用力,后背出了一层薄汗,才把靴子提好。
萧启明手臂紧实有力,宽肩窄腰,一身暗纹墨衣把他衬得贵不可言。冬玉衡被压制了太久的情欲突然动了动。
绕到后面,把披风固定在他的肩胛上,轻轻扬起,缓缓落下,在地上拖了几寸。最后是手杖,金头的手杖被他从供台上取下,跪着用双手奉给了萧启明。
那是萧家的权柄,没有人能够握住他站着,除了萧启明。
萧启明身后跟着冬玉衡走进了宴厅,上百双眼睛都落在了两人身上,连落后几步的沈时安几人都感到了气氛的凝重。
禹沁感觉自己实在是搞不懂主人,平时可劲的折磨冬大人,也没见心疼半分,如今却能为了他不顾人言籍籍,这……
很快他就知道了,所谓的偏爱,不过是笑话一场。
萧启明越过跪拜的众人,落到了首座,等到众人刚起身,还没坐稳,就听见他开口道“相信郢都的事情,很多人都有异议”。
没有人第一个吭声,摸不准家主的心思,没人想做出头鸟。
呵,萧启明偏头笑了一声,“不用不平衡,我会给民众一个交代,冬家的罪,由我的第一个私奴,冬家的二少爷来担”。
人群中,冬邝洵脸色发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家主,九儿……玉衡是无辜的,他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他担不起的,您治臣的罪吧,臣但求一死,但求一死”!
萧启明单手拎着手杖,在地上漫不经心的戳着,身子往后靠了靠:“你的确是该死,但是活着,也有比死难熬的活法,是吧,冬大人”?
冬玉衡听到那个问句,也静静的跪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萧启明倒没逼问,朝着冷齐抬了抬手“去,把东西拿过来吧”。
他看着跪伏在地上,微微发抖的冬玉衡,心头起了兴致,用长靴踩了踩他的头“冬大人,告诉大家,你担不担得起”。
“奴…奴可以…担得起”。冬玉衡艰难的说完这几个字,忍不住的小声求道“主人,可以…不要在这里吗”。
起码,不要在父兄面前。
他的主人只是笑了笑,好像在说“你好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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