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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天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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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齐的效率不可谓不高,冬凤凌还没走,从渊殿旁的一座楼就开始动工拆除,多少人路过扬起的尘土时叹息,他们不懂这里面有多少权衡和牵制,只懂得,萧邸从此,似乎要多一位主子了。

而冬凤凌注定不能久留,宁都和枫城都被划为了他冬家的属地,这就代表着,那些数不清的势力,带来的数不清的麻烦,都需要他一样一样来收拾,也许两三年的时间都要搭进去。

宁都的贫瘠,也要他来想办法振兴。

但是他还不能走,因为有一件事,萧启明没提,也没有侍政官敢提,那便是冬凤凌至今仍是戴罪之身。

萧启明既然已经赏了冬家泼天的恩宠,甚至不计较军处和冬家搅到一起,为什么不肯再给他这个体面,冬凤凌想不明白。

他靠边军救走冬玉衡的事,别人也许不清楚,但是手握夜部的萧启明不可能不清楚,他明明知道,还把夜部塞到小九手里,暗示冬家来勤王,这心宽的,完全不似传说中的模样。

可他为什么还是不肯给他一个体面?

冬凤凌在疑惑中,冷齐刚好来宣,说家主召见。

来了,冬凤凌心道,他在走之前,君臣该有此一叙,两人都心知肚明。

“罪臣冬凤凌给家主请……”

“免了”

冬凤凌还没跪下去,就被叫了起,他顿了一瞬便站了起来,神色如常。

“坐下吧,今天没有家主也没有罪臣,就我们两个人,聊一聊”。

冬凤凌越发看不懂了,他们两人有什么好聊的。

“按照辈分,我该叫你兄长,但是……”

冬凤凌后背凉了一瞬,啊大可不必。

好在萧启明没有再纠结于称谓,把话茬了过去。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留小九在青都,封他做青君,是恩威并施,是制衡之策”。

冬凤凌还没回答,萧启明便自顾自道,“是,也不是”。

“如果说真的忌惮的话,我何必制衡,我不该把宁都和枫城划给冬家,也不该把边军交给你,当初萧家上下,为了把这个最可怕的军队从冬家手中夺走,费了多大的力,你没听说过吗”。

冬凤凌沉默了,他还真没听说过,过去的事情,父亲并不爱提及,但想必是双方都付出了些什么代价,才达成了这个协议,换来数十年安宁。

“天渠之事,我派了无数人去查,却只有一个结果,修渠的世家是你父亲指派的,由你督监完成的,屠戮灾民的命令是你下的”,萧启明看着冬凤凌要说什么的样子,抬手止住了,继续道,“但是你有冤,对吗”。

萧启明的眸子沉了下去,他站了起来,看着冬凤凌,“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

“您竟然知道……”冬凤凌喃喃道。

“我如果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留下你的命,又怎么会把你流放到枫城”。

好在留下了他的命,萧启明暗自庆幸。

他其实算到了很多,但是他失了记忆,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冬玉衡是自己的软肋。

“我问你,冬都主派人修渠,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六年前”。

“那个假传你命令的下属,跟了你多少年”。

冬凤凌咬了咬牙道“二十年”。

“无论是陈家叛乱还是天渠,好似背后都有一双看不到的手,这双手伸的远比我们想象的深,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远,我们甚至还不知道敌人的图谋,可是,我有预感,幕后者,就在你我身边”。

萧启明顿了顿,继续道“我知你仍是罪臣,户籍身份上受掣肘,心有不甘,但是我要的就是这份不合、不甘,你懂吗”。

冬凤凌愣住了,他脑子里转了千百个绕,终于把最亮的思绪捡起“家主的意思是,让幕后的敌人认为,您不知天渠真相,依旧对我不满,而我也顺理成章的,心生怨怼……家主,可是要同我联合擒贼吗”。

萧启明细微的笑了笑,冬凤凌莫名觉得,这人好像和之前变得不一样了。

记得宴厅里,笑起来阴恻恻的,看着就瘆人。

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跪伏于地“必不负家主所托”。

“我说了,今日没有家主和罪臣,起来吧”。

“是”。

“这件事本来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但是小九肯定会难过,所以我允许你告知他内情,至于其他人……”

“您放心,这件事…除了我弟弟…还有父亲以外再不会有人知晓”。

“那…谢青翎呢”。

冬凤凌咬了咬牙,“谢…将军也不会知晓”。

“嗯,毕竟他也不是全然没可能,还有件事,你应当听说了,我此生不会娶妻,不会有后代,但是萧家不能无后,我需要一个孩子,我希望这个孩子,身上能有小九的血”。

冬凤凌的头不敢置信的抬起,这是什么意思?“您是说,让小九去和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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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启明淡淡的蹙了蹙眉,冬凤凌立即把话咽回去了。

“啊……那…”

