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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囹的房间在最楼上。
也就是说,出了大门以后,其实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房间散佈在屋子里。
为什么说是散佈?因为卿囹那栋房子真怪的彻底,彷彿像是无数个盒子层层叠叠,硬要说起来的话,还真像个巨大的鸟屋。
巨大而华美的鸟屋。
卿囹告诉他:
「你暂时先不要出去屋子外面,其他地方任你随心所欲,都没关係。」
距离夜晚还有一些时间,肖衍来到阿努亚都还不到五个小时,却早已精疲力尽。
「我想躺一下,你这里有地洗澡吗?」
「当然。」卿囹朝他笑道:
「在楼上,你自己上去就会看见了。床和浴室都有的。若有人敲门也不要打开,我有一些事情必须离开一下。在阿努亚范西亚的住所和办公的宫殿是在不同的地方,照理来说,尚未成为范西丽莎的妃子也应该住在宫里,而不是家里,唯有成亲后才能与范西亚同居。不过现在的局势不允许按照那些繁文縟节,就先接你回来了。」
「不是,我这下才想到,你不是说皮犹尔人一生独爱一人吗?为何你父亲还会有非你母亲生下的儿子?」
「因为我的父亲是一个失败的范西亚。」卿囹道:
「国家与家庭皆无法做到忠贞。」他眼底闪过一道红光:
「就是这样。你先上楼洗漱休息,我们晚餐见。」他一面道一面从墙上拿下了一顶面具,那是一顶全黑的鸟面,黑色的羽毛上,镶嵌着绿色的宝石。
「你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肖衍有些担心,卿囹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在这广大而陌生的阿努亚境内。
卿囹拉起面具,朝他微微一笑,他站在落地窗前背着光,面具的阴影遮蔽了他的脸,却没熄灭他一双波光粼粼的眼,带笑的嘴始终上扬着:
「别担心。」他倒退了几步以后掉了下去,肖衍愣了愣连忙追到窗前,只见他展开了七彩的翅膀早已飞远。
远处在云雾繚绕中,一座巨大的宫殿正耸立于云间。
肖衍退回了房子里,拉上了窗帘。
卿囹的房子倒是有玻璃窗,看上去很新,应该是怕身为人类的自己坠落而设置的。
难道那傢伙早有把握他一定会跟着回来吗?
肖衍有些不甘心,可也没办法,人家是神灵智商远超越人类,虽然卿囹是弥多也不知道有没有比一般纯种笨,可总归也是比人类聪明。
这么在心里损他几句以后,肖衍也感觉好多了。
他进了书房,打开了那扇门,里头是一个略显窄小的楼梯。
这楼梯看上去也是临时搭建的。皮犹尔人理应当不需要楼梯这种助人攀高的东西。
窄小的楼梯尽头,是一间格局方正的房间。
里头还算整洁,乾净的房间有一缕淡淡地幽香。
房间正中央是一张大床,波西米亚风格的一床棉被繽纷了整个室内,床边是一张看上去柔软舒服的沙发,椅座很大,肖衍几乎可以整个人蜷曲在上面。
沙发上披着一件丝绸缎的睡袍,想必是卿囹的东西。
肖衍往左看是一面镶金边的全身镜,全身镜旁边有两阶踏阶能往上,往上便是浴室。浴室的格局彷彿又是一个自己独立出来的四方格,方方正正,里头宽大舒适,一应俱全。
室内的空间几乎都很大,卿囹说那是为了方便皮犹尔人在室内舒展翅膀。
「有的族人不太会控制,翅膀容易弹开。就像坏掉的折叠伞。」那是卿囹的原话,皮犹尔人仍旧听起来像是笨蛋:
「没办法,每个族群里总有一些跟不上的,这不是很可爱吗?」
肖衍是不觉得可爱,可人家范西亚喜欢就好了。
肖衍扭开了热水,浴室里很快的便雾气奔腾,他在浴缸里放满了水,开始梳理这种种事情的曲折。
首先是他莫名其妙成为了预言之子,然后引起了卿囹的注意。
然后就是各种被保护,之后误打误撞进了非神组。
说到非神组,肖衍抬起手将额前湿润的头发往脑后拨,手上的动作溅起了水花,说到非神组,自己这都还没跟组织回报状况。
可那帮傢伙说不定也有派人跟着他。
政府并非完全信任非神组,至于为什么,肖衍就不清楚了。可隐隐约约有听说是因为之前有某位干员便是非人隐身在内,后来大闹了一场,而后政府便对非神组这本就怪力乱神的组织不再全然信任。
不过那也无所谓。
