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他背哼哧哼哧地背不出书,气得父亲抄起藤条作势要打,他下意识一缩,藤条没落下,他的跟前多了一道身影。阿姐用她纤瘦的身躯挡在他的跟前。
阿姐记性极好,他背不出的书,她却听几遍就能背下。
阖府上下都知阿姐生得漂亮,从头发丝漂亮到手指尖,待人是再和气不过的。但只有他们亲近的才知晓,阿姐疼了也会掉眼泪,生气的时候也会不理人。
如今来京,却发觉阿姐变化不少。她笑的时候愈发少了,眼底总藏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
所幸他长大了,可以独挡一面了。
阿姐会永远是阿姐。
看着他真挚的眼眸,亮闪闪仿佛缀了星子。阮玉仪微怔,旋即笑道,“阿娘给你的,你就好生收着。不是说了,明儿要去还愿的不是,届时再求一块来就是了。”
他敛下眸,微微有些失落。
但这个话头很快就被挑开了,她道,“你先前的那位先生不曾跟来,一直耽搁着学业也不是办法,不若新请位先生来。”
木香接道,“正是呢。或也可问问大公子,也许国子监也进得的。”
这倒提醒了阮玉仪,此事再三言两语中,就被敲定了下来。
“多谢阿姐费心了,我到时去与大哥说说。”阮濯英道。
闲话几回,他这才起身作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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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阮玉仪近来总也睡不安生,爱做些古怪的梦,每每醒来,心中突突地跳,至于梦了什么,却是忘个一干二净。
木香递来压惊的清茶。
她接过,醒了醒神,这才好些。
晨起梳洗后,有小厮来报,说是大公子来了。
她正巧簪好了最后一支步摇,一面着人招待着,一面拢了拢衣裳往出走。
“我今早进了宫一趟。”他如此道。
她攥着衣袖的手微紧。
阮濯新见状,忙缓了语气,“倒也不曾说什么,只是陛下对于收回妃位之事,一直避而不谈。”他微微叹了口气。
这在她意料之中。她垂了垂眸,只说些场面话,“陛下是明君,哥哥不应被我的事搅扰,该是好生尽忠才是。”但他注定成不了好夫君,古来没有能两全的。
她总要周全了自己,不成为第二个杨贵妃才是。
“这是自然。”阮濯新口上答应着。一码归一码,他为政清明,不代表阮家的宝珠能任由他搓圆捏扁。可阮玉仪不知自己的兄长将事情全然往另一方向想了。
他给边上的小厮递过去一眼,那小厮呈上来一长条形的木匣。打开,里头是锦布包裹着的几支香。
她伸过手,拈起其中一支,忽地脊骨泛凉。她才觉不好了,就有枕头送来应她的瞌睡,未免巧合。