“你们冬家不至于子嗣单薄到连个小辈都找不出来吧,随意找个一两岁,看起来机灵的,小九会喜欢的,送进青都,若他争气……你懂我所说为何”。

冬凤凌的瞳孔缩了缩,他半晌才笑了笑,“是…我懂您的意思,但是…为什么?九儿从前在青都,过的并不算好,不是吗”。

他在问,既然你并不曾善待他,又为什么要让流着九儿血脉的人,继承大统。冬凤凌的笑不由得带了几分讥讽,总不至于是幡然醒悟吧。

“你就当我是幡然醒悟”。

面对着冬凤凌说不出来话的神情,萧启明垂了垂眸,“这件事不急,你慢慢寻觅,眼下还有一出戏要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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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冬世子触怒了家主,于从渊殿前罚跪。

有句话说的好,下雨天和罚跪更配。

萧启明站在寝殿旁的落地窗前,看着这场泼天的雨,气的脸色隐约发青,本来只是跪两个小时的事,谁知道他膝盖刚弯了一会,雨就下上了,还越下越大,冬凤凌是窦娥吗?

萧启明让人点了一根宁心的香薰,在雨声里问,“青君那边……还是没动静”?

“没…据说连房门都没出呢”。

“给我取根烟来”。

“家主……您不抽烟的啊,侍局没准备,各家也没供过,您还是先喝茶吧,之前……呃”

冷齐说着说着顿住了,好茶都是陈家供的,想必家主是心里犯膈应,不想喝茶了吧。

“你不抽”?

哈哈,冷齐笑了,“我得侍奉家主,身上怎么能有烟味”。

萧启明越发的烦闷,眼神盯着窗外,视线时不时的往晴楼瞟。

嘴上却还说着“冷齐……你不想回家吗”。

冷齐这辈子,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吧,从十几岁开始就被萧成寒凌虐,后来提心吊胆的跟了他四年,又兢兢业业的伺候了他四年,冷都主不配掌管骊都,他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品行,萧启明的本意,是要冷齐回去接管骊都,该复仇复仇,过几天畅快日子。

可是冷齐只是摇了摇头,“我早就没有家了”。

从他被当成一个玩具送给萧成寒的那日起,他就没有家了。

萧启明轻笑了一声“真好啊,你还有过”。

此时他放在远处的目光一凝,视线渐渐落回了窗下,眯了眯眼,那是……谢青翎?

大雨中,谢青翎走到了冬凤凌身旁跪下,冬凤凌被雨浇的睁不开眼,只觉得身边多了个人,他一偏头,便愣住了,“翎”?

谢青翎不该出现在这里。

按照计划,过一会儿萧启明会出来,冬凤凌会恳求他免去自己的罪臣名头,赦免他的罪过,而萧启明会严词拒绝,君臣不欢而散,谢青翎如果也在这儿,那一切就乱了,他们要讨论的就不止是天渠之事了。

“翎,回去”。

谢青翎从风楼过来,没打伞,没有披风,身上早已浇的透湿,“你触怒家主,是边军之事吗”?他淡淡的问。

“于此无关,你快回去”。冬凤凌被浇的狼狈,他压低了声量道。

谢青翎是何等人,他立刻就知道了冬凤凌有不方便在这里说的事,他的视线往下移了几寸,看了看他跪在雨中的膝盖,神色里是难以察觉的痛楚。

他止不住的想要去摸那里,冬凤凌却看着四周站立围守的侍卫们,一把抓住了,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命令你,回去”。

谢青翎的眼镜早就被淋的满是水雾,他听闻此愣了愣,站了起来,听不出情绪道“是……世子”。

战无不胜的将军第一次觉得自己犯了蠢,他边走着边摘掉了眼镜,拎在手里,他真蠢啊…

萧启明几乎是掐着表下的楼,两个小时,不多不少,多了就是过分苛责,少了就是不痛不痒,他们按照计划吵了一架。

当然,说是吵,不过是萧启明单方面的呵斥,冬凤凌不住的磕头认错,偶尔反驳。

然后他起身回到风楼不久,雨就停了。

命运在萧启明的漫漫追妻路上又扔了颗石子儿,不大,但是硌得慌。

一场雨,浇得四个人各自难安。

萧启明没去找冬玉衡,天重新晴了,只吐露出几分落日余晖,他踩着树影去了罪牢。

陈家人把罪牢塞了个满满当当,萧启明看着蓬头垢面的陈泉,没有丝毫笑意,陈泉却是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还当你多能忍,怎么,终于来落井下石了”?

“落井下石”?萧启明淡淡的反问了一句,“就你也配”。

“我来只问一句,你口口声声说萧家对不起你,说你是为了复仇”,萧启明顿了一下,看着面色一下子变得灰暗又狰狞的陈泉“你复的什么仇”?