即使真有人跟来了,也进不了阿努亚境内。
热水抚慰了一身疲劳,肖衍闭上了眼,只觉得浑身乏力犯睏。
浴缸里的水渐渐变得凉了,迷迷糊糊之间,似梦似醒,肖衍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轻轻地像有什么轻柔地抚过脸庞。
也许是一个吻,又或许只是一阵落在耳鬓温柔曖昧的轻笑。
湿漉漉的自己被抱了起来,肖衍是知道
', ' ')('的,却无力睁开眼。浴缸里半凉的水纠缠着他,缠缠绵绵藕断丝连,从他身上不情愿的落了满地眼泪,随后触及他身体的是一条柔软的毛巾。
一切都如梦似幻,肖衍昏昏沉沉的,也反应不过来这是真是假。
柔软的毛巾紧紧包裹着他,露出来的只剩下一张脸,肖衍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正有根多情的手指,顺着他的眉眼游走,落在他鼻尖,随后在他唇上静止。
「醒了吗?」
分明在耳边可他的声音却好远好远,彷彿还在人间。
肖衍想回答,可发不出声音。
疲惫感将他无尽的往深渊里拉扯,就要落入沉沉睡去的深谷。
「会着凉的。」
卿囹的声音其实很难形容。
若要肖衍描述,他恐怕说不出来。
那听在耳里甜蜜,打在心上却冰冷的嗓音,含笑的声音里,他的情感难以捉摸,从他嘴里到肖衍耳里,彷彿过了几亿光年的距离,再怎么炙热到了他这里时也都凉了,卿囹的话语像总带着几分疏离,即使他所说的全是爱语。
几分真几分假都不好考究。
那男人像把世间言语都裹上了蜜,包裹在那里头的酸涩苦辣,都必须一口吞了以后才能知道。
肖衍张着嘴,回应了他的话,可说出来的却和心里想好的不一样,听在耳里的全是组合不成句子的囈语。
卿囹笑了:
「真是个小可怜,累成这种模样。」
他抽掉了肖衍身上的毛巾,冷空气打在身上,在肌肤表层泛起了小小的鸡皮疙瘩,卿囹的指尖慢悠悠地在他身上游走,从锁骨滑落,在他胸前逗留,他指尖像烧着一把火,被他触及之处全滚烫的让人难以忽视,满身躁动,肖衍忍不住皱起眉头:
「嗯……」
「嘖。」那男人的声音不耐烦地不像是他,肖衍想他的眼现在应该是一片金灿灿的艷黄,可他没看见的,却是一双极尽深沉的暗紫。
卿囹替他穿上了衣服,又替他盖上了被子。
跟着棉被一起盖到身上的,还有他身上的香气。
一股难以以人类语言所描述的幽香。
肖衍吃力的想替那股香味想出一个形容词,却一瞬间掉进了无尽黑暗的沉睡。
等他再次睁开眼,窗外已是一片无边的漆黑。
夜悄然而至。
他坐起身,身上的被褥落了下来,卿囹正坐在床边那张沙发上,他支着头,正打着瞌睡。
金色的发丝遮挡了一部分的脸,他纤长的睫毛一搧一搧抖动着,就像他翱翔天际的翅膀。
他身上的宝石反射着室内不太明亮的灯光。
在现实以华丽装点自己的他,是否在梦里才能踏实的感到快乐与安心?
他像假的一样,却万分真实。在真假之间美的矛盾。
既像是造物主赐与人间的礼物又像是超越万物凌驾于世间之上那高不可攀触不可及的毁灭神。
肖衍爬上了宽敞的沙发上,卿囹高大的身子几乎佔满了椅座,可还有缝隙足够让肖衍靠近。
他伸手触碰他的脸。
温热而柔软。
下一秒,倘若卿囹张开了眼,他眼底会是什么样的色彩?
是一如以往充满喜悦的湛蓝,又或是夹杂着起床气有些低气压的火红?
横在他脸上的手被牢牢地抓住,肖衍低头看着。
只见卿囹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眼底,是一片雾濛濛的灰暗,彷彿清晨时披盖着浓雾尚未甦醒的大海,等到旭日东昇,他眼底闪过一丝亮黄,随之迎来的,便是一扫阴霾以后,波光粼粼的一整片蔚蓝。
「你可总算是醒了。」他语带埋怨嘴带笑。
澄净的一片湛蓝里,投射着肖衍的样子。
怔怔地,因为长时间的睡眠显得有些迟钝。
「我听说我的母亲刚来到阿努亚的时候也睡了很久很久,那时没人晓得为什么,可现在能知道了。也许人类来到阿努亚,都会需要时间适应。就跟出国倒时差一样。」他笑着说,拉过了肖衍的手落下了温柔地亲吻:
「那么,正式欢迎你来到阿努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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