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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的镣铐解下,两个人都多了些心照不宣的情愫。
冬凤凌在他开心的时候,居然开始大着胆子叫他的名字。
气喘吁吁时的“太深了……不要了,翎。”
围炉低语时的“这梅子酿闻起来好香啊,翎,我也要喝。”
讨饶认错时的“不敢了翎,下次真的不敢了。”
在这个马革裹尸的边境,在这间简陋的屋室中,他们都越陷越深。
情之一字,冬凤凌熟悉,谢青翎也不是第一次喜欢谁,但是他们都似失了神志,一个忘了身下人是被流放的罪奴,忘了他也许别有图谋,一个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忘了自己来此,只是利用谁求一个庇护罢了。
这日雪后初晴,冬凤凌慵懒的醒来,看着谢青翎已经着好衣装,束好了枪套,坐在那用手碾着纸页,似乎有什么心事,冬凤凌窸窸窣窣的穿好了鞋,谢青翎见他醒了,指了指桌子的另一头,上面放了些清淡的早餐,冬凤凌进了厕所,放了尿,刷了牙,然后回到桌子旁,把白面饼掰开,一口一口的吃,舀了一勺豆花放进嘴里,表情呆愣了一瞬,他咕咚一声咽了下去,欲哭无泪道“甜…甜的?”
“嗯?”谢青翎抬起了头,“不然呢?”
冬凤凌用勺子拨弄了几下,重新恢复了淡然“……甜的,挺好,我喜欢”。
喜欢个屁!他这辈子都没喝过甜豆花好吗。
冬凤凌秉承着不能浪费食物的理念,压着恶心把那碗豆花吃了个干干净净,吃的风卷残云,最后一口居然是倒进嘴里去的,谢青翎笑了笑“这么喜欢,咱们明天还吃这个。”
冬凤凌气的发懵了,他抬头,眼睛却瞥到窗外的晨光,突然忘了反驳,外面看起来……很暖和。
谢青翎顺着他的眼神一看,心头了然“想出去?”
“可……可以吗,就呆一会儿。”冬凤凌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便在军营里走动,若是要谢青翎陪着他,那便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只是想去透透风,怎么也这样小心翼翼的,谢青翎哑然失笑,“去吧,多逛逛,想吃什么自己去伙房找”。他当然看出这顿饭他吃的有多不乐意,甜豆花嘛…其实谢青翎也不喜欢。
看着冬凤凌的背影,他突然又道了一句“等等。”然后便站了起来,把床上的大衣拿了起来,披到了冬凤凌的身上,墨绿色的军装沉甸甸的,上面还有几枚勋章,冬凤凌张了张口,想说他不能穿这个衣服。
“嘘”,谢青翎把领口拢了拢,止住了他想说的话,又把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拍了拍衣摆沾着的少许灰尘,“化雪正冷,穿着吧,也省的不长眼的欺负你”。
冬凤凌此前不知人间疾苦,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想捧着他,哄着他。后来渐渐替父亲处理都中事务,那些又变成了敬畏,惧怕。
可他也知道,皆是因为他是世子罢了。
人们因他是世子而敬他,也因他是世子而叛他。
叛他之人与他相伴了二十年,他许之为友,待之甚诚,视之甚重,冬凤凌做梦也没想到,那人会想要自己的命,想要覆灭的是整个都主府。
冬凤凌披着那衣服,呼吸着清列的空气,身旁无数人路过他,目光多少带了些吃惊,冬凤凌却像看不见似的,穿梭在营房中。
他在心里念,“谢青翎,你可真是……荒唐。”
他如今…朝不保夕,钱财和身份皆成了无用的泡沫,他失了盾牌也失了利刃,引以为傲的才学也好,花团锦簇的过往也好,都只能隐埋,这人世如此的冷,二十年都感化不了一颗心,谢青翎怎可……怎可区区月余便如此待他。
“世子”,冬凤凌的脑中还想着无数的事情,走到角落里时,一声称呼让他整个人都傻了,他慢慢的偏头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韩戎?”
“是我,世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世子若是不来这军营,我们早就可以相见了,要进来真的费了好大的劲儿,放心吧世子,采石场那边已经打点完了,那守卫太贪,他不要钱,要金条,我们没预料到,光是换金条就耗了好些天。”
冬凤凌看了看四周,把常戎拉到了角落,压低了声量道“此前三番五次有人要杀我,你们来了这些日子,可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枫城不许外人随便进入,郢都为了避嫌,这些年也从未染指,我们几个只拿到了临时的通行证,各方势力都没弄清楚呢……世子,您还是快些离开军营吧,都主若是知道您在此被……被……”
冬凤凌扫了他一眼,韩戎便咽回了想说的话,“不急”,他眯了眯眼问“你刚刚说进这军营费了好大的劲儿,那是走的那条门路,等我出去了,也好拜会一下。”
韩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着急道“世子啊,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出去再说吧,您可要快些…快些脱身啊。”
“好啊……”冬凤凌面上全是感慨和劫后余生的欣慰“谢青翎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又狠又变态,我脱身以后,
', ' ')('去哪里寻你们?”