“你……你竟不知…你竟不知”?陈泉反复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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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萧启明,心头有了些异样的念头,他竟然觉得有一丝故人的影子。

从前没有机会看,谋反以后一直没仔细看,如今他冷清的站在这里,像极了一个人,那人时而淡漠,时而执拗,让他苦了半生的人念了半生的人,陈泉呆了,他咽了咽口水问“你生母难道是…嘉易吗”。

萧启明蹙起了眉头,“你怎么会知道”。

“啊啊啊啊啊啊”,陈突然泉像是疯了一样撞上来,疯狂的拍打着栏杆。

“她竟没有死,她竟没有死,萧逐,狗贼骗我,狗贼!畜牲”。

陈致一坐在一旁一动不动,面如死灰,他动了动嘴唇,想要劝劝自己的父亲,终究还是静默着。

而萧启明似乎明白了什么,眉头没有松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泉。

此时突然想起了陈世子的名字,陈致一,还有承和楼里住着的,陈泉另一个儿子的名字,陈倾一。

一,易!?

“你和……嘉易夫人,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哈哈哈”,陈泉已然癫狂,他拉起了陈致一,晃着他,“你听啊,他居然问我和嘉易什么关系”。

他笑了一会不笑了,开始哭,一会儿骂萧逐,一会儿骂陈倾一,好似全天下人都对不起他。

他哭够了又开始笑,“萧启明,你这个……你这个狗杂种,你这个不该被生下来的人,你身上流着萧逐的脏血,你居然……你玷污了嘉易”!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萧逐做了什么?我告诉你,嘉易是我的未婚妻,她被萧逐夺走的时候还怀了身孕,我求他把嘉易还给我,我像一条狗一样的求他,结果呢?他只还给我一具尸体!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的尸体”!

萧启明垂了垂眸,原来这就是松岛的真相。

这就是,他的母亲,为什么不爱他的真相,因为他原本就不该出生。

陈泉突然不哭也不笑了,他连滚带爬的过去摸住了栏杆,仰头看着萧启明“沈嘉易在哪里?她还好好的对不对,你让我…你让我见她一面,只让我见她一面,我给你当牛做马”。

“是,她好好的”。萧启明突然勾起了一个极淡的笑。

若只是成王败寇,他便无心折磨,赐死便是,可是他突然想起来,陈泉为了报复萧逐,为了报复自己,想让冬玉衡也变成一具尸体死在自己眼前,而下的那好大一盘棋,他突然便恨了。

他恨萧逐,恨何复,恨何玄英,恨陈泉,恨陈倾一,恨那些,让他的小九痛过的每一个人,如果有什么因果要他来偿,那冲着他来便是,他们怎么敢伤小九。

萧启明笑的越来越癫狂,属于沈嘉易的那些清明和温柔都化作了萧逐的阴鸷和残酷,“我改变主意了,陈泉,我要你活着,这世上既然有碧落丝,那便定有黄泉爱,你等着,我要让人每天给你灌下黄泉爱,我要你日日夜夜都在这里,求、而、不、得”。

“萧启明!你这个小人,你就是地狱里的阴鬼”,陈泉骂的喉头都有了些腥气,他声嘶力竭的喊“你合该受尽诅咒,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启明?我呸,你就该都活在地狱里,一辈子见不到光,你这个被强奸犯操出来的贱种,自己不嫌脏吗?嘉易生下了你,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苦和屈辱!你怎么还敢活着站在她面前”。

萧启明觉得他说的对,他的生命不被欢迎,他的出生是个错误,他身上还留着萧逐的血,让人憎恶的,恶心的血。

他低低的笑了两声,真的如同鬼魅一般,他明明把这些都认下,然而身形还是晃了晃,退了两步,却落入了一个臂弯中。

他皱着眉回望,神情震颤了起来,可怖的表情还挂在脸上,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生生的从要吃人的恶鬼变成了淋湿了的宠物。

“小九…?”

冬玉衡缓慢的牵住了萧启明如同熊掌一般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陈都主,你有些话说错了,我需得纠正一下,他若是真的小人,便该如你一般,将你也施上一轮酷刑,烫几个烙疤泄愤,但你至今还好手好脚,他若是真的阴毒,便该把你们陈家也变做狗奴,祖祖辈辈受尽凌辱,但他废除了狗奴制,他若是和萧逐、萧成寒一样,萧家绝不是现在的萧家”。

冬玉衡攥着萧启明的手止不住的用力,又逼着自己松了下来。

“嘉易夫人看到今天的家主,只会骄傲,她若是痛苦屈辱,也只会因为你,当初护不住她,现在还要找受害者来泄愤,你有什么脸诅咒家主,就凭…你无能吗”?

冬玉衡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摊垃圾,“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不足挂齿”。

他兴许是生平第一次骂人,骂到这个份上,自己的声音都颤了。

他说完就拉着萧启明走了出去,没回头看一眼,此时天光未尽,两个人踩在树影里往回走。

“唔…”,冬玉衡的脸还红着,骂人的后遗症太大,他还没回过神,嘴就被堵住了,那舌头止不住的缠绵,倾城略低,最初的疯狂过去,而后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浅尝辄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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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即将落下,但萧启明的天光,永不熄灭——他自有星辰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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