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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哭声悲恸,听起来,可能嗓子都充了血。
冬凤凌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他听过这样的哭声…满是着回不了头的凄哀和绝望,这样的哭声,意味着一道“帘子”被掀开,生与死的界限被铺开,意味着失去和离别。
他费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了门口,站到了谢青翎的身后,外面人头攒动,但还是能留意到,人群之外似乎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谢青翎向前看,牧白和郁子影便带着人往两边靠,露出了后面的身影。
少年抱着一具尸体,尸体胸口上插着一把菜刀。
谢青翎沉声问,怎么回事?
然后一个已经不成人形的男人就被扔到了地上,几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孙峯?”
赵泽递上了一份口供,谢青翎直接略过前面的胡言乱语,拼命狡辩,翻到了最后,经过拷问以后的供词。
刚翻到最后就看见里面夹了一张烧了一半的纸条………
谢青翎突然回头看了冬凤凌一眼,把口供扔回给了赵泽,拎着纸条进屋打开了抽屉,找出了一张纸。
他把两张纸平铺在桌面上,静静的看了好几分钟,冬凤凌站在门口看他,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哭声还在继续,冬凤凌向外望去,发觉自己好像认识那具尸体。
是…是…冬凤凌的心沉了下去,是云婶。
给他做咸豆花的云婶。
她怎么会死?
谢青翎走出来,又伸手问赵泽要过了供词,他看了一会,突然抬头道“黎旌呢”
牧白红着眼回道“去的时候,已经没气了,他还在那。”
谢青翎的手攥紧了,纸张被他捏皱在一起。
他抬腿就往外走,冬凤凌想了想,犹疑着跟了过去。
天空开始飘雪,一点一点的落,冬凤凌打了个寒颤,躬着腰走的有些慢。
在一群深绿色军装的人中间,他一身白衣衬着苍白的脸色,刚走了几步,少年突然拔出了尸体上那把刀,向人群冲了过来,撞开了几人喊到“我杀了你!!”
“云吉!”,“将军”!
几声同时响起,又有几声没来得及叫出口的咽了回去,是谢青翎上前捉住了云吉的手腕,菜刀摔到了地上,不甘心的弹了两下。
“他就是个…就是个玩意儿”,少年还没学会更恶毒的话,否则,他的用词一定比这个精准。
他就是一条狗,一个性奴,一只飞机杯,该随时随地都该大张着腿,伺候好插进来的每一根几把。
气愤……悲恸,云吉不敢置信的甩开谢青翎的手,指着他身后的人,声音颤抖着,眼泪又无助的流,“就是个玩意儿…贱货,我还杀不得吗!”
谢青翎回过头,看见跟在后面的冬凤凌,牧白突然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慢慢的,所有人都跪下了,赵泽…郁子影,董帆,副将们…前锋们,然后便只剩下了两个站着的人——谢青翎和冬凤凌。
气氛诡异的压抑,慢慢形成了对峙感。
谢青翎嘴唇抿着,他知道这些人在求什么。
冬凤凌的视线落到了谢青翎的手上,看着那两张纸,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往前走了一步,轻轻的问“怎么了?”
谢青翎听见以后,怒气压制不住,喷薄而出,眼里是冬凤凌看不懂的疯狂,他一字一断的重复着反问“怎、么、了?”
他单手掐住了冬凤凌的脖子,拖着他到了云婶面前,按着他的头,逼迫他直视胸上的刀口,伤痕深不可测,味道血腥难忍,“就当我苛待了你,你要杀我,我可以不在意,我放过你,但是你……”
谢青翎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他压低着声音,恶狠狠的凑在他耳边道“云婶苛待你了吗?黎旌对不起你吗?……妇人都不放过,你真是不择手段,淫荡下贱…”
谢青翎顿了顿,总结道“真让人恶心。”
冬凤凌闭了闭眼,嘴唇难以自抑的抖着,不择手段…淫荡下贱…恶心……
冬凤凌干呕了几声,在一旁吐出了一堆酸水,姜汁也混着胃液反了出来,辣的他眼角通红。
谢青翎一脚把他踢翻在地,踩着他的胃,冬凤凌冷汗不住的从鬓角往下流,双手无力的扶着他的鞋,谢青翎抬起了脚,连着他的手一起踩了下去。
不能痛,不能怪他,不能求饶,不能死…
冬凤凌自嘲的笑了笑,他怎么什么都做不了呢。
灵魂好像从这具躯壳里抽离出去了,他好像能在空中看见自己被踩的腹部塌陷下去,痛的不自觉的扭动的样子,好像能看见那颗没出息的心脏一下一下的抽着,说“别这么对我。”
谢青翎松开了脚,雪花落到了冬凤凌的眼角,瞬间化掉,和不知名的液体混在一起,大雪纷纷扬扬,“好……好景,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谢青翎的眉上都落了雪,他摘掉了满是水汽的眼镜,冷冷道“起来。”
冬凤凌捂着空荡荡的胃,从仰躺
', ' ')('变成了跪趴,他想爬也爬不起了。
谢青翎走了,云婶的尸体也被抬走了,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辉也隐去,枫城彻底进入了寒夜。
冬凤凌跪在雪里,膝盖被没了过去,他只要稍稍用手撑一下地,身后就会有人用马鞭抽打。
他们换了很多人,冬凤凌后背的血滴滴答答的流,滴到了白雪中,红与白交融到一起,又被新的雪隐去。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抚摸着膝盖……要废了吧…
如果以后站不起来了,谢青翎会不会嫌弃他是个残废……
冬凤凌突然笑了,夜色中只有他的笑声混着风声,分外的瘆人,哪还有什么以后,他都要死在这里了,况且……谢青翎已经很嫌弃他了,毕竟,他下贱么。
还淫荡,还不择手段,还恶心。
冬凤凌…你真恶心。
你可真恶心。
你怎么这么恶心。
是…无论如何,这两人的死,皆是因为他的到来。
他的头昏沉着,神志却一点点的,越来越清醒。
与谢青翎纠缠的时日,明明近在今朝,却仿佛远在别宵,情爱曾是他胡乱抓住的稻草,否则便难以忍受从未体会过的苦,他抱着谢青翎的身体,摸着他的背肌,一次次在欲望中沉沦,一次次伏于他身下承欢。
那份莫名的欢愉,那份年少时的情动,让他得以在假面后,保留自己。
此时人命横在这里,他清醒了。
此夜是决夜,别故人,别尘世。
此夜是良夜,涤尘埃,埋锈骨。
如果他真的死在了这里,那愿谢青翎永远不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他不是玩意儿,不是罪臣,不是冬世子,不是那个把郢都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守路人。
他是世中客,他是天外宾。
他是一腔热枕的少年,他是无怨无悔的侠客。
他是在港口等了整晚心悦之人的冬凤凌。
愿谢青翎永不知晓。
冬凤凌突然回过头,问那个小卒,“郢都在哪个方向?”
小卒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左边,冬凤凌说了句谢谢,转了过去,磕了三个头,一为谢罪,二为谢恩,三为辞别。
然后他转了回来,闭上了眼,干裂发白的嘴唇慢慢的开合,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祝你…永远能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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