冬凤凌披着大衣往回走,走出了一身的汗。
好险,他乡遇故旧,寒雪送轻裘,总会让人头脑发昏,不过他们似乎低估自己了。
他不准备再等了,要告诉谢青翎,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原本的图谋,日后的景愿。
他刚回到屋门口,就看见谢青翎换了一身打扮,他摘了无框的眼镜,换上了一副带链子的,披风系在肩上,他收起了漫不经心,面容有些严肃,如峰一般站在众将士前。看到冬凤凌时,他的神色动了动,“我要去…”
“我想说…”,两个人同时开口,谢青翎道“没时间了,回来再说”,他摸了摸冬凤凌被厚厚的衣服遮挡住的锁骨部位“我要去歼敌,等我回来…”
冬凤凌看了一圈面色不虞的兵士们,识趣的退后了两步,点了点头。
“等您凯旋。”
冬凤凌进到屋子,把衣服脱了下来,摆在床上,他不知道这一役是在小苍山还是欢薄岭,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型号的武器,不知道谢青翎在指挥战斗时是什么模样。
他只知道,陷入交战之时,整个枫城弥漫着火药的味道,有时房子都在颤。
而过了几日,谢青翎的确凯旋了。
他再一次重创了土族大军,诱敌深入,撕碎了敌方的前锋营,敌方元气大伤,至少一年半载没有余力进攻了。
虽然是大捷,边军同样有死伤,而且据说,将军受了伤。
冬凤凌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谢青翎已经回来了,他伤的不重,但却不是枪伤,而是刀伤。
他的衣服半解,满脸细汗的倒在床上,军医为他把胸前的纱布解开,缝合以后再次缠上,冬凤凌站在一旁,看着不言不语的谢青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自回来以后,没有和他说一句话,甚至于,连眼神都没有放在他身上过,这是怎么了。
而且为什么是刀伤,他身为主帅,怎么会离敌人近到能够被刀划伤的地步,如果是双方弹尽粮绝到要肉搏的地步,又怎么可能只有一道伤口。
冬凤凌等军医出去,便迫不及待的跪到了床边,皱着眉轻轻问“怎么伤到了。”
谢青翎这才转过头来看他,他缝针没打麻药,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他的手掐在了冬凤凌的脖子上,微微颤抖,却没用力,他把手划过他的脖子,按在了他的颈后,往自己身下压了压。
冬凤凌心下不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还是爬上了床,解开了他的裤子。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调情,而是直接含了进去,谢青翎几日都没有清洗,铺天盖地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尿液的腥臊和其他污垢让轻微洁癖的世子爷受不了了,他含进去就吐了出来,而谢青翎根本就没有硬,他的情欲并不高,此举更像是试探,他试探什么?
谢青翎在他埋下头去的时候,在他看不到的时候,笑容里带了一丝讥讽。
冬凤凌吐出来,用嘴深深的呼吸了两下,又含了进去,舌尖扫过冠状沟,轻轻的舔着,谢青翎的呼吸开始加重,那里也渐渐抬头,冬凤凌放开了嗓子,自虐般的往里戳了戳,他的嗓子眼真的很浅,因此只是稍微一戳,喉咙就是一阵紧缩,谢青翎的性器又涨了几分,他不断的舔弄侍奉,依旧青涩,但已经比最初好了很多,那是他在谢青翎身下练出来的。
他知道何时该轻,何时该重,何时该深,何时该浅,他已然算得上……殚精竭虑了,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谢青翎懒得动弹,以往他要射的时候,一定会摸摸冬凤凌的头告诉他,以免他呛到了,而他这次直到射出来,也没有碰他一下,冬凤凌猝不及防被射了满嘴,一张嘴大张开,酸涩的闭不上,还流出了一行在嘴角,他望着谢青翎依旧没有笑意的脸,垂眸抿着嘴咽了下去,谢青翎看见他滚动的喉结,沉默了半晌。
“脱”
脱就脱,可是仅一个字,冬凤凌实在受不得此冷遇,他把嘴角的精液用手背抹去,开口道“将军还记得,你走之前,我说要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
“哐哐哐”
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冬凤凌看了看他,谢青翎微抬下巴示意他去开门。
门被打开,是谢青翎的一位副将,好像叫…赵泽?他看到冬凤凌的一瞬间,便怒火中烧,一脚踹了过去,冬凤凌猝不及防的被踢倒在地,眼中满是迷茫。
赵泽上来又是一脚,冬凤凌在地上打了个滚,后背被沉重的军靴踩住了,怎么也起不来,痛的眼角泛红,而自始至终,谢青翎无动于衷。
“翎?”
听到这个字以后,谢青翎的眼里也一寸一寸染上了怒火,他从床上站了起来,将衣服合拢,蹲下去用枪管抬起了他的头。
“将军,这个叛徒,小人,该按军法处置,乱棍打死。”
赵泽的恨意是实实在在的,谢青翎的怒气也是不虚的,只有冬凤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顶着赵泽的脚,使劲的爬了起来,又一次被踩落,“哈…哈”,冬凤凌喘着气,他咬着牙道“
', ' ')('你总要让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是因为仗着将军的喜欢让伙房给他做咸豆花吗,如果不是这个,那就再没别的了。
什么叛徒,小人,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谢青翎掏出了通讯器,给他看了一段视频,“谢青翎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又狠又变态,我脱身以后,去哪里寻你们?”
听见自己的声音,冬凤凌愣住了,这是他和韩戎说的话,怎么会,看这角度,好似是什么设备放到地上录的。
他霎时遍体生寒……原来韩戎那一步,居然还有后招,若他不信,没有跟韩戎走,这个视频便是致命的一击,可是……他们怎么能确认自己会说下他们需要的话,冬凤凌还在疑惑着,看到谢青翎胸前的伤口突然懂了,难道……
谢青翎突然笑了起来,镜片后是森森寒意,“你派去杀我的人也算不俗,到死也只咬出了一个,若不是这视频,我还真没法联系到你身上。”
冬凤凌摇头,他想告诉他自己的身份,然后话到嘴边又顿住了,就算说穿了,他是冬家世子,韩戎是冬家家臣,起码在外人看来,韩戎必是受了他的指派,此时说了也无用。
他百口莫辩。
洗刷冤情以前,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若是闹到青都去,刺杀边军将领,他又添罪名,郢都又要遭受责难。
可若是不说,他相信谢青翎一定不会留下他的命。
怎么办,进退两难。
“将……将军,那些话都是我用来敷衍他的,你信我,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否则怎么会那么巧,被录下视频。”
苍白,太苍白了,若是易地而处,冬凤凌自己都不信,可是谢青翎却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赵泽的脚松开了。
“你的身份、目的,给你个机会交代。”
“我……”,冬凤凌硬着头皮编“我是…我是”……怎么办,他编不出。
从未想过会有今天的境况,没有做丝毫准备,他穷途末路,一筹莫展,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冬凤凌竟哭了,也不是多怕死,只是好多事还未完成,九儿受完了折骨鞭,不知道养好了没有,是不是还在痛,他多希望自己还能有做兄长的机会。
不知灾祸过后的善后做的如何了,是不是还有人咬着牙恨他,骂他,诅咒他,他希望自己能沉冤昭雪,希望他能死得其所。
他希望的事太多了,他想看冬家继续繁盛,父母永远康健,九儿平安喜乐,他想有朝一日,堂堂正正的站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希望他的将军出征时,他不是被锁在屋子里保护起来,默默盼他凯旋的人,而是同他一起推演沙盘,在他弹尽粮绝之时,在他陷入危急之时,带人去援的人。
可是…若这些都不行,若这些都不行…那他岂不是白活一世。
“将军……我是真心仰慕您的。”
冬凤凌哭起来,眼睛变得赤红,谢青翎是他成年以后,第一个欣赏他眼泪的人。
他从小便不爱哭,就算哭也是干打雷不下雨,骗骗母亲心软罢了。
他哭起来也是跟自己较劲的,使劲的憋回去,把自己的脸都憋红了,也止不住眼泪像珠子一样的往下掉。
那水光里,是他无法言说的渴慕。
他狠狠地擦着眼泪,与他跪伏在地的狼狈截然相反。
他有不能被摧折的骄傲,那是他身为冬凤凌的骄傲,不依托于任何身份,不因任何人的爱恨。
他回头看了一眼赵泽,平复了心情,用依旧还在哽咽的声音道“让…让他先出去行吗,我有话要单独和您说。”
谢青翎在赵泽强烈的抗议中,把他赶走了。
他坐在了床边,看着脚下这个人,他们就曾在这张床上缠绵悱恻,谢青翎真的准备好好待他的。
有些人看一辈子都只有平淡,有些人却是看的第一眼便想与他上床。
他不信一见钟情,但他信自己的本能,爱意本来就是一种本能。
他行军前站在门口等了他五分钟,只为了能同他道个别,他打仗的间隙还不忘猎一只山羊,想在这没什么好东西的边境,给他家娇气的小公子补补身体。
被人刺杀完以后,便急忙赶回,怕他在自己的营房里遭遇不测。
他拎着山羊回来了,看到的,听到的,却是冬凤凌,对那个死士交代出的指使者说“谢青翎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他又狠又变态。”
他没有去查他的身份,不愿意追究他的前尘过往,想让他在自己心里永远是干干净净,换来的却是如此,心头一刀。
谢青翎不知自己为何还留着他,允许他在自己身前哭诉。
“将军……”冬凤凌哭完了,撑起了一个笑容,“别杀我……好吗?”
“留我一段时日,就当是赎罪了,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您把我锁在床脚,不给我吃饭,让我当您的便器…玩具…什么都成,直到把我玩死,我也绝不求饶半句,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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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谢青翎沉默了许久,突然起身,鞋子踩在了他的胯间,狠狠用力,冬凤凌痛的神志都快溃散了。
“你以为,自己有多好玩吗。”
冬凤凌阖了阖眼,又是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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